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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明末 第三十八章:严阵

邠州城外旷野之上,无数火红色的旌旗在劲风的鼓荡之下猎猎而动。

两营五千五百余名明军,在曹文诏的指挥之下于邠州城外已是列阵以待。

曹文诏领兵列阵于邠州城下左侧,而左良玉则是领兵列阵于邠州城下的右侧,两营相隔只有三百步,互为呼应。

陈望紧挽着缰绳,控制着座下的不安的战马。

在他的身后,九名顶盔贯甲的骑卒分列于左右。

左右各立四骑,中央一骑手持着陈望的把总旗。

把总认旗为蓝底白边,认旗长三尺,斜角有边,同样是三角旗,认旗之上上书三个大字——左右司。

杆高一丈一尺,用缨头号带一条,长五尺,缨为黑色,号带为红。

一营分三部,分别为左、中、右,旗帜之上从来写的都是左、中、右。

之所以称为前、中、后三部,是因为在行军之时,左部排前,中部居中,右部居右。

因此在行军之时习惯星称呼前中后三部,左部即是前部,右部即是后部。

陈望现在的把总位,就是左部右司的把总之位。

列阵而战,军阵展开,左部需居于大阵的最左面为大军左阵。

而作为左右司把总,陈望则是要领兵列阵居于左阵的右方,边应本部千总,这个位置同时也靠近中部军阵的方向,需要和其协同作战。

现在他麾下的四局的战兵皆是排布着紧密的军阵,三局新兵在前呈一字排开。

另外一局的老兵站于新兵三局的后方,散开成了长阵。

这些老兵这一场大战的任务并非是杀敌……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无论前面三局谁胆敢转身向后,皆斩!

他们就是这一场大战的督战队。

陈望头戴着高顶顿项盔,身穿无袖对襟鱼鳞甲,两臂配戴着环铁臂缚,挎刀配弓。

这一战,他已经是全副武装,甚至是在外罩的那副鱼鳞甲下他还穿了一件锁子甲,一共两层的甲胄。

就是身下骑乘的战马也穿戴上了半身马甲。

如果不是此时正值夏日,炎热难耐,陈望甚至还想将布面甲也穿上。

明末之时的锻造工艺其实并不差,之所以武备奇差只是因为官员贪腐。

九边的明军的战马基本都不装备重型马铠,没有什么具装甲骑。

不是工艺不够,也不是战马不行,而是不实用。

此时欧洲开始出现的那些罐头骑兵,他们的马铠和盔甲防护确实坚固,但是真将起放到辽东战场之上。

只要敢出城野战,不是被蒙古的轻骑缠的精疲力竭,也会被后金的重步兵锤翻在地。

那些身穿三层重甲的白甲兵,也就是巴牙喇兵,身上甲胄的防护其实已经达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地步。

还在辽东之时,陈望一共取了七名后金兵的首级,其中有一个就是后金的白甲兵。

那个白甲兵在四十步的距离被鸟铳命中之后,仍然没有倒下,冲入阵中更是连杀七人,犹如一台人形坦克一般。

无论是雁翎刀,还是长枪,都无法对其造成任何的伤害,最后是他拿着铁骨朵将其锤翻在地,然后拿着短刀刺入面门,才了结了其性命。

陈望面色凝重眺望着远方。

就在旷野的尽头,地平线上一条淡淡的黑线正缓缓蠕动而来。

黑线之后,尘埃涨天嚣尘盈余,烟尘滚滚扶摇而上,几欲遮天蔽日!

视线之中黑线正在不断的变的清晰了起来,往前蠕动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

犹如浪潮一般的轰响声还有鼎沸的人声,随着从西北吹来的劲风传入了陈望的耳中。

陈望握紧了手中的马鞭,眼眸之中的瞳孔微微缩小了些许。

耳畔轰响声断断续续、隐隐约约,让人感觉极度的不真实。

就像是……就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一般。

陈望将目光投向了身前不远处三局新兵的军阵之中。

不同于老兵们的镇定,这三局的新兵都是新募的流民,他们虽然经历过了半个多月的训练,但是他们从未有过拿着武器上过一次战场。

乡村宗族之间的械斗虽然也会出人命,也会见血,但是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m

陈望的听力很好,他听到轻微的牙齿的打颤声,他注意到军阵之中有军卒的身躯在颤抖,有人的双腿在战栗。

不过很快,陈望便再没有听到牙齿的打颤声,因为在耳畔,那原本隐隐约约轰响声越发的响亮,越发的清晰。

巨大的轰响声惊起了山林之中飞鸟。

一只雄鹰收紧了了乌黑发光的长翅,自峭壁的巢穴之中向下俯冲而去,又在半空之中骤然展翅一掠而起。

长翅轻振,天空中一块块棉絮般的云块被其接连扫破。

鹰目之下,邠州城外原本还算辽阔的原野已经是被黑潮所掩盖。

黑潮的中央最为紧密,密密麻麻全是攒动着的人首。

而在黑潮的周围却是稀疏不均,人马组成的浪潮不断的涌动、翻滚。

浪潮一浪接着一浪,一团接着一团,散乱不堪,分布于周边远处。

杂乱的马蹄践踏过之处皆是一片狼藉,无数的尘埃被带起,几乎遮蔽了整个视界,根本无法看清。

陈望目光凝结,涌动而来的黑潮已经是铺满了整个视野,而在其后的黑潮却仍然是源源不断,反彷佛无穷无尽。

甚至那黑潮还漫过了两侧连绵的群山的山脚,犹如真正的洪流一般。

军阵之中,一片肃杀,寂静的可怕,沉默的可怕。

陈望握紧了手中的马鞭,神色慢慢的变得凝重了起来。

浪潮汹涌而来,眼前的一切慢慢的变得清晰了起来。

伴随着犹如闷雷一般的马蹄声,数以万计的流寇马兵踏过旷野滚滚而来,汇聚成了连绵无际的黑色洪流,挟裹着踏碎一切的威势,如水银泻地一般飞速的漫过旷野。

人马铺天盖地,旗帜遮天蔽日!

而在那无数杂乱的旗帜之下,一面玄黑色的大纛旗在庞大的马潮之中仍旧是显得的极为瞩目。

高迎恩头戴着高顶顿项盔,身穿金花鱼鳞罩甲,臂戴染金铁叶臂缚,骑乘着一匹通体白色的骏马立于旗下,冷眼扫视着邠州城外严阵以待的明军军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