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宝山的任职很低调,省委沒有为他举行任何仪式,只是方岩将他领到郁长丰面前,进行了一番简短的谈话,然后就把他送到了办公室,在这方面,潘宝山也很配合,一连几日,他谢绝了新旧朋友的祝贺宴请,除了上班时间,就躲进宿舍不出來。
不过,邓如美的宴请不能辞,潘宝山也有意要与她把酒言欢,从心理上讲,他还是把邓如美看成是休憩的港湾,只有到她跟前,才可以得到少有的彻底放松。
放松之余,潘宝山谈到了福邸小区的事情。..??m
这件事,潘宝山始终沒有放下來,韩元捷有针对性地叫停了原有的别墅区规划,取而代之搞小高层建设,那对福邸小区來说就是灭顶之灾,以前因为沒法抗争,所以选择了回避以尽量减小损失,现在有了一定条件,必须得想办法争取回來。
“福邸别墅小区的体量应该是不小的,搁置起來不是个办法。”潘宝山的意念很坚决,“现在得想办法重启。”
“还是等一等吧,你刚上任就搞小动作,肯定不妥。”邓如美道,“不能沉不住气。”
“方法得当,借力打力行之有效,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潘宝山道,“我所想的是,尽快把福邸小区的项目做完,可以赚十几二十个亿,到时再投入到双迅绵新城建设上,就是及时雨。”
“那些事不是不要你分心了嘛。”邓如美道,“你只管做你的大官就是。”
“沒办法,我就是个爱操心的人。”潘宝山笑道,“还有啊,有句老话不是说嘛,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我得趁在职的时候多多活动活动,免得后來空悲切徒感叹。”
“你有那么些精力嘛。”邓如美并不同意,“虽然我对省委秘书长的工作职责不是很清楚,但仅凭理解就知道肯定是千头万绪,劳力劳心。”
“再怎么着,工作只是工作,不是生活的根本。”潘宝山道,“至少我现在的觉悟还沒达到把工作当成是毕生事业的高度,所以,就算工作再忙,想抽出属于自己的时间也不难。”
“我觉得不妥,毕竟你的年龄摆在那儿,前途远大真的不可估量。”邓如美道,“沒准以后还能进中央呢。”
“中央。”潘宝山笑了,“要是能进中央,那我绝对会把党的事业作为最高的理想追求去奋斗终身。”
“沒有地方上的努力,哪來的中央地位。”邓如美道,“打比方说,要是当初你在松阳不好好干,能有今天。”
“嗯,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啊。”潘宝山笑道,“不过你也放心,我关注福邸小区,甚至关心江山集团的所有事情,其实并不是只为私利,也有为公的一面,就拿福邸小区來说,别墅区建设规划的顺利实施,对大环境的各种利好是显而易见的,相反,小高层建设只能是弊大于利,必须纠正。”
“哦,你要是抱着这么个想法,那我就轻轻地支持你。”邓如美笑了起來,“但我还是要提醒一下,千万要注意方式方法,别让人抓了不是。”
“绝对沒问題,那不就因小失大了嘛。”潘宝山很自信,“马上我就去找双临市市长杜世波,借他的力道,去解决福邸小区的疑难杂症。”
借力杜世波,是潘宝山早就想过的,只是之前缺少筹码,难以让他尽力,现在,条件应该比较成熟,潘宝山相信他会不遗余力。
第二天上午,潘宝山就借调研之名前往双临市政府,杜世波出面接待,潘宝山表现得很谦和,客套话说得不多,之后便谈到了福邸小区的建设规划问題。
明眼的杜世波,对眼前这位新晋的省委领导非常敬畏,在他看來,相比之下年纪轻轻的潘宝山就已然是省委常委、秘书长,前途绝对不可估量,所以,他在把握潘宝山的意图上也就极为精准,杜世波觉得,完全有必要倾力附和一番。
就在潘宝山走后,杜世波立刻把规划局局长王仲意叫到了跟前。
“福邸小区的建设规划变更,年前由韩书记主持议定,最近我听到了不少反映,说现有规划不合时宜。”杜世波说话有分寸,有些事不能自己开口,“你觉得由别墅区改为小高层,有何利弊。”
王仲意不是糊涂人,他知晓其中利害,该说的时候不说就是自找难看,“杜市长,要说福邸小区的建设规划,作为小高层开,从长远和全局的角度看是有好处的,节约资源嘛,那是显而易见的,不过,从当前一段时期來看,不一定能见效,相反,作为别墅区开会更合适,因为可以最大限度地优化资源的利用率。”
“你的意思是,过于长远就是过犹不及。”杜世波道,“换言之,就是福邸小区的别墅区建设规划有其存在意义。”
“有。”王仲意不含糊,“不过韩书记决定的事,一般不好推翻。”
“沒道理。”杜世波摇摇头,“双临的事是双临老百姓的,不是哪一个人的,我们为官从政不为民说话,还算什么。”
“杜市长,我人微言轻。”王仲意道,“弄不好就会自砸饭碗,希望您理解我的苦衷。”
“那当然,你给我写个综合调查,把有关福邸小区周边地块的合理开规划说清楚,内容里沒有必要反对建小高层,但对别墅区建设要持中肯的态度。”杜世波道,“王局长,房地产市场也是市场,市场的事应该多交给市场解决,政策的干预是有限度的。”
“我明白了杜市长,明天下午上班之前,就把报告呈给您。”王仲意道,“而且争取一次性过关,不用您提修改意见。”
“好,很好。”杜世波欣慰地点着头,“如果有可能,上午下班前能送过來最好。”
“完全可以。”王仲意道,“准时不误。”
王仲意边答应着,边点头离去,一出门,他就暗暗地长叹一声送了口气,从杜世波的话意來看,事情还不让他太为难,毕竟只是提供一份调研材料,并不是让他出面调停什么,不过这同时他也感到很好奇,杜世波到底能通过什么法子去实现计划。
杜世波的法子,根本不用他动太多脑筋,所有的一切潘宝山已经暗示过了,下一步,就是拿着调研材料去找省委副书记江成鹏。
次日下午一上班,杜世波就出现在省委大院门口,经过门卫核实,通报到了办公厅,随后,他就被引到了江成鹏办公室门口。
进门后,杜世波先问江成鹏新年好,然后就开门见山地说简单汇报个事情。
面对有些唐突造访的杜世波,江成鹏沒有表现出不快,因为他知道杜世波和韩元捷的关系,所以还很乐意听一听他要说些什么。
杜世波察言观色抓住机会,马上说起了双临市的城建规划工作,对韩元捷表现出了极大不满,尤其是在谈到福邸小区周边地块存在的问題时,马上拿出了王仲意交给他的调研材料放到江成鹏跟前,说市规划部门都看不下去了,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写了份调研报告给他。
江成鹏拿起材料刚翻了一页,门就被敲响,潘宝山來了。
“江书记有客人啊。”潘宝山进屋后沒有关门,“那我等会再來。”
“沒事。”江成鹏看了看杜世波,“杜市长,情况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好的。”杜世波爽朗地答应着,出门前还虔诚地问候潘宝山。
潘宝山微微一笑,回话打了招呼,然后就向江成鹏问好。
“來,潘秘书长,坐。”江成鹏对潘宝山非常热情,起身相迎,同在沙上落座。
“江书记,这两天我一直想着要过來向你问个好,但实在是沒有时间。”潘宝山表现得同以往一样恭敬,“可沒办法啊,刚上來还有些不适应,忙起來沒个头绪,感到很吃力,所以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那说明你在进步。”江成鹏笑道,“要是这么快就适应了,也就沒什么成长空间喽。”
“能不能成长,还要靠江书记的支持和提点。”潘宝山忙道,“跨入省委序列,我是势单力薄啊。”
“那是沒有的事,只要郁书记在,你就是不可战胜的。”江成鹏面带微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郁书记不可能一直都在啊,所以嘛,你得注意培养实力。”
“唉,在这事上我是一头雾水,两眼茫然。”潘宝山满面愁容地看着江成鹏,道:“以后,得靠江书记你了。”
“潘老弟,你能如此推心置腹地跟我讲话,很好。”江成鹏点着头,“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段高航的能耐也不过尔尔,沒有什么深厚的背景。”
“哦,既然江书记这么说,那我可就放心了。”潘宝山立刻显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道:“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在瑞东,他的锐气很不一般。”
“锐气是什么,挫一挫就沒了。”江成鹏面带不屑,“段高航的锐气所在,无非就是身边的几个人。”
“也就是说,要对他实施清君侧。”潘宝山轻声问。
“可以这么讲,不过操作起來有难度,弄一个可以,两个或许也有可能,再多,就不现实了,上面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江成鹏道,“其实你最应该做的就是要展现自己的强大与硬气,让段高航的人有压力感,从而不敢轻易对你有忤逆之心,那就足够了。”
“也对,谁不想平安无事,又何苦自找麻烦。”潘宝山道,“可问題是,在展现强大与硬气的时候,我怕力不从心,万一让对方察觉后反而会变本加厉。”
“呵呵,老弟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江成鹏说着站起身來,拿起杜世波给他的材料抖了抖,道:“韩元捷是段高航的身边人,我先给他敲个警钟,让他把福邸小区别墅建设规划给复原了。”
潘宝山一听便知,江成鹏对福邸小区的背景有一定了解,不过无所谓,反正目的已经达到,而且还借此与江成鹏有了进一步的融合,可谓乞浆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