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看着两支军马相互朝着相对的方向冲杀,即便是再见多识广之人,也不禁会为这种情景所震撼。
那骁骑营,便是一头头下山猛虎,裹挟着无穷的杀机,发出了最后的冲刺。
五十丈……在这个距离之内,所有人的身子,开始热腾腾起来,那丝丝的热气,开始自头的上空升腾而起,那原本冰冷的手掌,也开始变得火热起来。
三十丈,骁骑营的人马开始加快了冲刺的速度,这个距离,以他们的经验,是最佳的冲刺距离,两军交战,比的绝不会是个人的勇武,而是冲击力。
而现在,骁骑营的老兵们,几乎毫不犹豫的在这个距离开始默契的发足狂奔。
几乎可以预想,等挨近那些交趾来的乡巴佬的时候,在这强大的惯性和冲击之下,足以将对方的队列,撕开一道道的口子。
到了那时,这些人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骁骑营被择选出来参与对阵的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对此,有极为丰富的经验,根本不必号令,便自觉的用下肋和虎口夹紧棍子,双手紧紧握住齐眉棍的棍中位置,将长棍彻底的固定住,随即一个个咬着牙,发出了最后的怒吼。
“杀……杀……”
这等气势,足以教人惊心动魄,天地之下,仿佛只剩下了这爆发出来的巨大喊杀声,还有那越来越急促的靴子声。
十五丈……
这摆开的一字长蛇阵。便是潮水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接近目标。这等气势,连寒风都被裹挟住,气势如虹。
许多人不禁闭上了眼睛。
人的本能,既是有好奇,同时也会有恻隐之心。
虽然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在奚落那神机卫,可是这时候。当看到这一刻即将来临,看到一柄利刃,仿佛悬在了神机卫的头上。许多人还是不忍卒睹。
任谁都能感受到,这骁骑营所爆发出来的力量,排山倒海,犹如惊涛一般。席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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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不由动容。他的手死死攥紧,虎目之中,似乎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其实到了现在,胜败对于朱棣来说,已经分出来了。
这骁骑营虽未骑马,可是表现出来的爆发力,却是惊人,如此冲击。是绝不可能有人能抵挡的。
反观神机卫那儿,似乎也感受到了骁骑营强大的压力。于是全军止步不前,一队队的官兵,层层叠叠,手持长棍,原地待命,等待着冲击。
朱棣不由暗暗摇头,这样的做法,看上去稳妥,实则不然,如此强大的冲击,防是防不住的,因为如此长的阵列,稍有一处有失,整个阵列,都可能崩溃,假若面对的,是寻常的军马,倒也罢了,可是偏偏,他们遭遇的是骁骑营。
站在一旁的朱能等人,似乎也已经看出了端倪,许多人的脸上,露出了轻松之色。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下一刻,几乎毫无疑问,神机卫将溃不成军。
情况,似乎比想象中的好的多,以至于神机卫,能感受到压力,选择了最为保守的办法。
许多人不由侧目去看郝风楼,郝风楼和赵王朱高燧站在一起,朱高燧握着拳头,几乎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而郝风楼呢,心情其实也是紧张无比,说是轻松,那是假的,两军交战,胜败其实只是在一刹那之间,而这一刹那,就决定了胜负的关键。
能不能挡住?挡得住挡不住?
即便是郝风楼,也没有把握,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他给这些人提供了最优渥的条件,制定了最苛刻的军规,建立了最为系统的操练科目,可是……当真有用么?
今日,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郝风楼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可是他的心里,却还残存着那么一分理智,他知道,这个时候,有许多人都在暗暗关注自己,自己必须做出一副从容的表情,要从容,要淡定,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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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啪……
长靴的声音,犹如鼓点一般敲击着地面。
大地仿佛都已经颤抖起来。
何健感觉到自己的嗓子,都已经冒了烟,他出现在队伍的最右方,此时的何健,也是捏了一大把的汗,作为一个老兵,随着火铳队转战各处,何健当然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这些敌人,和当年的安南人全然不同,何健哪里敢有半分的大意。
“准备,准备,不必害怕,所有人,紧挨着你的伙伴,不许后退,任何人……不许后……”
“准备!”
“长棍,都架起来,都给我架起来……”
阮玉的心,几乎要跳出来,虽然经过了无数次的操练,也进行过各种分队的对抗,可是第一次和别人对阵,却还是第一次,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杀意,甚至能够看清,对面那一双双眸子,散发着血红的光泽。
可是阮玉并没有害怕,他不怕。
再多的苦,他都曾吃过,再多的煎熬,他也曾经忍受,他的心志,早已经过无数次磨砺,变得坚硬如铁,所以他稳步站着,靠着身边的伙伴,死死的握着长棍,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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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无数人禁不住睁大了眼睛。
就如洪峰拍打在了沿岸的河堤之上,这巨大的力量,发出了一阵阵入肉的闷响。
“呃啊……”
那喉头深处所散发出来的咆哮声音,直入云霄!
这时候,所有人已经不能淡定了。
朱棣整个人,从御椅上几乎是弹跳而起,他一双眸子,紧张的自城楼上俯瞰。
其余的人,也已经顾不上君前失仪,他们一个个身子前倾,向下张望。
原本松下的那口气,还是从朱能等人的身上重新提了起来。
胜负,就在此刻。
郝风楼几乎不忍去看,倒是赵王伸长了脖子,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
“什么……”
无数人发出了同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有惊叹,有惊疑,有不可置信,仿佛一下子,夹杂了人类所有复杂的情绪。
朱高燧的声音忍不住响起:“什么,什么,居然……居然……”
后头的话,他已经说不出来了。
所有人都哑口无言,像朱高燧这样的人不知凡几。
郝风楼愕然,他连忙快步走到女墙之后去,扶着女墙,向下去看。
眼中所见的是,那势不可挡的骁骑营如浪花拍在神机卫的队列上。
这个队列,亦如河畔的湖水一般,上下起伏不定,犹如被风吹起的幔布。
可是……可是……
阵列虽已是歪曲,每一处地方,整个队列,却还宛如一根结实的缆绳,不曾有丝毫的缝隙。
“挡住了……挡住了……”郝风楼喃喃自语,这个结果,其实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
方才骁骑营所表现出来的冲击和爆发力,是何等的强大,看上去,又是何等的坚不可摧。
甚至郝风楼一度都失去了信心,一度认为,在那京营之矛著称的骁骑营面前,任何人都不可抵挡它的锋芒。
可是……挡住了。
郝风楼狂喜,差点恨不得大叫:“挡住了,居然挡住了,骁骑营,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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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的震惊,亦是可想而知,像他这样的沙场老将,又怎么会不知道冲阵对战的道理,这冲阵,看似简单,可是最考验,就是勇气和耐力,甚至还有整只军马的综合战斗力,因此,一旦陷入冲阵的局面,那么比较的,就是双方最真实的实力,这样的战斗,永远不会持续太久,甚至不过是分秒的时间内,便可决定出胜负。
骁骑营用尽全力,若是能一下将神机卫冲垮,那么骁骑营必胜。
假若冲不跨呢……
冲不跨,力道就没了,这就意味着,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了神机卫的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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