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拒绝酒会事实上,陈太忠很是怀疑,这个姓唐的办公室主任,是不是有心给自己上眼药,他若是真的狂到不知道轻重贸然坐了加长林肯,后果没准会很严重。
殊不知,唐主任心里也委屈着呢,他何尝愿意这么大张旗鼓地做事?这么做不但表现得极为夸张,也有自低身份的嫌疑。
然而,老话说得确实不错,“一句谎话,就要用十句来掩饰”,而官场中行事同样如此,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卖,既然做错事了,就要努力去弥补——哪怕是矫枉过正。
不过还好,陈太忠的脑瓜也不是不够数,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唐主任能点出何司长也参加座谈,这就是没有算计自己的心思,要不然人家闭口不言,坐看热闹才是正道。
何司长参加座谈,这个会议的等级就越发地高了一点,然而陈某人见惯了大领导,倒也没有因为多了一个厅级干部就诚惶诚恐。
他不迟不缓地侃侃而谈,思路清晰有条有理,面对随机的提问,年轻的副主任不但妙语连珠,时不时还蹦出两句异常幽默的话来,将个人的语言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正是那“职业报告家”的风范,风头盖过了在场的所有领导。
何司长对他的发言非常满意,也并没有因为这个年轻人抢了自己的风头而恼怒,当然,部里下来的领导,该有的素养还是有的,他在座谈中并没有说几句话,却已经将自己的赏识表现得一览无遗。
在座谈接近尾声的时候,他更是隐隐点出,自己回到北京之后,会考虑邀请陈太忠到部里做一做经验交流,“眼下部里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发展机会,这个机会是压力……也是动力,我们不能辜负党和人民对我们的期待。”
“为了更好地、更充分地验证‘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个真理,我认为大家必须全力以赴,基层的有些工作程序,是值得我们领导层借鉴的,今天小陈就讲得很不错,要不是最近的工作任务太紧张,我都想邀他去北京走一趟……能带给人很大启发的啊!”
总而言之,这次座谈会是个成功的会,奋进的会,团结的会,同时也是胜利的会,其意义非同小可,倒也无需作者赘述了。
不过,正像大家所知道的那样,陈太忠总是和麻烦相伴的,再顺利的事情,由他插上一脚的话,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产生,等会议结束的时候,麻烦又来了。
会议是在五点十分进入自由讨论时间的,当然,说是自由讨论,其实该讲的规矩都还要讲,只不过大家能私下交头接耳,打开手机之类的,会场气氛不是那么严肃而已。
陈太忠见有人偷偷打开了手机,有样学样地也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他的电话是超级多的,虽然定成了震动,但也是呜呜地响个不停。
其中有个短信,是韦明河发来的,意思是说牌局联系好了,晚上战斗,知道他在开会不方便接手机,所以发个消息通知他。
陈太忠收的消息不止这一条,正在不动声色地翻看的时候,办公室的唐主任悄悄地来到了他身边,“陈主任,晚上一起吃饭吧?分管的张副省长会来参加宴会的。”
分管省长?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心说这下午的时候不见张省长,晚上吃饭的时候倒是会出现,这是怎么个意思?
他当然知道省长的工作是很忙的,不过总觉得似乎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再一想就明白了,“哦,张省长这是给何司长饯别呢,是吧?”
何司长明天一大早的飞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唐主任听他猜出了缘故,禁不住低声讪讪地一笑,“嗯,这两个因素都有,既欢迎陈主任,也是给部里领导饯别。”
“那算了吧,我怎么敢抢何司长的风头?”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既然他已经不是酒会上的主宾了,那参加不参加这个酒会都不是很重要了,正好老韦还央着他帮忙出头呢,“有个朋友老爹六十大寿,不去不行啊。”
你倒是想抢何司长的风头呢,有那能力吗?唐主任心里狠狠地鄙夷了他一下,脸上却是惊讶夹杂了失望的样子,“这个……陈主任,张省长也很想见一见你啊。”
“那个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这个……意义重大啊,”陈太忠苦笑一声,也是颇为为难的样子,“反正明天我还要向地级市兄弟单位的领导和同志们做报告,一时也走不了的。”
“哦,那我知道了,您再试着协调一下吧,”唐主任叹口气,默默地离开,心里却是在嘀咕:这家伙也太狂了吧,居然不把我们青江的分管省长放在心上?
事实上,他心里非常清楚,陈主任要下定决心不买张省长的账,还真的就不买了,省长虽大,却是跨了省的,姓陈的在天南和部里红得发紫,张省长也不可能为这点小事,专门跑到这两个地方歪嘴。
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张狂呢?唐主任真的有点想不通,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么一个可能,那就是:陈太忠嫌张省长没参加这个座谈会,认为省里对他尊重不够。
能得出这个结论,真的很是有点匪夷所思——副处嫌副省不给面子,可是唐主任不认为自己就是异想天开,毕竟陈主任的脾气在那儿摆着呢,昨天能扔下刘主任转身走人,今天人家认为省里尊重不够而不买帐,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陈太忠当然想不到,自己不参加酒会,居然会让别人认为是拿乔,凭良心说,唐主任的猜测并不是特别不靠谱,但也绝对不是主要因素,他主要是想着副省长来了,目标是何司长,自己在场,肯定只有被边缘化的份儿。
陈某人在天南横行惯了,他跟何司长又不熟,就不愿意做这个陪客,再说了,昨天他摆了省科委一道,现在主动认小伏低,难免会被别人小看,说他只敢在行业内称霸却不敢招惹省级干部。
更有甚者,他昨天给省科委使的脸色,没准会被人记住,真有那居心叵测的家伙在酒桌上指桑骂槐地冷嘲热讽一下,他是该发作还是不该发作?反正官场中总是不乏这样那样的小人。
既是如此,他必然不肯答应这个酒会,哥们儿是交流经验来的,不是交流酒量来的,愿意接受招待就接受了,不愿意的话,谁还能强迫不成?
当然,没原因拒绝的话,多少也是有点无礼,不过他昨天是答应了韦明河,自己找到了原因,拒绝得就相当心安理得。
所以,在座谈会结束之后,他居然就那么离开了,胡尚听说之后,都禁不住皱一皱眉头,“小陈这朋友到底是什么人,真有这么重要吗?”
何司长就在一边,也听到了这话,知道胡主任这是婉转地表示不满意,说句实话,他也有点接受不了陈太忠这种做派,心说你丫这性子也就合适在下面混,要是到了部委里还敢这么行事,不出一年你小子就会被各种小手段折腾得生死两难。
然而,想是这么想,说却不能这么说,何司长知道,金部长和安部长都比较赏识陈太忠,这也是他向这个年轻人示好的主要原因,虽然他现在身处地方上,行事无需像在京城里那样谨慎,但是可能引起两位部长关注的话题,还是少说为妙,口舌之快不是这么逞的。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小陈交游广阔,果然是朋友遍天下……”
这话是什么意思?胡主任隐隐听出对方话里似乎带了点不满意,但又像是在为陈太忠开脱,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一眼,却发现司长的脸上恬静淡然,根本看不出任何的苗头,犹豫一下之后,终于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何司长您才是交游遍天下,在祖国各地来来回回地奔波,很辛苦的啊……”
经过这次座谈会,凤凰科委陈太忠嚣张的名头终于是冲出天南走向全国了,不过陈某人倒是没想到这个后果——他低估了科技界紧密团结的程度,也低估了消息的传播速度。
韦明河也没想到陈太忠会来得这么快,在他想来,座谈会开完,必定是要有个会餐的,他发那个短信,无非是想告诉太忠:晚上别喝太多,咱们还有活动呢。
谁想人家根本连饭都不吃,直接就赶过来了,韦主任一时有点感慨,“太忠果然够朋友,不枉我帮你出头,硬扛一下胡尚。”
“扛个胡尚,你也好意思说?”陈某人不屑地哼一声,眉毛一扬,“你也就那点境界,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可是拒绝了张省长的酒会。”
“分管省长张波?”就算韦明河胆大包天,听到这话也禁不住咂一咂嘴巴,不过旋即就笑着点点头,“呵呵,我知道了,昨天咱弟兄俩风头出得太狠,今天你怕小人挑拨。”
“那我参加酒会去了,”陈太忠瞪他一眼,作势就要离开,韦明河赶紧笑吟吟地拦住,“啧啧,太忠太忠,我错了还不成吗?”
陈太忠看着他愣了一下,才笑了起来,“错倒是没错,但是我能这么想,你不能这么说,你这就叫不够稳重。”
“一边去,跟谁打这官腔呢?”韦主任笑着顺手推他一把,“我已经很低调地做人了,这还不叫稳重,什么叫稳重?”
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赌博是怎样下水的晚上开玩的时间约的是八点,韦明河和陈太忠随便吃了一点,也没喝酒,早早地就赶往农牧厅招待所,这里是被人承包的,刚刚装修过,今天的赌局就定在了这儿。
路上陈主任还笑话韦主任,“不大一点的场面,搞得你连吃饭都没心情了,明河你这眼界,不算太高啊。”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随手能拿出三五吨出来?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搞走我小一吨了,”韦明河悻悻地瞪他一眼,“再说了,输得太惨了,今天我是憋着劲儿赢回来呢,等赢了之后,咱们好好地庆祝,赢的全花了都无所谓。”
“我知道,”陈太忠笑着点头,“你这就叫阔小姐开窑子——不为挣钱,图的就是一个痛快。”
“我说你这家伙,缺德话怎么就这么多呢?”韦明河被他这个歇后语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你老家是不是天津卫的?”
两个人一路打着嘴皮子官司,就来到了招待所,将随身携带的两百万交给人,换到一堆筹码之后,被人引着走进一个房间,房间面积很大,怕不有三十多平米,房屋正中摆着一张圆桌,一米五的那种,看起来很普通的样子。
屋里已经到了四拨人,正坐在挨墙的一圈沙发上随意地聊着,有人带了跟班,有人却是单身一人前来,几乎人手一只香烟,这么大的房间,居然也搞得有点烟雾缭绕。
“韦处长来了?”一个矮胖的家伙笑嘻嘻地冲韦明河点一点头,韦明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原来是李总啊,你们到的可是早。”
“嗯,再等一下小罗来,就能开摊儿了,”那李总笑眯眯地点点头,“今天有你俩这猛将,大家都提心吊胆的呢。”
玩扎金花,也是要看对手的,大家身家差不多的时候,就要看个人的赌博习惯了,有人就敢一直不看牌暗着下注,有人就谨慎,看牌不好就飞掉,好了才肯跟,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韦明河玩的时候,肯定是比较猛的,要不然也不至于玩几次二十万封顶的,就输掉七八百万。
“是怕挣得太多,心脏承受不住吧?”韦明河淡淡地一笑,虽是不无自嘲,但是话里那份傲气,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你们这都是相互知根知底的,会有人出千吗?”陈太忠见状,低声发问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谁丢得起这人?”
“输急眼了,谁还管身份不身份?”韦明河淡淡地摇摇头,很不以为然的样子,“而且,我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公司的老总,他更不知道我是哪儿的处长。”
能进这种场合来玩的主儿,有的人身份合适暴露(book.shuyue),有的人身份不合适暴露(book.shuyue),韦主任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却也不想被人知道实际身份。
“那你怎么就能进了这个圈子呢?”陈太忠有点好奇,“这跟你的身份不符啊。”
“切,也是巧合,”韦明河笑着摇一下头,反正还有人没来,少不得就低声解释(book.shuyue)两句,敢情他是前一阵帮了一个老板的忙,那老板要送他钱,他却是碍着中间人的面子,不合适要。
老板知道他大能,有心拉拢,于是就拽着他参与赌局,撂下一百万,“反正瞎玩嘛,赢了的话你还我本钱,输了……那就输了。”
韦明河毕竟是年轻爱玩,又是一个人在青江,闲着也是无聊,所以就玩上了,谁想第一次就将那一百万输了一个精光,自己还贴进去一百六十多万。
而且,别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是一个处长,锦阳做为青江的省会城市,要说有一万个处长,那是夸张,但怎么也得有几千个不是?所以也没人太把他当回事。
当然,没人拿他当回事,也没人得罪他,处长不处长的无所谓,关键是他有钱折腾,那就不能小看,但是这“不小看”对韦明河来说,就算比较不恭敬了。
所以在牌局终了之际,有人“善意地”提醒他,韦处长你玩得太猛了,手又背,以后匀匀地玩,拿什么生气,咱也不能拿钱生气不是?
这一下,韦明河可就不服气了,你算什么玩意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少不得回头又参与两次,偏偏要显出自己的豪气,若不是手气尚可,恐怕只会输得更惨。
最近几次,他就比较收敛了,因为他看出来了,大家底气不一样,有人玩得太谨慎,六个人玩,有人明了牌之后,有一小对在手都不敢跟,而他有个k在手,就敢跟那么一两把——能大过k的,就是四个a了,不小了啊。
几句话的工夫,那小罗就到了,却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相貌也算将就,于是赌局正式开始,韦明河将陈太忠推到场上,自己却坐在他身后看。
陈太忠也玩过扎金花,甚至还废过一个叫“老六”的家伙的一只手,不过那次他是有心给对方难看,才那般行事,这次却是不需要了。
他的玩法,跟许纯良的类似,也是每把必暗,暗够三圈之后,才抬手看牌,牌好就跟,牌不好就直接飞掉,底气很足但是玩得也算保守。
可是,他的手气还不错,一个小时下来,居然赢了有四十多万,一旁的小罗也玩得很猛,只是运气太背,输了差不多六十万了,恼火得不住抽烟。
小罗抽的是细长的女士烟,烟瘾还挺大的样子,陈太忠对着一圈烟枪,心里真的有点腻歪,谁想他还没发火呢,那小罗已经开口了,“我说韦处长,你这朋友玩牌,跟你风格不太一样啊。”
她也是个有k就敢跟牌的主儿,以前有韦明河呼应,两人还能借此挤走一些大牌,但是陈太忠上来,玩得中规中矩甚至有点小气,就只剩下她一个人玩得比较猛,被人硬生生地踩了几次,心里实在郁闷难耐。
女人玩牌也就算了,怎么毛病这么多呢?陈太忠恼了,不过他觉得这些人实在不值得自己发火,也不多做声,将一边的手包拎了过来,探手进去,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只单只包装的巨大雪茄——不止你们会抽烟。
这雪茄又粗又大,直径足足有两个多厘米,陈太忠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只是见到这样的雪茄,别人看向他的眼光,登时大为不同,那李总笑一声,“小陈你这拿的……是大炮吧?”
“卡萨布兰卡?”韦明河却是个识货的,见状笑一声,“没想到太忠你也好这一口儿,还有没有了?”
“还有啊,”陈太忠手一伸,又摸出个盒子递给他,顺手还拽个小小的酒精灯出来,再摸出一个银光闪闪的小环,却是雪茄钳——他没抽过雪茄,但是见南宫毛毛抽过,知道这做派该怎么摆。
“哈,你准备得还真是齐全了,”韦明河笑着接过雪茄,又抬手摸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点着酒精灯,拆开雪茄的包装,拿钳子剪掉尾部,慢慢地在上面烤了起来。
烤到差不多的时候,他才要叼到嘴上,谁想陈太忠劈手就将雪茄夺了过去,不管不顾地就在灯上点着,“嗯,这支归我了,你想抽的话,抽那支。”
“我说……”韦明河愣了足有一秒钟,心说长这么大,除了我家老爷子,还没人享受过我烤的雪茄呢,不过转念一想,算了,我不跟你叫真,“服务一次,十万啊。”
陈太忠懒得管他的想法,叼起雪茄来一口接着一口,他的肺活量比一般人大多了,没过两分钟,整个桌面上就云雾缭绕,有若处身浓雾中一般。
雪茄是好雪茄,味道真的不错,可是像他这么抽,别人谁都受不了,一时间就有人发话了,“兄弟,你抽慢一点行不行,我这眼泪都快被你熏下来了。”
“这是我的幸运雪茄,越抽手越旺,”陈太忠笑嘻嘻地回答,心里却是冷哼,哼,这世界上,可不止是你们会抽烟。
小罗烟瘾虽大,也扛不住这外国的玩意儿,还是一口接一口的这种,听他如此说,禁不住哼一声,“就算手再旺,你打牌也没有韦处长的豪气。”
“豪气谁不会啊?”陈太忠哼一声,也不看盖着的牌,手上的筹码向桌上一放,“三圈暗够了是吧?我也不看了,明跟二十万。”
确切地说,他是没拿起来牌看,可是那天眼不是白给的,黑桃a、q、9,通杀全桌的,尤其难得的是,其他人还有顺子和k打头的同花,这把牌小不了。
小罗拿起牌来看一看,最大的才是q,有心跟吧,想着那两家明牌跟着,不可能全是诈的,犹豫一下,终于是悻悻地一丢牌,“飞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