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任何话,她可能都听不进去,可这——‘耽误医治,害死二公子.......’一言,顿时让她心中骇然。
外加假情假意,居心叵测八字。
更是直捣心窝。
让她面色木然,眼线一黑,她双手发颤,险些没站住身子。
府医屏气凝神,正在望闻听切,实时准备调整银针位置,此番大吵大闹,也让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郑重冷声道:“宋小姐,若您真为二公子着想,切勿在此喧闹!”
宋思卉瞬间丢了脸面,面颊脖子通红。
她这才冷静几分,也反应过来,自己这番不仅丢了女儿家的颜面,更是丢了闺秀礼仪,此刻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都在安静等待,唯她一人张牙舞爪,形似疯婆,尬尴气氛难以言喻。
她面上更是挂不住,只咬紧牙关,故作主家般轻声吩咐道:“程府医,若你能让公子好起来,我宋思卉赏银百两,你且尽心!”
程府医浑浊厚重的眼神微亮,简扼回道:“老夫必当尽力而为!”
屋内终于安静下来,叶秋漓这才转身看向寒霜,手帕轻轻抚了抚她泛红微肿的脸,眸中尽是心疼,她眉心紧蹙。
叶寒霜却释然轻笑,对她轻眨睫毛,故作轻松,以示安慰。
府医专心施针,所有人盯着那细细白白的银针扎入心口位置,心几乎皆提到了嗓子眼,背脊一片寒意,鸡皮疙瘩布满全身。
可忽然间,就在府医松开银针时,陆清衍忽而肺部一震,剧烈咳嗽起来,他翻身咳血,一大摊血迹溅在叶寒霜衫裙之上!
触目惊心!
“二公子!”陈嬷嬷和霞红异口同声。
“二哥哥!”刚刚还安静下来的宋思卉,见此情形,冲上前就跪倒在陆清衍床榻之前,双手拉住他手臂,“二哥哥,你别出事,我是思卉啊,你听听我的声音,听听我的声音,千万不不要睡着!”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终当与同穴,未死泪涟涟!”
“我念诗给你听,你醒过来好不好?”
二哥哥,你看看我啊,真爱超越生死,思卉用我之真情,一定能唤醒你的,对不对,你睁开眼看看我啊.........??m
叶秋漓心中从无如此厌恶过一个人。
她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陈嬷嬷,出示牙牌:“陈嬷嬷,霞红,云紫,把人宋小姐带下去!”
霞红连忙听令,就连云紫都露出鄙夷之情,她是去求助的,不曾想带了个梦魇鬼畜进来!?
陈嬷嬷愣了半秒,连忙上前:“宋小姐,这二少夫人才是青雅居主子,有她坐镇便可,你就不要胡闹了!”
叶秋漓微凝眉心,看向陈嬷嬷,她怎的说这话?
这不纯纯刺激宋思卉,这莫名其妙的敏感之处吗?
果不其然,宋思卉盯着唇角沾血,一身陨落破碎的陆清衍,心口被狠狠刺了一刀。
主子......
主子,是吗?
她猛地抬眸,站起身子,抬手就要抽叶秋漓巴掌:“就凭你,也敢吩咐训斥我?!”
叶秋漓双手护住身后的妹妹,双眸直视,知道没法挡,便也没有要挡的意思,眼看着那手迅速扬起又落下,叶秋漓只说:“程府医,做好你的事!”
春桃眼疾手快,连忙去挡!
谁知有人快了她一步!
陆清旭带着汪褚冲进屋内,刚好看见这一幕,便以急速之姿冲上前来,猛地抓住宋思卉胳膊。
“汪太医,救人要紧!”他道。
太医立马上前,所有人将位置让开。
陆清旭狠狠往后一扯,叶秋漓只见他单手一折,寂静中嘎吱一声,宋思卉张大嘴巴,肩膀骨头脱臼让她正欲发出惨叫怒吼,陆清旭从怀中迅速扯出一块随身携带的布帕,雷速般塞进她嘴里。
而后单手将人拖到屋外,丢到展鹏脚下,不急不缓沉声吩咐道:“捆到柴房!”
“是。”
“小......”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丫鬟,连忙出来,海棠正要开口喊人,却被陆清旭黑眸一盯,冷声呵住:“若再发出半点喊叫,割舌处置!”
海棠和芍药再不敢说半句话,只能低声下气追去柴房。
汪褚放下黑漆药箱,连忙把脉,而后迅速施针,细致专注的调整了两针后,再次把脉,只见他面色舒缓了些。
“公子近日可是用过党参,熟地黄,杜仲,白术,石斛,鹿茸一应补药?”
陈嬷嬷连忙回答:“有的。”
“那便是了。”汪太医恍然明了的点了点头。
“二公子这症状,似是用药过度,可本体孱弱一时难以适应,药性转毒性,毒火攻肺所致,看着吐血不止,气息薄弱似濒死之人,但于性命无碍,因脉象过于复杂怪异,所以常常误诊,不过府医刚刚施针的位置,令公子吐血,排出不少毒素,是有效之法。”
一直提心吊胆的程府医,颔首示谢:“如此,老夫便放心了,还是汪太医妙手回春,医术精湛,领教领教。”
“也无需再开药方,是药三分毒,虽世人皆盼望身体强健,但不可操之过急,这几日静养便是,其余一切照旧。”
“多谢大夫,夜里霜露重,劳烦您跑一趟。”叶寒霜起身行礼。
“那我便告辞了,若有需要,可再去府邸请我,侯爷令尊与家父曾是知己旧交,当年边疆沙场,家父乃帐中军医,仙逝老侯爷血战卫国之时,还曾救过家父,家父时常念叨,此等小事,不值一提。”
没想到,汪褚太医和侯府,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陆清旭派人送走太医,青雅居终于恢复宁静,好在虚惊一场,陆清衍没事,叶秋漓和也寒霜都放心下来。
可,她们是放心下来了.......
有人特地做的局,却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
本想借刀“杀”人,却不想,刀被计划之外的陆清旭,给生生折断了。
陈嬷嬷吩咐下人处理地板上的污渍血迹,叶寒霜替陆清衍轻轻掖好衾褥,才坐下身子。
叶秋漓用温热的帕子替她轻敷面颊:“疼吗?”
叶寒霜轻笑摇头,捏了捏姐姐的手心:“没事,阿姐帮我敷着,便不疼了。”
叶秋漓想着宋思卉发蠢的模样,心中泛起丝丝恨意。
真没见过这等人,情况如此危机,她还吟诗?
如此莫名,属实让人难以理解。
她以为她自己在作甚,用情诗感化阎王吗?
这边事情刚解决好,叶秋漓正细心替妹妹敷脸。
却忽而被一高大身影遮住烛光,叶秋漓被男人的阴影笼罩,只听见男人冷冽声音:“青雅居无事,你我便回吧,毕竟,昭阳院的事,还未解决。”
陆清旭一字一句,似是故意砸在叶秋漓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