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苏心一阵心酸,“皇祖母……”
只是太皇太后却再也不理温苏心了,只是抓着公冶烨胤和温苏心的手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断断续续、疯疯癫癫,温苏心都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了。
这一天,温苏心陪着太皇太后一起陪着公冶烨胤,看着疯疯癫癫的太皇太后,看着再也不会醒来的公冶烨胤,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已经走到了尽头了。
但她终究是要好好活下去的,为了瑞孙家,为了冥狱,为了公冶烨胤唯一的亲人太皇太后,想要这些人好好活下去,她就要被掌控在公冶翊哲的手里屈辱地活下去。
这日夜里有一次,宁王和嘉宁帝第七子珩王欲发动兵变,但公冶翊哲却得到消息,在一夜之间被公冶翊哲派人包围,全军覆没。
于是,人们也都明白了,公冶翊哲的实力远得看起来得还要可怕,跟这个男人作对是不会有任何好下场的。之前对诸王的咄咄bi人保持沉默,只是容忍,一旦超出他的底线,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日,群臣跪在天枢殿外,跪请摄政王登位,请摄政王为了国家为了苍生黎民临危受命登基为帝。摄政王三辞不受,群臣跪谏,长跪不起,摄政王不得已允。
史载,建安四年帝崩,谥号思顺。诸王野心勃勃,群臣跪请摄政王登位,王三辞不受,固请,摄政王乃允。
如此转眼便是公冶翊哲的登基大典,温苏心一身缟素出席了。
高高的玉阶上,婉太皇太妃笑容清淡,魏公公恭敬地跟在公冶翊哲身后,所有人都在仰望着那个男子。
他一身十二章纹的冕服笔挺,站立的姿势是唯我独尊的尊贵,睥睨天下的气势扑面而来,刻到骨子里的雍容高贵,让所有人都本能地感到臣服和想要跪倒在他的脚下。
温苏心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觉得那么遥远,远得她和他再也没有未来。隔着他冕冠下悬垂的冕旒,看不清他的容颜,但温苏心知道他也在看着她。
明明四目相对,明明触手可及,却已经隔了千山万水,远到她已经无法再好好爱他。
而公冶翊哲居高临下,看着这个一身缟素的女子,她一身白衣如雪,连肌肤都雪白得像是透明般,唯有墨色的发高高挽起成宫髻,鬓边只簪了一朵白绢花。
如雪山神女踏雪而来,白衣翻飞,清清泠泠的美。
她绝色的容颜胜过最美的白牡丹,纤弱的身姿叫人怜惜,一双清湛的眼眸却透出凌厉的美,叫人想起开在悬崖上的傲骨白梅。
一瞬间的对视,却已经是陵谷变迁,他和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繁复的仪式后,公冶翊哲俯瞰着群臣,明朗的声音响起,“传旨,立皇后腹中皇子为皇储,司空慕淇君为太子太师,太尉林子敬为太子太傅,尚书右丞瑞孙怀明为太子太保。”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公冶翊哲成为皇帝后下的第一道圣旨。
慕淇君、林太尉、瑞孙怀明,这三个人成为东宫三师,慕淇君文臣之首,林太尉武臣第一,瑞孙怀明乃国舅,这三人代表着新君册立皇储的决心和诚意。
温苏心心里忍不住冷笑,公冶翊哲这是在收买人心吧,那些终于公冶烨胤的臣子,面对这样的结局大概会真的相信公冶翊哲是因为不得已才登上帝位的。
慕淇君掠了下衣摆,第一个跪下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人们看着魏公公和温苏心的时候,便知道一切争无可争了,而看到慕淇君拜倒在地的时候,便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满朝文武跪拜时衣裳摩擦带出一片沙沙的声音,叩拜下一片乌压压的人,旋即是排山倒海般洪亮的声音响彻穹宇,叫行云遏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身冕冠冕服的公冶翊哲立在那,是这天地的中央,那摇摇曳曳的冕旒后传来男子气势非凡的声音,“平身!”
“谢皇上!”
漫说这满朝文武多数是公冶翊哲的人,他早已掌控了整个局势,且看魏公公代表的是嘉宁帝,温苏心代表的是公冶烨胤,慕淇君代表的是忠于嘉宁帝和公冶烨胤的臣子。
当这三人都对公冶翊哲登基没有异议的时候,就意味着公冶翊哲这帝位坐稳了。何况,尚书左仆射已死,左相不知何故投靠了公冶翊哲,他倾尽一切来支持公冶翊哲。
而公冶烨胤已死,温苏心怀着的皇子尚未出生,公冶翊哲许诺温苏心腹中皇子为皇储,当今局势,公冶翊哲登上帝位已经争无可争。
所以当忠于公冶烨胤的臣子们齐齐来见温苏心,跪在她脚下痛哭流涕的时候,温苏心只说了一句话: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来日方长。
从嘉宁帝驾崩到到这日,以越王、淮王、楚王、临川王、齐王、燕王、齐王、清河王八人为代表的夺位之争,以公冶翊哲登上帝位画上了句话,史称八王之乱。
而后一切都很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什么。
但一切都很安静,静得不寻常,只有朝政一步步走向兴荣。公冶翊哲大刀阔斧地改革,不过半年时间,已经开辟了新的格局。
不得不说公冶翊哲是最适合成为皇帝的人,任人唯贤,最精确的判断,最圣明的裁决,是非分明,恩威并施。
朝局枯木逢春般苏醒,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局势,欣欣向荣的明朗之态。天下贤才尽入朝堂,满朝文武都为公冶翊哲所折服。
在这样的一片太平盛世的形势下,人们已经开始遗忘那个少年皇帝。
连当初跪在温苏心脚下痛哭的臣子都是一声长叹,如此一代圣君,叫那个飞扬跋扈的少年皇帝褪了色,叫人不得不怀疑当年那个少年的登位是不是错误。
只是这安静注定是不会长久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异常的安静是为了更好地迎接一场新的变故,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