自从温绥远进来这里之后,天牢里的石门从未开启过,狱卒送饭走的是小门,每一道通往天牢外的小石门里,都有机关高手重重防护。
而那些高手狱卒连走路都是无声的,所以这里几乎是呈现一种死寂般的安静,安静得让温绥远常常感到一种窒息的绝望。
他觉得自己熬过了这么多天没被逼疯,当真是迹。
他有时甚至会想,哪怕能跟关押在这里的囚犯进行一些交流,对他来说也能算得是一种幸福,可即便只是如此简单的要求,也完全不可能实现。
沉闷的声响之后,很快响起石门被合的声音。
再然后,又响起一道石门轰隆开启的声音,因为近了一重门,听得也清晰了一些。
温绥远倚着墙角,心下终于确定,是真的有人来了。
只是,来的人会是谁?
这个人的到来对他来说,意味着何种解脱?
是释放,还是死刑?
一重重门,开启,合,开启,合……
声音越来越近,响动也越发清晰沉闷,最后一重石门开启时,声音如雷轰鸣,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温绥远的眼帘里,终于出现了一抹修长纤细的丽影。
慢慢抬眼,他看到了那张如天仙一般脱俗美丽的容颜,平静的表情,清贵不可侵犯的气质,恍如九天玄女一般高不可攀,可望而不可及……
温绥远的思绪突然间变得有些恍惚。
如果没有那个意外,这个女子将在一年之后成为他的妻子——不,应该说,他将成为她的夫,却不是夫君,而是皇夫,是夫臣。
当然,即便如此,对他来说这也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事情,他会成为整个南族除了女皇之外最为尊贵的存在。
他将有权将南族最尊贵的这个女子拥入怀里,并且正大光明地因着她的身份而受群臣朝拜,受万民敬仰。
他有权决策南族朝政,或许假以时日,整个南族的朝政大权都能落在他掌控之——如果最后,这个女子也能像喜欢那个西陵皇子一样喜欢他的话。
可这一切美好的幻想,都被那个西陵皇子生生破坏了。
破坏殆尽,一丝残留都没有。
温绥远怎么会不恨他?
可恨有什么用?
他现在落到这般下场,也都是因为那个西陵皇子,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有他的存在,他温绥远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
眨了下眼,温绥远觉得眼前女子的容颜如白玉一般晶莹干净,看着着实有些刺眼,让此刻的他自惭形秽。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眸子,却并没有要起身行礼的意思——这个时候,这些虚礼于他们来说,实在太过多余。
心头怔然思绪划过,他的视线低垂,落在自己已经看不清原来颜色的鞋,淡淡道:“殿下今日来,是要放了我,还是要杀了我?”
太久没说话了,他的声音干涩低哑,像是破败的枯枝。
“若要放你,你觉得孤会亲自来?”九倾淡然看着他,“杀你,自然也无需孤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