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下面爆发了热烈的掌声,好几个学员蜂拥上前,对着摔在地上已经半死的费长房拳打脚踢。
台上的赖老先生挣脱抓住他的人,老头虽然看不着,可对于发生的事就跟明镜似的,他从台上飞身跳下来,一掌一个把那些人打散,他蹲在费长房面前,用手去摸鼻息。
老先生收了手,怒声道:“蓝衣,费长房他死了!”
蓝衣在台上微笑:“死了也好。一了百了。来人啊,把这个老瞎子抓上来,下一个就是他!”
众学员冲上来,抓着赖老先生。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吹响哨子,声音尖锐刺耳。我和解铃对视一眼,知道行动提前了。
紧接着不知从哪忽然飞出一样重物,以极快的速度落到台上,蓝衣惊疑不定,突然喊道:“烟符?!”
话音刚落,那东西冒出一团烟雾,紧接着烟尘四漫,乌烟瘴气。有人趁乱大喊:“快跑啊,起火了!”
会场顿时乱了,几千号人往外挤,场面一塌糊涂,我们迎着人群往前走。
台上的烟雾中,只见蓝衣从怀里掏出一柄精致的诸葛弩。大概也就手掌大小,走到第一个人的身后。他把弩抵在那人的后脑,一摁绷簧,那人无声无息倒在地上,血污了一大片。
蓝衣又走到第二人身后,摁动绷簧。第二个人连怎么回事都不明白,突然就死了。
我父母在第五个和第六个,照蓝衣的速度,很快就要到他们。
我眼睛都红了,现在这小子已经丧心病狂,保不齐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我急的往前挤,周围人太多,怎么也过不去。蓝衣已经走到我爸爸的身后,把弩抬起来放到他的后脑。
我爸爸看到了前面发生的事,他慢慢闭上眼睛。
蓝衣正要摁绷簧,我还在几米之外,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中也是急眼了,我调动了阴间蜃景。
这次阴间蜃景的规模超大,笼罩整个会场,所有的光都暗下来,一片阴森森的黑暗。蓝衣停下手,狐疑地看着周围,人群出现了短暂的宁静,整个会场一瞬间笼罩在无法言说的气氛里。
情急之中我也不知道自己调用出来的是什么,这里好像是山洞,会场上空怪石林立,大门也变了,变成两扇紧紧关闭的大铁门。四角是高高的灯台,燃着巨大火球。
铁门的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铁塔般的怪物,一个是牛头,一个是马面。
忽然台上“啪”一声脆响,所有人循着声音看,在舞台的深处,高高的地方出现一尊桌台。好像这个舞台出现了无限广阔的空间,而这尊桌台就出现在似真似幻的空间深处,看上去既清晰又模糊,实在是无法形容。
桌台后面高高坐着一个人,蟒袍玉带,面如冠玉,气象不凡。正重重一拍惊堂木:“闹什么!”
会场鸦雀无声。唯有蓝衣大怒:“你是什么人?!”
守在大门口的马面,竖起三股叉,大踏步朝着舞台跑来。所有人见状都自动分出一条路,别人如何害怕不说,我极为惊骇,调用来的蜃景其实是幻境,说穿了就跟放电影差不多,现实中的人是无法和里面的幻景互动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情况有所不同。
马面来到舞台前,平地飞起三米多高,径直落在台上,震得地面轰轰作响,它把三股叉指向蓝衣:“狂徒!见了阎王爷还不知道悔改吗?真是不知道死为何物。你不是一直在宣传阴间吗,为何见了阴间大神还不下跪?”
烟雾渐渐散去,会场里灯火通明,蓝衣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他恼羞成怒:“什么阎王?谁知道你们是真是假的。”
“大胆!”马面跳起来,把三股叉重重砸向蓝衣,蓝衣身形极快,脚一踩地整个人平着滑出去,一叉子正砸在地上,碎屑乱飞。
台上全乱了,犯人趁机都跑下台。学员们还想拦着,这时我已经挤到前面,一拳打翻了一个,把老爸老妈接过来。老两口一看我就哭了:“小慈,你这几年上哪了啊?”
我赶紧说:“你们别担心,我没事,只要你们两个没事就好。”
老爸脸色晦暗,叹口气:“如今这世道。哎,全变了。”
说着话的时候,台上打得极为热闹,马面身大力不亏,大叉子轮起来就跟风车差不多,而蓝衣身形极其鬼魅,每次都让他堪堪躲过。
我看着蓝衣,这绝不是我熟悉的那个人,这短短几年的时间,他顺应风潮而起,如今居然一身邪门功夫,也不知从哪学来的。
蓝衣一边躲一边狂笑:“阎王爷?马面?你们真是来自阴间?功法也不过尔尔。”
阎王爷在上面道:“且住!”
马面也不争辩,退后一步飞到台边。这时候众人才看到,整个舞台已经打得稀巴烂,地上一个洞挨着一个洞,而蓝衣站在一根颤巍巍的木板上,仅有一头相连,周围一圈都被砸空,如临深渊。
我真是有点害怕了,舞台被砸塌,只能说明一件事,阴间的影响已经波及到了阳世,两个世界开始交叉,已经不是幻境那么简单了。
我虽然恨蓝衣,希望借阴间大神之手灭了他,可我更害怕阴间波及到阳世,所谓蝴蝶效应,一旦发生了这种情况,会导致什么后果,真是无法预料。
我赶紧去收蜃景。发现收不回去了,坏了。
舞台上出现了声音,是一种梵音,类似于佛教曲子,声音很动听缥缈,却听不出是什么乐器发出来的。
在阎王爷的桌台后面出现很多黑色的小鬼。它们光着身子,佝偻着腰,个个骨瘦如柴,看不清面目,却偏偏每个鬼都提着白色灯笼,从天空而降。伴随着它们飞降。落下朵朵白花,像是人死了出殡之后撒的纸钱。
全场那么多人都看傻了。
这些小鬼落到舞台上,把蓝衣围在中间。蓝衣狂笑:“这些小本事就想对付我?阴间不过如此,我要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把我逼急了,我入阴间砸烂你的宝座。”
“尊者,”阎王爷平静地说:“你前世本为阴间尊者,缘何还不觉醒。”
蓝衣看他:“听说你们手头有每个人的生死薄,是吗?”
阎王爷摇摇头:“生死薄不在我们手里,而就在你们身上。人有三尸虫,你自己做过什么,所有的行为都被记录在自身之内,无人能解,只有你自己领悟才能遁出苦海。”
蓝衣太狂了:“我做事没有于心无愧的地方,我做事从来不悔!”
“人心即地狱,难得有你这样的孽障至死不悔。”阎王爷点点头:“那你就自省吧。”
这句话刚落,全场的阴森景象化成无数烟尘和粉蝶,一大团乱糟糟的东西,向着蓝衣飞去。
蓝衣大慌,拼命摆着手,上蹿下跳的,他脚下的那块板子,嘎吱嘎吱作响,突然之间“啪”一下断了。他带着一大团的东西,像是烧了巨烟的怪物,掉到了舞台里面。
灯光亮了,一切都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还是一个偌大的会场。全场几千号人没有说话的,一瞬间是难以描述的死寂。
我快步走上破烂的舞台,来到吴玉环近前,她都吓傻了,看着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拿起桌子上的麦克,大声说:“大家都回家吧,没事了。”
众人面面相觑,开始有秩序的往外走,突然舞台下面传来一个声音:“谁也不许走!”
下一秒钟,有一个怪东西陡然飞出来,落在舞台上。我离着距离很近,他正是蓝衣,不过整个人全变了,他的衣服都没有了。**出来的皮肤上布满了人脸,我清清楚楚看到,在他的胸口位置,出现了一张脸,正是费长房的。
我倒吸口冷气,估计是这些年他陷害的人,全都化成冤魂报应在他的身上。
蓝衣变得极为丑陋可怕,身上的人脸挤挤挨挨,似乎还有表情呢,挤眉弄眼的,极为诡异。
蓝衣一步步走向我,嘴里喃喃:“人心即地狱,你知道地狱在哪吗?”
台上还有几个人,都吓得两股战战,我站在那里没动,让他这个样子也是吓到了。
蓝衣眯着眼看我:“最大的地狱就在人间……”
话音未落,整个人突然爆炸,幸好我反应快。背着身子蹲下,身边下起了血雨,等了好半天,我才站起来,满舞台都是污血,而吴玉环呆呆站在那里,成了血葫芦,全身上下都是血。
我心下晦暗,这一出出戏闹的,就跟做了一场噩梦差不多。正要走,吴玉环像是恶鬼一样看我:“王慈,你怎么还没死?!”
她那模样就像要吃人一样,我浑身冒凉气,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台上有学员看我一眼,惊喜地喊道:“慈悲真人!”
学员冲着台下喊:“大家别慌,是慈悲真人来了,是白莲会所的慈悲真人!总部派来了慈悲真人为我们拨乱反正!”
我站在血污一片的舞台上,下面数千民众看着我,突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我看着他们,心头却是无法形容的深深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