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这个主意让郝风楼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兵行险招,这固然是没有错,尤其是眼下这种情况,不冒险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稳住安南。
只是朱棣的方法实在过于大胆,甚至到了疯狂的地步。
郝风楼猛地想起某一个战例,即是历史上正德皇帝对小王子之战,正德采取的办法也是如此,利用自己做饵,吸引鞑靼人,随即令各路驰援进行决战。
而朱棣显然比他的这个子孙更加疯狂,因为赵王将带走所有的兵马,留下的只有三百个火铳手,还有一部分的老弱病残。
地点……就是谅山关。
在谅山关,这一千不到的人,将吸引所有的叛军,此后,赵王将带兵杀个回马枪,谅山关适合火铳手们固守,而关外则是一片平原,在那里,三千铁骑可以发挥最大的作用。
可问题就在于,谅山关能不能守住,能不能等来援军,如果守不住呢?
郝风楼虽然依仗着火铳手们确实打过几次胜仗,甚至几次都是以弱胜强,以一当十,可并不代表他的自信心已经膨胀到面对数万军马,三百人还能谨守关隘。
一旦有失,则一切都完了。
郝风楼忍不住道:“父皇,此举大为不妥,儿臣以为……”
朱棣却是微微一笑,直截了当地打断他:“怎么,你怕了?”
郝风楼道:“微臣并不怕,只是……”
“你还是怕了!”朱棣不为所动,淡淡地道:“朕只想问你,你和三百个火铳手能保朕无忧吗?”
“这……”面对朱棣咄咄逼人的目光,郝风楼陡然发现朱棣的眼眸深处竟是掠过几丝狂热,这个素来爱冒险的皇帝。此时又回到了他酷爱的沙场,就如一群阿三在夜里看到了独行的女子,郝风楼苦笑道:“若是父皇执意如此,儿臣愿赴汤蹈火。”
他娘的,拼了!
郝风楼的内心深处亦是被勾起了一丝渴望,人活在世上,总是要冒险,若是连冒险都不敢,还妄称什么丈夫,自己的老父还困在迈州。天知道什么时候,迈州要失守,这个时候只有陪着皇上疯一次才有机会。
“好!”朱棣大笑,旋即看向朱高燧道:“燧儿以为如何?”
朱高燧虽是愣头青,却也晓得此事的厉害。他的脑门上惊出冷汗,可是看郝风楼应承下来。最后亦是只得苦笑道:“儿臣也愿赴汤蹈火。”
朱棣笑道:“妙极了。我们父子三人同心同德,定要将这些乱臣贼子杀个片甲不留。”
郝风楼的心中并没有太多的豪迈,他的心里,此时忍不住在不断地计算,最后道:“父皇,不知广西都指挥使或是禄州府那边可储存有火药吗?儿臣急需大量火药。否则儿臣和三百将士将很难坚守。”
朱棣道:“前些时日,谅山民变,粮道中断,大量的粮秣和军械火药都留在禄州。这火药虽没有千斤,可七八百斤却是有的。”
郝风楼算了算,谅山这里倒也有百来斤火药,却是足够了,他松了口气,道:“时间紧迫,儿臣需要去交代一些事,父皇,告辞。”
说了就要去做,眼下郝风楼也顾不了这么多了,雷厉风行才最是紧要。
朱棣倒是很欣赏郝风楼这家伙的态度,点点头道:“你去吧。”
郝风楼从厅中出来,长长地呼了口气,他自己都想不通为何会脑子一热答应下来。可是如今已经回不了头了,假若朱棣的战略能够实现,那么他不但在谅山是一桩功劳,这一次又是奇功一件。假若出了岔子,那么朱棣完了,自己也完了。
他尽量使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出来便叫道:“来人,来人,把高炉的几个工长,还有那吴雄也一并叫来,要快!”
话音落下,有人急急忙忙的去了。
郝风楼捡在小厅里召见了这些人。吴雄来得算是最早,一听到郝风楼吩咐,便忙不迭地来了,此时见到郝风楼,脸上带着敬若神明的神色,乖乖地行了礼。
郝风楼朝他点头道:“铜山集那边的买卖做得如何?”
吴雄答道:“回大人的话,侯府的东西,商贾们趋之若鹜,不少人都在争抢,只要工坊这边能生产出来,就不愁销路。”
郝风楼颌首点头,突然道:“吴雄,本官可以信任你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吴雄瞬时呆了一下,他毫不迟疑地拜倒在地道:“大人,小人从前确实跟过刘健没有错,从前也确实助纣为虐,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可是小人并非是丧尽天良之辈,从前的时候,小人不过是想混口饱饭,现如今承蒙大人不弃,给小人这天大的机会,小人心里已是铭记在心,大人的恩德,小人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假若大人有什么吩咐,小人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郝风楼差点没一口气没咽下,方才自己当着朱棣的面说要赴汤蹈火,现在这家伙似乎是在山寨自己的台词。
郝风楼沉吟片刻,才道:“好,本官就信你一次,此事事关重大,只要办得好,将来本官必定赏你一个前程。闲话少说,你立即去与山民联络,让各寨的山民,每寨挑出一两个人来,记住,是每寨一两个人,这些人首先要孔武有力,其次就是要忠厚老实,我要两百个人,明白了吗?人带来之后交给本官的火铳队,到时他们自会对这些壮丁进行操练,告诉各寨,出了人的寨子,往后和咱们侯府交易都有优惠,来给本官效命的壮丁,每月不但有口粮,还有银饷发放,每人每月饷银二两。人带来之后送到侯府这边来,时间不多,你立即去办。”
吴雄看得出,郝风楼对这件事似乎颇为急迫,因此不敢啰嗦和迟疑,连忙道:“小人这便去。”
紧接着,几个工长到了。郝风楼并不急着吩咐,只是让他们等一等。随即提起笔,摊开一张白纸,在纸上挥毫,最后画出一张草图来,交给他们,道:“照着这个样子,把东西制出来,制成之后让本官看看,若是可以,大家就都将手头的事放一放,全力制造这个东西,不多说了,去办吧。”
事情全部吩咐下去,郝风楼又亲自赶去火铳队的校场,叫来几个百户,告诉他们,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两百个新丁来,让他们负责操练几天。
几天时间或许不足,不过眼下也只能如此。
郝风楼并不觉得轻松,又回朱棣那儿去复命,此时已到了正午,侯府里已做好了饭菜,朱棣显得兴致勃勃,吃着这家常的野味,一点都没有把即将到来的鏖战放在心上,胃口大开地吃了一顿,酒足饭饱之后笑呵呵地道:“这谅山看来是个好地方,朕就喜欢这样的地方,在南京已经生厌了,若是让朕一辈子呆在那个金丝雀的笼子里,朕非要疯了不可,你有好运气,你不是朕,朕现在有些后悔了,做皇帝没什么好,不好啊。”
郝风楼笑吟吟地道:“父皇是天下万民维系一身,压力确实重了一些,不过父皇若是喜欢,在这里多待一些时日也好。”
朱棣摇摇头道:“朕倒也想,可是这世上的事,哪里能一切都顺着朕的心意。都说做了皇帝便可随心所欲,现在看来却都是胡说八道。”说罢,朱棣解下了玉带,忍不住摸了摸肚子,道:“赘肉横生,朕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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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雄匆匆忙忙地赶到了铜山集,此时各寨的山民已经下山交易了。
吴雄连忙让人四处张贴文告,又命人四处宣讲招募壮丁的事宜。
两百个壮丁,说多并不多,消息自然是经过那些交易的山民们带回去,过不了多久,整个大山便轰动了。
侯府需要壮丁,各寨最多出两个人,不但有饷银,而且只要出了力的寨子,往后购买盐巴都有优惠,而且买到的都是白花花的精盐,绝不会滥竽充数。
山民们最看重的是眼前的利益,那些小伙子此时已经跃跃欲试了,每日在山中狩猎伐木,卖着体力,可是毕竟收获不多,可是一旦下了山,去给侯府的少爷效命,不但每月有二两银子,还不必担忧吃住,这个条件对所有人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于是乎,各寨的乡老不敢怠慢,纷纷将壮丁聚拢起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无论如何也要让一个人到侯府去,事关的是整个山寨的利益,谁都知道马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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