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衍说完这几句话,许是说话太过急促了些,胸腔起伏,喘息有些混乱不适。
在众人眼里,尤其在宋思卉眼里,这般口气的陆清衍,她从未见过。
黝黑的眸子。
凌厉的眼神。
不容反驳的语气。
以及字里行间夹杂这的怒意。
都是那般的陌生。
现下还说要将她送到官府去?这......二哥哥对自己是有情的啊,难道如今,要因为一个不守妇道的狐媚庶女,与她断裂情缘,这般负她?
“寒霜滑胎小产,你难脱干系。”
“陈嬷嬷亲眼所见,你还狡辩,拒不承认,此番行径,简直令我失望至极,来日别叫我二哥哥,我没有这样的表妹,且以后别再说什嫁进侯府,嫁进这青雅居的话!我心系寒霜一人,此生不再纳妾,你也别再进我青雅居的门!”
陆清衍语气直白,低沉嗓音中满是怒意,他说完别开眼神,甚至不愿意再看宋思卉半眼。
听闻此话,宋思卉心中简直如同天雷降临。
整个被雷电击中,呆愣在原地,二哥哥刚刚所言之意,是当真要与自己决裂?甚至连青雅居的门,都不愿让她进?
宋思卉双眸瞪大,心口颤抖,声音也随之哽咽起来:“我真的没有?二哥哥为何不信我?二嫂嫂她分明就是自己摔倒的,孩子没有了,思卉心中也是害怕的,可此事跟我,确实没有任何关系啊!”
“且,二哥哥刚刚那番话.......是真心的吗?二哥哥难道对自己半分情意都没有?二哥哥,你明明是在乎思卉的,你为何总是不承认,你以前教我写字,教我画画,我十岁起住在侯府,不是春禧院待得最多,便就是二哥哥你的青雅居,可如今,这院子,你也不让我进了?”
而且,还是为了叶寒霜那个贱蹄子!
宋思卉心中滋生怒意,宛若藤蔓般疯狂生长,狠狠侵蚀她的心口,她为何会推,还不是因为心中所爱,若不是爱慕他,她怎么会如此?
可他呢,开口便是责怪,便是诘问,甚至让她以后再也不要进青雅居的门?
叫她如何不心寒。
陆清衍眼前有了由头,自然也不必再装曾经温和的模样,一双眼睛又寒又暗:“我教你写字,教你画画,只是把你当做妹妹,尽一尽哥哥本分罢了,以前你乖巧懂事,谁知内里竟这般恶毒,寒霜腹中的孩儿没有了!”
他再次提高音量,怒意十足,狠狠盯着宋思卉。
“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没有了!”
“那是我的孩子,我同寒霜的孩子!”
“事发至此,嬷嬷亲眼所见,难不成还有我笑脸相迎,安慰你没关系,再告诉自己无所谓吗!”
他苍白的面颊染上怒意时,竟也如此骇人,宋思卉被他吼地肩膀发颤,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叶秋漓睫毛轻抬,在边上看着陆清衍脖子通红,青筋渐起的样子,倒也替自家妹妹舒了一口气,好在这人维护着她,否则这失去的孩子,夫婿若再不管不问,那才真是叫人痛不欲生。
宋思卉崩溃的表情覆盖全脸,她咽了咽喉咙,泪水从眼角滚落:“我要见姑母,我要见姑母,此事不是思卉做的,思卉没有,我没有推她!”
事到如今,宋思卉依旧一口咬定,不是她推的!
既是事情确实是她做的,她也不要承认!
因为一旦承认,那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待在侯府,到时候,便只能被送回扬州老家!
那自己在侯府的这些年,算什么?
自己不顾一切爱慕他的这些时日,又算什么?
自己为之付出的全部感情,难道就这样白白付之东流,什么都得不到吗?
绝不可能!
“我要见姑母,我要请姑母做主!”宋思卉泪眼汪汪,“二哥哥这般不信我,思卉只觉得心如刀割,那边请姑母来明辨是非,替我做主。”
陆清衍唇角暗暗勾了勾,宋白晴想要将宋思卉这个钱袋子拴在侯府,却要用他做饵料,当真是空手套白狼,自己半分不付出,动动嘴皮子,便把局给做了。
自己明里暗里演了许久的戏本,面对宋思卉这般自我感动式的伟大爱情,他演着,当真觉得恶心。
如今,也该了解了。
借着滑胎之事,把人送回扬州,免得来日筹谋大事的时候,麻烦诸多,现下,是最好的机会。
这人,他今日必得送走。
陆清衍内里风起云涌,诡谲异变,外在却依旧面若冠玉,淡雅至极,只是多了几分怒意裹挟,他看着宋思卉,语气依旧冰冷:“既然要请母亲来,那便连同父亲,一齐请来,让他们二老,都替你做做主,你看,如何?”
“姑丈?”
宋思卉一惊,二哥哥当真是铁了心,要给叶寒霜讨个公道吗?
“二哥哥,你.......”
她现在不得不承认,伸出手推倒叶寒霜的时候,她的脑子里面根本没有想这么多。
事后要如何,被他人看见要如何,被二哥哥怪罪要如何......所有所有,她都未曾想过。
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叶寒霜故意在她眼前炫耀,说她怀了孩子,说她才是青雅居的主子,说只要孩子落地,这青雅居便不会有自己的位置,是她先耀武扬威的,若她不这样,自己也不会推她,都是叶寒霜的错,分明是她!
可眼下,二哥哥根本不听自己的辩解。
还要请了姑丈来主持公道?
瞬时,宋思卉心如死灰,手足无措,好在身后的海棠过来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口:“小姐,不可啊.......”
宋思卉心中根本不知如何应对,可提到姑丈,她心中总是怕的,整个侯府,就没有人不怕他,更何况她还是个寄居人下的远亲呢?
等姑丈来了,他肯定更在乎宗族子嗣。
肯定站在叶寒霜那边。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跪下身子,只见她眼泪滑落,湿润的眼眸自带几分诚挚:“不论我如何为自己辩解,二哥哥都觉得,是思卉在为自己开脱,二嫂嫂滑胎小产时,四周并未他人,那好,就是我的错,是我爱慕二哥哥,嫉妒二嫂嫂,是我推了她,是我害死二哥哥同二嫂嫂的孩子,现下,若我一命抵一命,二哥哥的怒气,可否消一些呢?”
说完,她瞬间扯下头顶的簪子,抵在自己喉咙处,哭泣大喊:“我一命抵一命!以死明志!”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