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繁锦阁内,安锦舒坐于案后听着清歌说起白日里打探来的消息,烛光之下的神色异常严肃。
良久安锦舒叹了一声,她就觉不对,顾卿辰立功不假,可这赏赐却多的有些过分。
原来她爹身负重伤,这多出来的皆是补偿。
“爹爹无碍便好。”
清歌立于其身侧,低头望了眼身旁少女,自她方向看去,少女睫毛轻如蝶翼正微微煽动,鼻尖小小的透着绯色,侧脸轮廓如同细腻的瓷器在烛光之下透着淡淡的光点。
那眼中与面上的忧虑叫清歌有些疑惑,分明也才豆蔻年纪,本应天真明媚朝气蓬勃,可回想一下,少女却沉稳的过了头。
“清歌。”安锦舒仰头看她。
清歌垂首:“属下在。”
“你且去把温衡唤来,我有事找他。”
清歌抱拳,行至门前,一拉门人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安锦舒见他来的这样准时微微一笑:“清歌出去把门关上,我有事问温衡。”
清歌看了一眼温衡,然后关了屋门。
温衡抱拳:“属下见过小姐。”
“知晓我找你所为何事吗?”
温衡:“不知,请小姐明示。”
安锦舒扔给他一本册子:“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有点事需要你帮我去查一下。”
“属下愿为小姐效犬马之劳。”
安锦舒抬眼看他,见他恭顺眉眼突然想起上一世他把刀刺入自己腹部时的阴狠眸子。
“温衡,我信不过你替我找的那人,事关我安家性命,我谁也信不过。”
温衡似有所感抬起眸子。
“你说你能为我付出性命,是真是假?”
话落,温衡单膝跪倒在地,垂首抱拳眼神坚毅:“属下的命是小姐救的,这份恩情属下无以为报。”
“我需要你去办的事都在这封信中,去不去或者做不做皆由你自己决定。”安锦舒把那封信递交给一旁红鲤,红鲤在转交给了温衡。
“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温衡攥着信抱拳:“属下告退。”
看着温衡的身影消失在门隙之中,安锦舒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睛,她知道她这样做不对,可是她却不得不这样做。
“把我的披风拿来,我去趟兄长那里。”
红鲤取来披风替安锦舒绑上,然后取了灯笼与其一同出了门。
清歌紧随其后,看着安锦舒往林云轩的方向去她清冷眸子有片刻冷凝,但很快就消失在眼底,在抬眼没有半分波动。
到了林云轩安锦舒见院中灯竟然熄了,正欲离开院中灯又亮了。
院门打开,安锦然身边副将仇霍笑意盈盈道:“将军的耳朵真灵光,说是听见小姐来了叫属下来开门,没曾想三小姐竟真来了。”
红鲤没忍住诧异出声:“大少爷听见动静了?”
院门离主屋如此远的距离,她家小姐走路又非地动山摇,大少爷这也能听见?太厉害了吧!
安锦舒失笑,不过是误打误撞,只是仇霍风趣说的夸张了些,只红鲤还听得认真以为是真的。
“本以为兄长睡了,既然未睡我去瞧瞧兄长。”
仇霍眉眼含笑让开了道,清歌与红鲤等人正欲跟上时仇霍却拦住了她二人。
“兄妹之间说些体己话咱们这些下人就别跟过去了。”
清歌瞅他一眼没有反对,红鲤见清歌都没反对便也未说话,毕竟这是在大少爷院子里没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此作妖。
仇霍突然轻嘶一声然后往清歌跟前凑了凑:“咱们二人是不是在何处见过?为何姑娘这么眼熟?”
清歌冷冷瞪了他一眼,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莫要与我套近乎。”
“这.......”
一句话堵得仇霍哑口无言,脸都憋红了,他何时与她套近乎了?他就说了句眼熟便是套近乎了?
红鲤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捂着嘴去找清歌了。
仇霍在原地气的抓耳挠腮,可又不知该如何回,生怕多说下去对方误会他对她有意,想了想赶紧回屋子跟前守着去了。
屋中安锦然正端正坐在书案之后执笔书写什么,安锦舒推门进来后他收了笔起身笑道:“小妹这么晚还不睡怎么来我这处了?”
安锦舒眼尖的瞧见那茶案上的两杯热茶,不动声色的挪开视线甜甜笑着:“兄长在宫中呆了这么久,白日也没顾得与兄长说几句话,晚间吃多了散步刚巧走到兄长这处,所以来瞧瞧兄长。”
说着安锦舒似口渴要喝水前去拿茶壶,当瞧见那两只茶盏后她随口一问道:“兄长这里来客了?”
安锦然看着那两只茶盏浅笑:“先前与仇霍在屋中说些事情。”
“哦。”安锦舒拿起茶壶倒了杯热茶接着坐在了椅子上,她晃悠着腿优哉游哉的模样惬意极了:“兄长,一直没有问你边塞美不美啊。”
安锦然没有多想,一边拿着帕子擦着手上墨渍一边轻声回她:“美。”
他抬首似陷入回忆:“那是一种任何京都扬州都比不上的壮丽景色,千里沙海,一望无际,日出时分,万道金光破云而出,尽染沙粒,当你站在城头之上,会看见此生难忘的风景。”
见他神往景色安锦舒笑的动听:“这么漂亮,烟烟也想去看看。”
哪知此话一出安锦然立马变了脸色:“不行!”
“为什么?”安锦舒不解:“如今蛮夷已降,天下太平,为何去不得?”
“小妹。”安锦然坐至其身边,剑眉紧蹙看着她:“并非兄长不叫你去,很多事不是你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你不懂朝堂之事怨不得你。”
安锦舒沉默一瞬,然后捧着茶盏转头看向他:“兄长,有的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你怎知我不懂朝堂之事?”
安锦然从未在安锦舒眼中看过这般神色,褪去了以往天真,闪着幽光,其中深沉丝毫不逊色于他见过的那些老谋深算的大臣。
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可是下一刻少女却突然笑了,眯起眸子朝他做了个鬼脸:“哈哈哈,我是不是唬到兄长了?烟烟演技如何。”
安锦然被这变故搞得措手不及,但不知为何却莫名松了口气,他没好脸色的揪了把安锦舒的小脸:“你啊,还真是把你兄长我都唬到了。”
安锦舒揉揉小脸,然后起身蹦蹦跳跳行至门前:“兄长。”
“嗯?”安锦然以为她要与自己道别。
安锦舒朝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兄长与爹爹可有做过亏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