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回手,握住手腕上的镯子,冷笑一声:“难得,还记得这种小事。”
被叶寒霜这么冷言冷语的应付着,陆清衍倒也不恼,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她,寂静之中,有种能把她看穿的错觉。
“看什么看?”
叶寒霜觉得烦躁,想起某些事情,她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即使他一字一句解释了大概,但她不想听,也不想信。
这人这般盯着她,实在叫她不舒服。
“活着的。”陆清衍嘴角轻浮起一抹笑,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了句。
叶寒霜觉得莫名其妙:“离我远点。”
“如果眼下无法离开,也请你去别的地方住。”她毫不客气,字字句句带着刺,不耐烦极了,“否则,保不齐某些人脸上,还会挨我一巴掌。”
这次的事情。
阿姐情况那般危急。
这人以为解释两句,事情便能过去,左右都是他们神机门的人所做,有什么区别呢?
虚伪至极。
说再多,也改不了面具之下的本质。
陆清衍心口被刺了下,但到底没有说什么,毕竟能看到她安然无恙,他悬了几日的心,终是落了下来。
那日火光漫天,董照,陆怀林,布政使司的李大人,所有的人,都告知他叶寒霜死了。
那种心痛。
才是真正的如锥刺穿般,痛不欲生。
如今她人好好的,就算满身带刺,言语冰冷,一副拒他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也还是觉得欣慰,半分气恼都没有。
因为,这是鲜活的。
安然无恙的叶寒霜。
还是那般倔强固执,清冷带刺,一如往常。
“挨你一巴掌,你能好过些吗?”男人忽而开口。
叶寒霜眉心紧皱,盯着男人须臾,才缓缓松开,惊讶过后,露出一抹清浅嗤笑:“一巴掌?”
“一巴掌就想抵消掉这些事?”
她用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男人。
陆清衍意识到自己这话,确实没脸没皮了些,一时无言,语噎了下。
“你还真是,对别人睚眦必报以眼还眼,对自己宽宏大量小事一桩。”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陆清衍这么不要脸?”
“一巴掌就想抵消,如来佛祖来扇,我都觉得便宜你。”
陆清衍:“.......”
他愣了下,盯着叶寒霜冷厉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她语气很凶,很冷,他却莫名觉得可爱,炸了毛的狐狸,再凶,也还是狐狸。
嘴角无意识扯出一抹笑。
叶寒霜瞧见,更炸毛。
笑!
这人还在笑!
她脸色倏地更冷:“滚出去。”
瞧她是真的生气了,陆清衍收了情绪,清风霁月的脸,没再露出太多情绪,静静看着她,“等离开此处,你想怎么出气都行。”
这事,他自知是他的错。
“你以为出去之后,我还会想见你?”
“你可以不想见我,但大哥和长嫂感情甚好。”
叶寒霜疑惑,看了过去。
男人继续说:“他们感情甚好,浓情蜜意,自是分不开的。我和陆清旭是亲兄弟,你又最爱跟着你阿姐,所以这以后,你就算不想见我,也难保你我见不着。”
呵,现在又是亲兄弟了?
“不是,陆清衍。你以为这件事情,三姐夫就轻易原谅你?”
“这件事情,我会竭尽所能,赔礼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冠冕堂皇随便一扯,弯弯腰,磨磨嘴皮子,就想将弥补那些伤害?鬼扯。”叶寒霜语气很快,充斥戾气,“不必再说这些,我也不想听。”..?
“那,先不说陆清旭和你阿姐那边。”陆清衍语气认真起来,天生温柔的眸眼,看着她,“在你这里,要怎么做,才能消气?”
做什么?
叶寒霜只觉可笑,看着眼前的人,嘴角轻勾间,是讥讽之意。
盯着男人片刻,她才开口。
“你什么,都不必做。”
一字一句,说得格外重。
这句话没有任何含义,陆清衍却隐隐觉得不安,他声音有些发颤:“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什么都不必做,因为你做什么,我都没有原谅的理由。”
“我不想跟你再有什么牵扯,我也不想消气,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陆清衍周身温度下降,怔愣着,所以他们的关系,破裂到连原谅二字,都不配拥有。
男人沉默良久,想要开口说什么,可薄唇几度张开,又几度闭上,最后彻底没了声音,只剩下寂寥与疏离,在这昏暗房间游荡。
天边渐渐翻涌出亮色,日光从山头漫出,将窗格铺满阳光,晨曦温暖,可屋内两人的气氛,还是冷如冰山。
“叶寒霜,我是威胁过你很多次,可曾有哪一次,真的伤到过你?”
静谧之下,终究是男人先开口破冰。
叶寒霜睫毛轻抬,掀起眼皮,听到男人说这话时,竟然还带着几分委屈,她更想笑了,“是的,没有,从未有过。你陆二公子光明磊落,清风似玉,是我这惯会妖媚手段的人,不知好歹,配不上你。”
陆清衍眉心拧得更紧。
他没想到,叶寒霜连半丝辩言都没有。
一副爱咋咋的模样。
尚在上京时,阿姐被他绑架,一夜未归,又恰好有一小人在上胡言乱语,两事重叠,险些毁了阿姐清白。
叶家祖母最重家风,为了此事,阿姐在叶家祠堂挨了那么多道鞭笞。
这事,别以为她忘了。
还没有伤害.......
去你大爷的。
陆清衍后知后觉,也觉得自己这话荒唐了些,许多事情,无意也好,有意也罢,终究是落下了伤痕,可后来.......
后来,他是想她留下。
可她却不顾一切要走。
想到那些事情,陆清衍心如刀割,可话谈到这里,算是彻底谈进了死胡同。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
叶寒霜不想看他,一直靠坐在床榻最里面,眼神看向别处,谁知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抽泣。
先是细微克制的,再然后哽咽可怜,一阵一阵,传入她的耳朵。
她瞪大眼睛,朝男人看去,便瞧见高大男人弯着腰,垂着眉,坐在床榻边,耷拉脑袋,背脊一颤一颤。
救命。
叶寒霜觉得自己看到了这世界上最离谱的画面,陆清衍,这个陆清衍,这个神经病男人,居然,居然,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