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看得正投入,冷不丁身后响起冬瓜的声音:“刑天?你在干嘛?”
冬瓜晚上去院子里茅厕,回来就见到树梢窗户上有个人影,他揉了揉眼睛歪头疑惑道。
一句话惊到了偷窥的人,刑天对村里都熟,她翻墙上来爬上枣树,顺着树杈,正好可以踩到里正家窗户根上。
只不过落脚点不太好,她要踮着脚尖,重心贴在窗户上。
后面突然响起声音,她一个惊吓,脚滑了一下,重心再次朝前——
不偏不倚,本就纸糊的已经被她戳了眼儿的窗户,被她脑袋咣当一下,破窗顶了个大窟窿。
人头就这么大半夜的破窗而入。
将屋子里的热火朝天的王里正以及王婶吓得啊的一声惨叫出声——
那声音夜晚里格外的犀利。
里屋咣当咣当倒的声音,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刑天好不容易将头从窗户上摘下来,没等溜之大吉就被开门的王婶给喊住了:“站住!”
刑天垂着头,自知理亏。恨不能缩成冬瓜高。
王婶子脸色很复杂,嘴唇哆嗦着,最后问道:“你大晚上的趴窗根,是想干嘛?”
刑天耷拉着脑袋,磨蹭了半天,将想法小声说了。
王婶子是又羞又气,忍不住用食指戳她头:“你个女孩子家家的,这个需要你去学吗?再说,这么突然趴窗户,多吓人,万一——”
她看了眼身后,小声道:“万一将你王叔吓得以后硬不起来了,让你婶子我怎么办?”
“可不兴这么吓人了。”王婶子说着,又道:“你在这等着。”
说完转身回了屋,很快又拿着包袱出来了,语气温柔,“这是我年轻时候的嫁衣,里面还有红盖头,还有成亲时候你王叔的一身衣服,都给你拿去。”
说完,又问道:“办喜事钱可还够用?”
刑天讪讪接过,点了点头。
王婶想了想不放心,又将一串钱塞到她怀里:“多备着点,里面有个小册子……闺阁出嫁娘家都备好了,你也是可怜的……回去翻翻……”
刑天眨了眨眼睛,里屋人大声咳嗽一声,口气不太好:“刑天?”
刑天赶忙转身要溜,身后一个威严声音响起,“慢着。”
接着是一个红布包裹木杆被丢了过来,刑天下意识接住。
打开一看,怔住。
是一杆红缨枪。
木杆不长,枪头尖锐在夜色里也闪闪发亮。
“去集市上看到的,本想给你当生辰礼的,既然你来了,拿走吧,就当你嫁妆吧。”
刑天十分不好意思地低头摸着枪干,爱不释手,心里暖暖的。
先前村东头的狗蛋爹给他买了一杆,狗蛋扛起来,满村炫耀。
刑天恰好路过,好奇摸了两下,狗蛋还推了她一把。
正被出门的里正给看到了。
“你力气大,不输男儿,不要妄自菲薄。”
刑天闷头嗯了一声,更加的手足无措。
倒是见她这个样子,里正气也消了:“听说你捡了个男人要成亲?听说长得还挺俊?若是万一养不住……男人跑了也别伤心,我家的冬瓜一直喜欢你……”
胳膊被王婶子掐了一下,她转头对刑天道:“别听你叔胡说,别传到你男人耳朵里变了味儿……”
刑天点头,里正摆摆手,刑天这才抱着满怀的东西晕头转向往左走。
“往哪儿走?”里正没好气地道:“又翻墙?门在这头!”
刑天哦了一声,又掉头回来从正门悻悻而出。
刚出了院子没几步,就看到捂着肚子的小柳。
她手上提溜两串包好的粽子,还有一尾鱼。
“刑猎户,听说你要成亲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刑天推辞不要,她二话不说挂在了她枪头上。
于是,刑天大包小包包了一堆的东西,这才慢悠悠地回了山。
太子见她回来,松了一口气,刑天将东西一一放在桌子上。
给他松绑时,太子低声道:“其实孤……我腿受伤了,即便你不捆着我,我也跑不远。”
刑天嗯了一声,“下次不捆你了。”
她说着,转身去收拾鱼,铁锅炖鱼,鱼肉还带脆骨,太子山珍海味吃过不少,可如今这鱼塘居然觉得十分鲜美。
自幼学习的习惯让他即便是吃饭,也是端坐着,十分威仪。
身板笔直,下的每一筷子,都仿佛尺寸拿捏量好的。
刑天又看了他一眼,烛光下,太子五官白皙,双眸炯炯有神,很有威仪。
的确是长得俊,比村里所有的男人都好看得多。
刑天收拾碗筷,太子却站起身要帮忙,他腿脚不利索,手却没闲着,想将碗收拾好,可他从来没做过这些,本是好意。
哪曾想手一滑,碗咣当一下碎在地上。
刑天抬头看了他一眼,家里本就两个碗。如今还被这男人给碎了一个。
养个汉子小白脸,果然是费钱啊。
刑天没多说,倒是太子十分不好意思,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刑天二话不说将他抱在了床上,又打水给他洗漱,利落地把东西都收拾好。
今日她没脱衣服,好好地坐在桌子前。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又来了!
太子乖乖盖着被子躺好,三字经开蒙离得他岁数久远了。
他一开始还能跟着背一背,等到刑天背道,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他的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
“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刑天背着,转头一看,太子已经睡着了。
他睡觉的姿势好像都被规矩过,板板正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寿终正寝要落棺材盖了。
她继续背着,“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
烛火摇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背到最后一句:“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从怀里拿出王婶子给的小册子翻开——
刚一打开,双眸顿时瞪大了起来。
册子上一男一女,光着身子,姿势各种。
她心一哆嗦,险些将册子给扔出去!
又赶忙给拿了回来,翻到了第一页,认真看了起来。
太子本睡得好好的,就觉得身上有些冷,他又觉得下巴有些痒。
一睁眼,就见到身上坐了一个人。
他险些跳了下来:“你、你做什么,快下去!”
刑天蹙了眉:“奇怪,不一样。”
南宫弘都懵了,“什么不一样?”
刑天低头再次用下巴蹭了蹭太子,又用唇亲了太子一下。
太子眼神顿时变了,喉头微动,见她仍是骑在她身上。
语气十分无奈:“你到底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