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老道有穿山术,眼下最适合绕过高耸的围墙进去探路。我们三个人闪到一边儿,不死老道收拾利索,在墙根顿了一顿,腰身一弯,一头就冲着围墙撞了过去。
咚!!!
“哎呀他娘的……”
围墙被撞击的闷响夹带着不死老道的嘟囔声传了过来,声音还没落地,不死老道整个人已经像是条麻袋一样被反震了回来,躺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这一下撞的着实不轻,隔着头发,都能看见不死老道的头上随即鼓起一个大包。我们赶紧跑过去把他扶起来,不死老道显然头晕眼花,一时间站不稳脚,跟喝多了似的,脚步歪歪斜斜。
“不死老哥啊……”小黄扶着不死老道,关切的说道:“我早就说了,再遇见铁匠铺,叫铁匠给你打个铁头套吧,像你这样硬撞,脑袋也撞不了几次啊……”
“一时……一时失手……”不死老道站都站不稳了,却死要面子,强自把我和小黄给推到一旁:“我不碍事……”
不死老道抱着头蹲在地上歇了一会儿,毕竟是老江湖,片刻间就缓过这股劲儿,脖子一挺,冲着厚实高耸的围墙又撞了过去。
这一次总算没有失手,月光下,不死老道的身影嗖的一下穿墙不见了。
不死老道消失之后,我们三个人就呆在墙根的黑暗处,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金窑的总堂果然外紧内松,两个山口被人守卫的固若金汤,总堂这边就连个巡夜的也没有,等了能有一刻钟,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随即,不死老道从左手边三丈外的围墙探出脑袋,冲着我们挥了挥手,我们跑过去一看,这处围墙的墙头上,倒刺比较稀疏,不死老道已经轻手轻脚的把麻丝铜线和示警铃铛都给拆掉了。三个人大喜过望,小心翼翼的从这儿翻了过去。
“院子里防卫不森严。”不死老道蚊子哼哼一样对我们说道:“兵分两路,小黄,你机灵,到库房去看看,老六,你跟着我,这个姑娘,就找地方先躲着。”
“凭什么我就要先躲着?”
不死老道比小黄经验丰富,根本不跟莫天晴斗嘴,猫起腰,拉着我就走。
我和不死老道主要是想探探金窑总把子段荣的居所,按道理说,金窑的人从河里打捞上来那么神秘又传闻那么要紧的东西,这东西多半不会放在库房,而是要由段荣亲自保管。
段荣居住的院子不算很大,就在库房的旁边。院子里有几间房,我和不死老道顺着小门溜进去的时候,看见其中的两间大屋灯火通明。屋子虽然大,却不见太多人,我们两个不敢大意,几乎贴在地面上,一点点的挪动到了大屋的后窗处。
天气正热,大屋子的后窗却关的严严实实,我们俩趴在窗台下,好容易才找到了一条能望进去的缝隙。
宽敞通明的大屋子里,陈设古香古色,正中间一张大桌,摆满了酒菜,在屋子的四角放着七八盆冰块儿,这都是会享受的有钱人,专门建了冰窖,冬天储冰,夏天取用。难怪大屋子门窗紧闭,原来是害怕冰块散发的凉气跑散了。
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坐在大桌旁边。其中一个约莫有四十多岁的年纪,又矮又胖,满面红光,虽然没有见过,不过能猜得出,这应该就是金窑这一代的总把子段荣。
我的目光一瞥,望向了坐在段荣身边的那个人,这一眼看过去,立即觉得这人有些脸熟,稍稍一想,我马上回想起来,这个人,叫仲连城。不死老道显然也记得这个人,赶紧对我使了个眼色,当时不死老道和小黄偷了旁门的东西,金不敌本来要大动干戈的,还是这个叫仲连城的少年拦住了金不敌。
当我看到仲连城的那一刻,心里陡然就明白过来,金窑总堂这边怎么会有巡天蝠翼。仲连城的来头不小,他的父亲,是和庞大这样的人齐名的不二强者,是西边的第一高手,就因为仲连城有这层身份,高傲的金不敌才会对他客气恭敬,巡天蝠翼才会跟随仲连城来到金窑总堂。
我还是有些纳闷,金窑很少和三十六旁门打交道,仲连城亲自赶到金窑,不可能就是过来跟段荣喝酒聊天。
“老弟,再满上一碗。”段荣人长的粗壮,喝酒也是无比豪迈,端着十斤的酒坛给仲连城倒酒:“跟你喝酒,当真是痛快!”
这一碗酒约莫得有半斤,仲连城的岁数不大,可是气势却那么出众,举着酒碗一饮而尽。
我看着这个人,心里不免有些折服,总觉得自己要是能和他一样,那就好了。
“这一顿酒,咱们喝了得有十好几斤了。”仲连城放下酒碗,跟段荣说道:“酒停一停,有件正事先说说。”
“时间有的事,今儿个一醉方休,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也不迟。”段荣哈哈一笑,作势又要倒酒,但看得出来,他在装糊涂,不想搭仲连城的话茬。
“事情说完,我再陪你喝上一坛。”仲连城伸手盖住自己的酒碗,额头上浓重的连心眉轻轻一跳:“我不是河滩人,但论起江湖的辈分,得尊你当叔父辈,长辈面前不说空话,这次来金窑,只求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前不久,金窑在河道里打捞沉船,捞上来一件东西,送到了总堂这边……”
我在窗外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就毛了,仲连城的消息也是那么灵通,如此隐秘的事情都被他知晓了。毫无疑问,仲连城是冲着这东西来的,他一来,我们成事的机会几乎就没有了。
“没捞上来什么啊。”段荣脸上带着几分酒意,眨了眨眼睛继续装糊涂:“这都是谁在胡说八道,朝我们金窑头上扣黑锅啊。”
“段叔,我以诚相待,也盼你不要隐瞒。”
“老弟,你是三十六旁门有头有脸的人物,年龄虽然小,可是眼睛里长刀子的,我怎么会糊弄你呢?”段荣赶紧解释道:“大河里头乱七八糟的东西多了,每年汛期,总得冲上来些古怪玩意儿,要说下头的兄弟们捞上来了什么,那有可能,但我不知道这个事儿啊。”
谁都瞧的出来,段荣在说谎,换做别的人,看见段荣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免会有些上火,但仲连城似乎一点都不急躁,淡淡的笑了笑。
“段叔,我劝你一句吧,你留着这个东西,是个祸害,它会毁了整个金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