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风楼二话不说,就动了手。
身后的护卫一看,哪里还敢闲着,这些人素来是胆大包天的,跟着郝风楼转战千里,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一看郝风楼动了手,便一拥而上,对朱柽拳打脚踢。
朱柽所带来的护卫们一看,自是要动手,却听郝风楼嚣张的道:“比人多是么,倒要看看,在这里,谁的人多。”
他拿其脖子上悬着的竹哨,狠狠一吹,尖锐的哨声传出来,这里本就靠着朝阳门大营,这声音一出,顿时四面八方,都传来喊杀声。
这一下子,朱柽傻了眼,他被打的鼻青脸肿,护卫们不敢动了,徐景明急了,连忙要劝:“别打了,别打了。”朱柽打不过郝风楼,还打不过徐景明么,他气的跺脚,又是狠狠一口吐沫,吐在徐景明身上,厉声道:“姓徐的,你真不是东西。”
旋即又是一个大耳刮子打在徐景明的脸上。
徐景明真是无妄之灾,郝风楼打你你他娘的不敢放屁,为何总是打我来着?
偏生他一脸委屈,真不知是该恨郝风楼,还是该恨朱柽。
倒是朱柽被打的面目全非,此时眼看着对方叫了人,心知不能久留了,况且这人打着徐景明的招牌跑来打自己,又联想到诸多的传闻,便觉得这是郝风楼和徐景明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把戏,此等小小把戏,他洞若烛火,一眼就能看穿,即便是再暴躁的人。此时也明白,这个时候不走。吾命休矣,于是恶狠狠的瞪向徐景明。摔下一句狠话:“咱们等着瞧!”
二话不说,抬腿就走。
一干护卫拥簇着他,唯恐慢了半步。
徐景明想拦,也是拦不住,场面和气氛一时混乱,徐景明气的脸色发青,一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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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局势总算稳定下来,徐景明回宫复命。自是被徐太后一阵痛骂,只是骂过之后,姑侄二人,总算稳定了。
徐太后脸色铁青,却终究还保持着理智,她脸色冷峻,最后一字一句的道:“郝风楼,不能再留在京师了,他借故挑起藩王和哀家之间的矛盾。偏生哀家对他,打不得骂不得,哎,想办法。明日请他入宫觐见,早些打发了他吧。”
徐景明心有不甘,却是无可奈何:“只是他的条件过于苛刻。只怕到时旨意出来,朝野震动。”
徐太后幽幽叹口气。道:“你们男人和哀家不同,男人们总是意气用事。不肯吃亏,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可是如今,必须得要审时度势,要懂得取舍,这件事,已是刻不容缓,再耽搁下去,局面只会更加糟糕,现在唐王被打走,藩王们的疑虑更深,哀家需要时间,重新与藩王们建立信任,而郝风楼,以及这些谅山军留在京师,是十分不合适的,你明白了么?明日,就在明日,不能再拖了,郝风楼在一日京师,你就和郝风楼一日撇不开干系。”
徐景明只得道:“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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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清早,郝风楼便打起精神,穿着一身谅山军的军服入宫了。
折腾了这么久,看上去是胡闹,而且惹来诸多争议,不过很明显,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如今的朝廷,分化的极为厉害,这也印证了郝家的判断。
这个朝廷,只有在与谅山军为敌的时候,才会紧密团结起来,也就是说,无论是朝廷,还是藩王,亦或者是地方的士绅,也唯有在谅山这种大敌当前,才会达成一致,而一旦这种压力消失殆尽,只要稍稍挑拨,他们就会固态萌发。
究其原因,只是因为谅山集团有别于任何利益集团,他们既不是朱元璋,朱元璋打天下,固然对元朝的贵族不利,可是对于元朝的士绅官员,却未必是没有好处的,反正皇帝轮流坐,管他到谁家,今日是大元的官,明日做一做大明的官,又是何妨?天下终究是朝廷和士大夫们的,这个宗旨不便,任何一个统治者,都需要这些文臣和士绅。
因而朱元璋驱逐鞑虏,真正的敌人只有元朝的贵族,打败了他们,让文臣和士绅们看到了希望,这些人自然而然会倒履相迎,纷纷改头换面,投效到大明的旌旗之下。
可郝家也不是朱棣,朱棣虽然没有得到士绅和百官的支持,可朱棣毕竟是宗室,对于宗室和贵族们来说,无论做皇帝的是朱允文还是朱棣,其实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甚至由于朱允文的削藩,早已使得许多宗室和贵族与之离心离德。
由此可见,是朱棣还是朱元璋,他们所面对的敌人,其实只有一个。
可是对于郝家来说,他们的敌人,却是数千年来盘踞在这片土地上的一切利益集团,宗室和贵族不喜欢他们,是因为姓郝的不姓朱,一旦郝家的人打进了金陵,这对他们来说,等于是灭顶之灾,而至于文臣士绅,亦是将谅山贼视若寇仇,因为谅山这个利益集团里,根本就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谅山的统治者并非是文臣,而是商贾,文臣做不了商贾,这就意味着,一旦郝家据有天下,他们不但仕途无望,甚至极有可能,连家中的土地都要失去,他们祖祖辈辈所依赖的生产方式也都彻底的破产。
这不是无缘无故的恨,可正因为这种利益上的水火不容,才让徐太后得以民心所向,却又因为郝家军事上的停止,还有郝风楼的挑拨离间,让这些人固态萌发,又一次在统治集团的内部,开始分裂了。
利用这种分裂,郝风楼则牟取到了好处。
抵达了奉天殿,在这里,只有几个老太监,还有徐太后。
徐太后一身盛装,目光炯炯的看着郝风楼。
而郝风楼跨前一步,拜倒在地,道:“儿臣,见过母后。”
某种程度来说,徐太后对于郝风楼,不但有曾经的君臣关系,也有几分亲情,当年的徐太后,曾认过郝风楼为义子,此后郝娶过荆国公主,亦算徐太后的半子。在这个世上,对郝风楼真正好的人,实在不多,徐太后至少算是半个。
因此郝风楼的言辞极为恳切,到了殿下,纳头便拜,行了个大礼:“儿臣听说,母后近来身子不好,儿臣该死,不能及早探视,实在万死。”
说这话的时候,无数的记忆涌到了心头,在这金陵,在这紫禁城,面对这许多熟悉事物,许多熟悉的人,郝风楼的眼中闪烁着泪花,他并非是铁石心肠的人,至少曾经的那个郝风楼,是真挚的,可是现在这个郝风楼呢?
现在这个郝风楼,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正如徐太后一样,大家都心知肚明,殿中的两个人,背后所站着人,实在太多太多,某种程度,他们是二人的棋子,可是何曾,二人又不是他们推到前台的棋子呢,正因为如此,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如那提线木偶,不再有是非,不再有情感,有的,只是屁股决定脑袋。
徐太后凝望郝风楼,见到略带清瘦的郝风楼,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她幽幽叹了口气,道:“本宫……还好……郝风楼,你我,有日子没见了,自宫变之后,哀家哪,时常会想起你,可是哀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日相见,竟是在这样的场合。你……变了,哀家看着你,有些生,你还是郝风楼么?”
郝风楼眼泪禁不住有些止不住,身躯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道:“儿臣就是郝风楼,这几年,儿臣也一直想要探望母后,想要见母后一面,只是造化弄人,许多人,许多事,都已面目全非,儿臣……有许多万不得已的理由,那一日宫变之后,每每想到母后置身在万难的境地,儿臣便夙夜难眠,母后,你受苦了。”
徐太后眼眶微红,声音变得哽咽,她手紧紧抓着长袖,深吸口气:“是啊,那时候,真是千难万难,仿佛整个偌大的宫里,就剩下了哀家一个人,从前一切熟悉的东西,都已不再了,不知有多少阴恻恻的眼睛,在窥测着哀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哭不得笑不得,便是疼了,也叫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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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点,打了吊针回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