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盘大了,士兵反而少了。
以前只有一个金州,却有五万兵,八千水师。如今多了镇江,多了千里的长白山脉以东一带。
整个金州反而降到了四万兵,水师五千人。
水师原来是朝廷各处调来的,虽然水兵多,却良莠不齐。
根据北镇和谢友成留下的人等,打探传来的消息,沈阳蛮族果然散了兵,食于乡野。
因此水师里的老弱也被撤裁了出来,只留下精壮。
一则节省的军饷,可以养精兵,朝廷目前只给四万兵饷。
二则也算是回击不少人对他的弹劾,不是担忧他么,他主动解散军队行不行?
接下来就该朝廷担心了,万一蛮族打北镇,别怪金州不出力。
虽然几年内是不会发生的,但是朝廷敢赌么。
同时回应朝廷只给四万兵饷,金州穷,给了四万兵饷就只能养这些人。
不然金州还有余力养活更多的军队,接下来又该朝廷担忧了。
这其中十分的复杂,火候不能过大,也不能过小。
总之主动裁军是百利而无一害。
就像后世,伟人们推断了形势,做出了大裁军的决定,为各地发展经济减轻负担。
唐清安远光肯定比不上伟人,但是他有历史可以借鉴,知道这几年是辽东总体上,难得太平的几年。
因此金州镇江裁军,对未来三年的大发展,也是相当重要的助力,不然多了一万几千兵的开支,是一个极大的拖累。
这一万几千兵是营兵,不是军户,花费惊人。
镇江又不同于金州,沿路修建兵堡,散了不少的军力出去驻守,原来的十营如今都没有满编。
大仗是没有了,在长白山脉里,双方以兵堡互相厮杀,倒还是时有发生。
索性蛮族在东岸的兵力不多,目前看来没有太大的威胁。
至于派大军跃过长白山脉攻击东岸,姑且不提蛮族有没有供应大军的粮草,就算有也不会有人做这种事。
能顺利保障后勤运转的,只有从辽阳出发,一路过堡到凤凰城,或者从寛旬出发。
历史上蛮族攻下沈辽两地,收复这一带,也是从寛旬出发,后来毛文龙打下镇江,皇台吉则是领军从辽阳出发,途径凤凰城。
只要镇江不失,这东岸一带就不会有什么风险,顶多小队的骑兵来骚扰。
所以镇江收拢的辽民,在兵巡道道官的带领下,一边开垦田亩,一边在长白山脉险要地带修建军堡。
有骑兵的骚扰,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好事。
才两年,金州南部不少百姓已经忘记了疼痛,居安思危啊!
现在还远没有到太平的时候。
唐清安带着亲卫营,没有出海,而是走的陆路。
有的地方已经有了城镇的雏形,有的地方还散成村落的形势,因为有金州供应铁器,农具,粮种。
虽然还缺少耕牛,但是金州以前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对比两年前的金州和各海岛,起点已经好了不少了。
就是关内,也不是所有民户家里都有耕牛的,仍然很多农夫,也是把自己当耕牛使。
“你这里治理的不错。”
唐清安对长山分巡道陈恒笑道。
长山以散落成村庄的形势,并没有建大城,因为地理不同,这里山多。
“先屯田,聚人口,等食物充足了,人的需求就多了,最后在建城镇。”
陈恒被将军认可,虽然满心的高兴,却仍然平静的说道,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在选派官员的时候,顾应时曾告诉他,起点越低,出的成绩才越醒目。
因此他才会主动请缨来长山一带
“目前看来不错,能根据形势而做出安排,而不是墨守成规,我对你有信心,尽管放手去做。”
读书人就是这种德性,喜欢端着。
唐清安不以为意,指了指一处木场,里面山高的木头,堆积了好几处。
“这里堆这么多木料做什么?”
陈恒看了顾应时一眼,见他没有要出声的意思,知道对方打定主意,要把功劳全让给自己。
“这一带林子多,为了屯田砍伐了很多的树木,除了留下来当柴火,打造家居,制作房梁等,还能剩下六七成。
这些大树不知道长了多少年,极为难砍伐,浪费了倒是可惜,因此我写了公文,联系了长山岛渔场。
把砍伐下来的树木,由我们去掉枝叶保留主干,然后和他们换鱼虾贝类。”
唐清安点点头,十分的满意。
“又要经过船厂,还要渔场的配合,要花不少力气,你的确是个勇于办事的人才。”
“不过是尽职尽责罢了。”
闻言,唐清安笑了。
“尽职尽责说的简单,做起来可难了,朝廷里的官员,要都是尽职尽责,哪里还有我等在这苦寒之地过这般苦日子。”
唐清安又指了指远处劳作的百姓们。
“这些人也不会受许多的伤害,远离家乡,忍着悲痛,来这里重新安家。”
顾应时,陈恒等官员,见将军谈兴大发,都嘴角翘起,顺着将军的话附和。
“好好干,明年等着看你的结果。”
唐清安拍了拍陈恒的肩膀,带着人离开了长山。
各地不管快慢,都在发展,一路鼓励,听取困难,给出意见,走走停停,过了一个月才到了镇江。
本来他还想进入长白山脉,去山里的兵堡转转。
结果不管是顾应时,还是后来赶来的冯胜之,以及亲卫营都不同意,唐清安这才作罢。
入了城,和陈凯武等将领见了面,听取了汇报后,最后才见了谢友成。
“朝鲜怎么还没有动静?”
谢友成在朝鲜呆了几个月,朝鲜话都说的十分的流利了,出行连翻译都不用带。
“他们仍然在争执推选谁当新的朝鲜国主。”
“几个月了还没定下来?”
唐清安不可置信。
本来就是机密紧要的事,却迟迟不能决定,难怪朝鲜成不了什么气候。
“你觉得谁最有希望。”
“绫阳君李倧,此人是朝鲜先王嫡孙,又深受其喜爱,推举他的人最多。”
和历史上一样,最后的确是此人登了朝鲜王位。
“其实将军能一锤定音。”
谢友成笑道。
唐清安恍然了一阵。
“不少人隐晦的向我打听,将军支持谁,可见还有很多人在乎我们朝廷的态度的。”
醒悟过来,自己自作多情了。
“就绫阳君李倧,你去告诉金瑬,让他来见我。”
历史上此人做的不错,而支持怀恩君李德仁的朝鲜大臣,哪怕说的多么甜言蜜语,谁知道最后面对蛮族的压力,李德仁会不会改变态度。
李倧面对后金大军的入侵,几次下来才被迫和后金结盟,而私底下却仍然称大明的名号。
毛文龙时,多次被后金打败,仍然获得了他很多的支持。
虽然有唇亡齿寒的道理,可是能认清道理的人却不多。
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过了三日,汉江边上,几名穿着蓑衣,戴着箬笠的人,紧张的登上了一艘小船。
乌云阴沉,正是商谈阴谋的天气。
小船顺着汉江到了出海口,才见到了几艘海船,上面挂着金州的旗帜。
“金兄,这金州将军真的会支持绫阳君吗?”
层层鳞光的汉江,入了大海就变成了波浪,驾船的船夫十分的吃力,而有人一脸的担忧。
“既然联络我们,那就没有什么差错了,我现在担心的是,金州将军会不会狮子大张口。”
“唉。”
李贵叹了口气,现在已经迫在眉睫了,最近各地抓了不少叛党,相信很快就会牵扯到他们。
事到如今,只能孤注一掷。
小船靠近了海船,船舷上放下了梯子,几人顺着梯子爬上了大船,唐清安早已在此等待。
“见过上朝将军。”
两人恭敬的说道。
“你们就是金瑬和李贵了,常听谢先生谈起,两位乃是朝鲜的大贤,可惜朝鲜国主昏庸,放着大贤不用,任用小人。
不但把朝鲜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还大肆坑害清官。”
进了船舱,里面的房间布置的整洁。
干净的被固定的木桌上,连茶盘也固定了,上面有凹处,可以放茶壶茶杯。
李贵默默的观察年轻的金州将军,这位连败蛮族的,上朝的后起之秀。
并没有目中无人的傲气,反而显得温和有礼,只不过开口就指责朝鲜国王的不是,让他有些不快。
又想到登船以来所见军士,皆兵甲精良,士气高昂,暗自和朝鲜国内的军队比较了一番。
李贵早年还是跟随现在的朝鲜国主,当年的绫阳君一起抗倭的。
如果不是因为政治上和北派斗争失利,国主又重用外戚,作为西派的领袖人物,为了挽救西派,他只能选择和金瑬等人结盟。
“听闻朝鲜西派很多贤才被打压,甚至流放,屠杀,我得知当年我国入朝联合抗倭,西派出了大力,如今却落得这个下场,实在令人惋惜。”
这话说到了李贵的痛处。
当年西派支持绫阳君李倧,谁想李倧上位后,却偏袒大北派,重用外戚。
不但冷落西派,还打杀西派,自己多少的门生故旧因此销声匿迹。
“将军,我们准备推翻无道之主的统治,另选贤明之君,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李贵沉声说道。
“好。”
唐清安痛快的说道,目光坚定的看向两人。
金瑬和李贵从政多年,知道该来的始终要来的,迎着金州将军的目光,等待他提出的条件。
“我没有条件。”
两人一脸的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