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上。
自宫里出来后,贾蔷便折返此处,将凤藻宫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林如海。
他并非妄自菲薄,可即便是二世为人,又从无一刻懈怠自大,每每学习不辍。
可对于人心,尤其是对于极顶尖儿人物的人心,他仍很难揣摩的透。
这里面的尺度拿捏,贾蔷自忖还要学习太久……
“先生,我想建议皇上,给这绣衣卫改改名儿。”
林如海正在沉吟时,贾蔷忍不住又说了句。
林如海闻言,眉尖轻轻一挑,目光有些古怪,问道:“改改名儿?这绣衣卫是太祖高皇帝所定,你要改名儿?”
贾蔷干笑了声,道:“先生,我觉得这名字不大好,听着就像鹰犬爪牙一般,但绣衣卫干的事,不应该只是如此。”
想起贾蔷所言海外诸事,林如海若有所思道:“那你想改成甚么名儿?”
贾蔷道:“弟子想改成大燕安全局!”
林如海:“……”
贾蔷自己也觉着有些不靠谱,不过还是道:“绣衣卫,总感觉……像是江湖绿林中的打手一样。但做的事,却是为了朝廷和百姓的利益。所以……”目光侥幸,他知道凭他去和隆安帝说,纯属作死,还得求林如海出面才行。
然而林如海却听不下去了,提醒道:“蔷儿,莫要自寻烦恼,既然做的是有利家国天下的事,又何须执着一个名讳?让皇上知道了去,只会以为你心怀不满,为天家做事,委屈着你了?
你需知,眼下不同先前。当初的确是要以你这‘太上皇’良臣为刀? 诛不法和震慑人心? 那时的做法,的确对你有些不利。
可是如今? 皇上却是给予了你堂堂正正的军机大权!
甚至允许你将绣衣卫的精锐派往海外? 够随你胡闹了。要知道此事在军机处,皇上必会受到责难……
还要改名……你哪来的这些矫情?”
贾蔷汗颜? 道:“弟子非矫情,只是担心这差事做的久了? 树敌太多? 怕难得好下场。”
“胡说八道!”
林如海笑骂道:“树敌之事,还轮得到你?为师与半山公他们,立志革新天下大政,这一路下去不知要摘多少顶乌纱? 拿下多少贪官恶吏? 打落多少高门……
再者,最初皇上或是存了以你当刀的心思,可自扬州回来后,李曜便是以皇子之尊,诬你灭白氏一门? 皇上尚且能出继皇子,维护于你? 也维护了公正!
你当皇上是甚么样的人?
蔷儿,难得能遇如此明君? 要珍惜呢。
平实说,皇上、皇后先前厚待于你? 或许多因为师的缘故? 看为师的面上。
但到了今日? 皇上皇后厚待你到了这个地步,那就说明皇上、皇后是真的喜欢你,恩宠于你!
不然,你能和四位皇子一起迎接我等?莫要不识好歹!
再者,皇上若果真只想拿你作刀杀人,又何须提三年一千万两银子之事?”
贾蔷闻言恍然,不过笑道:“我觉着是皇上真想要银子了,嘿嘿!”
林如海也笑了笑,问道:“你可有把握?这不是小数目,国库一年都盈余不了二百万两。”
虽然他知道,即便贾蔷完不成这个数字,隆安帝也不会真剥了贾蔷和李暄的皮,不过若能做到更好。
贾蔷笑道:“果真皇上能让我放开手施为,以内务府的条件和资源,三年内积攒一千万两,还真不算难事。当然,只能这样干一次。”
林如海面色古怪道:“你莫不是又想再抄几家罢?”
贾蔷摇头道:“吴家事败后,我早先就让人查了查,内务府那几家大户,看着光鲜,其实也多只是维持个架子不倒了。奢靡太过,且向他们伸手的人又太多。这些人家是要拿问的,但搜刮不出太多油水了。全部加起来,变卖之后能有百万就不错了。不过先生不必担忧此事,弟子心里有些路数了,三年内问题不大。”
林如海点点头,道:“你于此道,的确有把握。可惜啊,若是正经科甲出身,户部才是你施展能为之处。”
贾蔷摇了摇头,道:“弟子还是想清闲些,先生的苦累日子还没开始,还请先生务必保重身子骨。”
林如海微笑道:“为师的身体,为师自己心里有数。看着婴孩长大成人许是艰难,可再活十年,为师还是有信心的。”
承受过夭子丧妻之苦,自己也经历了生死之大恐怖后,他心境没有被击垮,反而更加坚韧豁达,看天地都不同。
再加上开始注重养身保养,林如海自己觉着,身子骨反倒在往好里养。
所以,先定一个十年的小目标……
看着自信满满的林如海,贾蔷神情却忽然变得迟疑起来,顿了顿,他咬牙问道:“先生,或许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弟子从来相信文人相轻之说。且,先生虽在扬州盐政为朝廷为皇上立下大功,于山东更是光彩夺目,可那几人果真就伏先生,位居次辅之位?就资历来说,他们其实应该还在先生之上的。”
林如海闻言面色微变,他微微皱眉,看着贾蔷道:“怎想起问这些?”
贾蔷正色道:“弟子也曾思量过新政,其实想一想,历朝历代都不乏有名臣,以敢为天下先之大气魄,和强硬的手腕,试图从既得利益群体中,夺下一部分利益来,为国运续命。有的成功了,但也有不少失败的,下场颇惨。
如今君明臣贤,弟子自不怀疑,经过艰苦斗争后,能做到新政大行天下。可是弟子观史,发现即便青史之上曾留名的那些中兴名臣,甚至是那些开国名臣,也不是说就真的一心为公。
他们彼此之间的斗争,也从未少过。
按理说,这样才是正常的,可今日我瞧着那些人,对于半山公将先生列居其次,好像都没说甚么,甚至乐见其成?
我就觉得很有些不对,他们该不会在憋着甚么坏罢?”
林如海闻言,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看贾蔷后,摇头笑道:“我是真没想到,你从未当过一天正官,居然能想到这些……”
贾蔷干笑了声,道:“弟子只是素来习惯以人性本恶来揣摩人心……”
林如海闻言,有些疼爱的看着贾蔷,道:“不需如此,为师能应付得了,也能庇佑得了你平安。”
贾蔷笑了笑,道:“有备无患嘛。都说上阵父子兵,弟子也不忍心见您老忙于国事公务之余,还要提防一些明枪暗箭。您放心,我再不会随意砍宰辅公子脑袋了……”
林如海闻言失笑,他顿了顿,缓缓道:“其实改革新政,正如你所言,是从庞大的得利人群中,夺一部分出来,分给百姓,让穷苦百姓能喘口气,有条活路。而说到底,最后是落到户部财政上的。所以,再从得利人群口中将利夺回来前,户部的差事是最难、最重,也是最累的。他们目前,自然要先谦让一番。而等银子到国库,到了该分配利益时,那会儿兴许会激烈些。而且,眼下他们各自的抱负都要用银子,对于财神爷,还是供着些的。”
贾蔷点点头,道:“那我心里就有数了……”
林如海笑着提醒道:“莫要胡乱,新政推行天下,其中遇到的艰难,不是你能想得到的,若不能上下一心,至少也要抱着求同存异的心胸,是走不远的。你眼下为绣衣卫指挥使,更不能乱来。不然,皇上那边说不过去。蔷儿,你要知道,皇上可不止绣衣卫一家耳目……”
贾蔷点头应下,笑道:“先生放心,如今众正盈朝,我不会乱来的,天下大势在新政,我自知惹不起,就是提前做些小小的准备……”
林如海倒没在说甚么,他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着罢。”
贾蔷赔笑道:“那弟子先去清竹园,和师妹告个别……”
“去去去去……蔷儿!”
林如海正赶人,忽地又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贾蔷。
贾蔷不解回头望来,就见林如海双目看着他,眼睛里是少见的认真,贾蔷心头一凛,以为林如海要警告他甚么关于黛玉之事,忙恭敬道:“先生有何教诲?”
却听林如海轻声道:“蔷儿,记住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眼下宫里待你极好,但万不可轻狂,忘了根本身份。需牢记一言:伴君如伴虎。去罢。”
……
清竹园,黛玉闺房。
月亮窗下。
一张梨花木书桌边,黛玉单手托着粉腮,黑漆漆的灵秀明眸望着贾蔷,见他好久未言后,忽然呼出口气来,抿嘴笑道:“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吓人?”
贾蔷进来时面色凝重,坐下后又一言不发,紫鹃和雪雁都唬了一跳,倒是黛玉不慌不忙,让他坐下后,就等着他回神。
贾蔷转眼看了圈,发现屋里雪雁已经不见了,但紫鹃还在,边唤了声:“紫鹃!”
紫鹃莫名,应道:“怎么了?”
“消失!”
紫鹃:“……”
黛玉“噗嗤”一笑,拿绣帕丢了丢,嗔道:“就知道欺负紫鹃,回头我也欺负欺负香菱儿!”
贾蔷干笑了声,道:“那算了。”
黛玉没好气白他一眼,又问道:“刚是怎么了?”
贾蔷却又看向紫鹃,道:“我刚认真的,我和林妹妹说会儿话,你先回避一下。”
紫鹃气恼道:“这都夜了,侯爷能进姑娘屋里已经算不错了,还想其他的,却是不能!”
贾蔷黑下脸来,黛玉啐他一口,而后回头对紫鹃道:“你先去碧莎橱,一会儿再过来。”
紫鹃没法子,只能叹息一声,郁气满满的走了。
紫鹃刚出门,贾蔷就将黛玉的柔荑握在手中,嘿嘿笑道:“明儿去不去桃园?”
黛玉俏脸晕红,灯烛下美的让人惊心动魄,她却没好气道:“爹爹才回来,我如何走得开?”
贾蔷笑道:“明儿先生就要去宫里办公,估计未必回得来,你留家里做甚么。”
黛玉嗔他一眼,道:“那也不成!岂有爹爹刚回来,我就出去的道理?”
贾蔷惋惜道:“我听说明儿庄子上要做些火折子,挺有趣的,你一起来瞧瞧多好。”
黛玉好笑道:“做火折子有甚么好看的?”
贾蔷问道:“你知道火折子怎么做?”
黛玉一滞,摇了摇头。
贾蔷笑道:“这就是生活里的点滴事嘛,虽然琐碎,可是若能和你一起经历这些,我觉得比在外面带千军万马立大功还有意义。”
“……”
虽明知这厮在哄她,可黛玉还是忍不住心动,好在,她终究是有自己原则的,遗憾摇头道:“我要在家等爹爹呢,下回可好?”
贾蔷也不逼迫过甚,点头笑道:“那你得给我一点补偿。”
“甚么补……”
话没说完,黛玉看到贾蔷炙热的目光,反应过来,登时大羞,从他手中抽出手来,“凶狠”的打他两下,而后人就腾空而起,落在了贾蔷腿上。
贾蔷看着紧闭星眸,睫毛微颤,呼吸急促,双手握紧绣帕的黛玉,轻轻低头向下……
“嗯,咳咳,嗯嗯!!”
过了好一会儿,许是碧莎橱内没听到隐隐的说话声传过去,紫鹃便发出了她的声音……
黛玉如梦惊醒,忙从贾蔷腿上挣下来,眉眼间的羞意和春色,媚的贾蔷差点乱了神魂……
“你快去罢!”
黛玉撵人,贾蔷哪里舍得走,笑道:“再说会儿话!”
黛玉也有法子应对:“紫鹃,过来添茶!”
贾蔷:“……”
黛玉才不吃他这一套,嗔他一眼后,隔着书桌坐下。
紫鹃急急赶了回来,看了看黛玉的面色,就凶巴巴瞪了贾蔷一眼。
贾蔷冷笑,紫鹃有黛玉做主,却也不怕了。
黛玉笑问贾蔷道:“还没问你,今儿你和爹爹回西府,和老太太她们商议的如何了?”
贾蔷懒洋洋道:“贾赦两口子去城外庄子上养鸡,贾政辞官,闭门读书,奉养老太太。王氏居家礼佛,不得露面。”
紫鹃闻言唬了一跳,黛玉闻言,虽面露不忍之色,但还是选择和贾蔷站在一起。
见她没说甚么,贾蔷温声道:“你放心,此事便就此揭过,不会波及到老太太身上。我知道,你一直念着前些年老太太对你抚育之恩。所以,今后不会让你难做的。”
黛玉闻言,点了点头,看着贾蔷道了声:“还是要谢谢你呢。”
贾蔷闻言眼睛一亮,叫道:“紫鹃,消失!”
紫鹃:“……”
黛玉忍不住咯咯笑道:“你这坏家伙,快走快走,离了我这地!你再不走,一会儿姨娘就该来撵人了,看你还要不要面皮!”
贾蔷闻言心知的确不好多待,与黛玉对视稍许后,才在紫鹃抖鸡皮疙瘩中,扬长而去。
……
石碑胡同,赵国公府。
敬义堂。
赵国公姜铎整个人都快陷入厚厚的熊皮大褥中,高椅下居然还燃着一熏笼。
老人怕冷,深秋转寒之际,对姜铎来说,不是甚么好时候。
他看着站在跟前不远处,面容消瘦的甄玉嬛,叹道:“你这孩子,就是心窄。这人一辈子,要经历多少糟心事?便是老夫,当年也没少受胯下之辱……”
“嗯嗯,咳咳咳!”
姜保妻子邹氏忙干咳了几声,提醒她这位老公公,有些话不好说……
姜铎不怕,还挺荣光道:“这有甚么不好说的?就是好些人把过去的丑事和心酸劳苦都藏着不说,好似他们生来就英明神武,才让你们这些孩子,经历些难事就觉得天要塌了。林哥儿媳妇,甄家是坏了事,死了不少,流放了不少,可到底还活着不少,是不是?当初我们姜家,除了老夫外,却是连个囫囵尸体都没给我留下哇!那该怎么着,我也不活了?”
甄玉嬛点点清泪流下,又见姜铎指着邹氏道:“还有你婆婆,当年也小产过……”
“哎呀!国公爷!”
邹氏一张老脸臊的通红,叫了声。
姜铎还是不怕,道:“你不同这丫头说,这丫头必是想不开的,只拿这些当天大的事!丫头啊,你能保住性命,就说明你是个有大福气的。你婆婆也是有大福气的,当时也是哭的要死要活,你公公那个憨蛋子屁事不顶,也是老祖宗我,嗯,就是老祖宗我出面,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让他好好伺候你婆婆的。”
邹氏顾不上害臊,眼圈都红了,道:“国公爷,这辈子给您老当儿媳妇,是我的福气。我多积攒的福气,下辈子啊,还给您老当儿媳妇!”
姜铎瘪起的嘴张开,哈哈笑道:“外面多少人骂我老不羞呐!”
邹氏恼道:“那些人都是在放屁!”
甄玉嬛被这种家人气息感动了,叹道:“能遇到老祖宗和婆婆,也是我的福分。”
姜铎笑道:“都是一家人,都是福气!所以丫头啊,莫要整日里窝在家里难捱了,出去逛逛。正巧,老祖宗也有事要你帮把手哩!”
甄玉嬛闻言忙道:“老祖宗有事吩咐便是,当不起一个帮字。老祖宗,我是姜家妇,老祖宗待我不比亲孙女儿差。婆婆亦拿我当亲闺女疼着……若是家里有难处,便是,便是去上刀山下火海,媳妇也愿前往。”
她是极聪明的人,知道若无姜铎压着,甄家坏事的那天,她就该去庵堂里礼佛了。尤其是小产后,更会难容于姜家。
但姜铎坚信家和万事兴,姜家糟糠之妻只要无大过,绝不可轻贱……这才让她能安稳的活到今日。
姜铎闻言自然大为高兴,道:“好好好啊!我姜家武勋之门,连孙媳妇都能说出这样提气的话,合该进我姜家门儿!不过,倒不必你去上甚么刀山,下甚么油锅。我姜家男人还没死绝,岂有让女人赴险的道理?就是想让你去林家,姜林那个小狗**的……”
“国公爷!”
邹氏差点没气死过去,她儿子是狗**的,她成甚么了?
甄玉嬛也红了脸……
姜铎“哎哟”了声,忙赔笑道:“是我的不是,可见是老悖晦了,不该当面骂……”
邹氏:“背着也不该骂!”
姜铎打了个哈哈,只当没听到,继续对甄玉嬛道:“如今林如海和贾蔷那贼羔子的势头太旺,咱们姜家虽然不怕他们,可没必要这会儿子上赶着和人干,是不是?所以,我想服个软,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可惜姜林这球攮的和贾蔷那小忘八闹的太僵,也不好让你去寻那忘八,得给你留体面。不过我听说,你和林如海那闺女也是认得的?”
甄玉嬛点头道:“当初……当初老太太在淮阴老宅时,设宴招待过他们。那时,林姑娘也在。”
姜铎笑道:“既然是故人,那就好办了!你多往林家跑跑,也不必低三下四,这天下间能让我姜家媳妇低三下四的人还没出生!就是会会旧友,说说话,做做诗,多来往来往。你可愿意?”
甄玉嬛忙应道:“自然愿意,老祖宗,明儿我就去。”
姜铎笑道:“那就去准备准备罢,让你婆婆拿出些好头面好衣裳给你,再备上厚礼,多去几回!”
等邹氏引着甄玉嬛走后,一直在后面跟个透明人一样,被骂也不敢说半个字的姜林上前,轻声问道:“老祖宗,这样做,是不是太着痕迹了?怕都看得出,姜家故意给林家和,贾蔷低头,把他们往火堆上架罢?”
姜铎哼了声,缓缓闭上眼睛,道:“你小球攮的懂个叽霸!这人心啊,知道了又如何?便是明知道如此,照样可以扎一根刺进去!唉,小林子,你要快些长起来,这脑袋生的跟驴蛋泡一样,老子连死都不敢合眼呐。”
……
小汤山,桃园。
贾蔷回来时,都快子时了。
大篝火堆已经熄灭,碳火被埋,却还留了一堆小篝火。
篝火上摆一砂壶,里面煮着香茶。
很意外,竟是宝钗和尤三姐坐在篝火边,轻声说笑着。
见贾蔷回来,二人起身相迎,贾蔷摆摆手,示意二人坐,然后看着宝钗笑道:“怎还没睡?”
宝钗抿嘴笑了笑,道:“想着快要回去了,多看看夜色……”
尤三姐咬了咬朱唇,看着贾蔷忽然道:“是要回去了么?”语气温柔的,让她自己都吃惊。
贾蔷看向她,微微颔首,笑了笑道:“对,明儿就回。”
宝钗笑道:“那我可先回去歇息了,明儿早起呢。”说罢,起身与贾蔷笑了笑后,就回了茅草屋。
贾蔷见尤三姐低头站在那,轻声道了句:“你也早点去歇息罢。”
尤三姐未曾想,贾蔷竟会主动同她说话,登时抬起头,秀美的脸激动得通红,眼睛亮晶晶的望向贾蔷,但又忙垂下眼帘,似担心目光会招惹到他……
贾蔷心里一叹,道了声“晚安”后,转身上了山。
背后,尤三姐重新抬起眼帘,望着贾蔷渐远的背影,杏眸含笑,一张俏脸,似人面桃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