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句话把我们吓了一跳,只有三苦居士背着手站在前头,无动于衷。
“怎么样?换不换?”那道声音又从前面的路上飘了过来:“换你们那边的大姑娘。”
唰!!!
这句话刚刚说完,前面那几团晃动的影子里,唰的顺着小路滚过来了一团,影子歪歪斜斜的滚到离三苦居士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
一直到这时候,我才看清楚这团影子是一只小小的狐狸。这只小狐狸黄皮寡瘦,一条腿好像还瘸了,滚到三苦居士面前的时候,身子立即缩成一团,只露出一双眼睛,怯生生的望着我们,瑟瑟发抖。
“就拿它换你们的大姑娘,换不换?”
三苦居士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倒是寒松和尚很憨厚,害怕三苦居士吃亏,背着我就抢上前去。
距离一近,我隐约能看见,在前面拦住我们去路的,是几只大大小小的狐狸。五仙山名不虚传,都是些妖仙,刚进山没多久,就出来找我们的事。
但是寒松和尚一到前头,那几只正在原地滴溜溜乱转的狐狸一下子就停住了,一个个竖着身子,睁大眼睛望向寒松和尚。
尽管这些狐狸再没有任何举动,可只凭着眼前的情形,我就能判断出,它们仿佛突然就害怕了,而且怕的厉害。
吱……
那只瘸腿小狐狸也看到了寒松和尚,本就瑟瑟发抖的身子直接像是被雷劈了一下似的,猛的颤抖了几下,挣扎着拖着一条瘸腿朝后面退却。
“咱们不……不知道是你……”那几只拦着去路的狐狸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不知道是你……莫怪……莫怪……”
嗖嗖嗖!!!
这几句话一说完,几只狐狸拔腿就跑,一刻都不停留,转眼间就消失于小路旁的郁郁草丛中。
我们几个人都能看清楚,几只狐狸是被吓走的,就如同看到了什么让它们畏惧之极的人或者东西,唯恐跑的慢了会遭殃。
狐狸们来的快,退的更快,转眼之间所有的杂音完全消失,只剩下我们几个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个……”寒松和尚有些愚笨,摸摸自己的光头:“这是怎么回事……”
三苦居士扭头看看寒松,我心里也觉得,寒松是方山寺出来的,佛门弟子不仅普度众生,同样也会降妖除魔,但寒松和尚明显是方山寺里面做苦力的,不修佛法,更不会降妖除魔。
想着想着,我的心就是一抖,因为我陡然间察觉出来,那些狐狸可能不是看见了寒松害怕,而是看见我才害怕。
它们怎么会怕我?我顿时迟疑了,心想着从行走河滩以来,不管是人,还是妖,从来都是撵着我乱跑,没有谁会畏惧我。
三苦居士只是看了看我,也不多说话,迈步朝前走去。他一走,如莲跟寒松和尚也不知道说什么,赶紧拔腿跟了过去。
五仙山里面的山路,比方山寺好走一些,寒松和尚又身强力壮,四个人在这条曲曲折折的小路上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我估计,连三苦居士都做好了进山以后应对群妖的准备,可是除了那几只狐狸出来造次之外,走了这一个时辰,始终风平浪静。整座五仙山好像随着渐渐降临的夜幕而死寂起来,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飞禽走兽。
我的经验告诉我,越是这样平静,在平静之后就越是容易隐藏更大的危险。
“小心一些。”三苦居士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对我们说道:“上次来五仙山,还是十多年之前了,这一次,似乎是有些不对路。”
“怎么不对路?”
“现在说不上来,再往前走走,可能就知道了。”
五仙山没有方山那么大,而且山路也比较直,走了这么久,几乎已经快到山间了。周围的草木还是那么茂密,但草木中毫无声响,仿佛所有的活物都死绝了,生机皆无。
“朝前再有五里左右,是一个叫十方洼的地方,咱们,就是要到那里去的……”
三苦居士漫不经心的说着话,这些话只说了一半儿,他整个人嗖的一下子仿佛化成了一道利箭,探手在身边的草丛里一抓。
唰……
三苦居士的手从草丛里再收回来的时候,手中就捏住了一条比小臂略细一点的长虫。这条小臂粗细的长虫被三苦居士抓出来,肯定心有不甘,身子猛的一卷,就缠住了三苦居士的手臂。
“你敢还手?”三苦居士虽然身材瘦小,但是一双手上好像有千钧之力,死死的捏着这条长虫的七寸。
我听人说过,长虫的绞力很强,像这样一条小臂粗细的长虫,缠死一个成年人是绰绰有余的。但是三苦居士的话一出口,那条长虫顿时就气馁了,缠着居士的身子慢慢松开。
如此一来,我就知道,这条长虫不是普通的野物,如果只是寻常的长虫,它不可能畏惧三苦居士,被抓了以后必然拼死抵抗,如果它能听懂三苦居士的话,就说明这条长虫是有道行的,只不过道行不深而已。
“我不坏你的道行,只问你一件事。”三苦居士看到长虫老实了,也就不再威胁,慢慢说道:“我来五仙山,是要找鬼母,鬼母还在不在十方洼?”
我不知道三苦居士说的鬼母是什么玩意儿,但他带我来五仙山,就必然有其目的,现在想想,三苦居士说只有到五仙山才有机会救我,那么来五仙山的目的,其实就是要找那个什么劳什子鬼母。
这条长虫通体黝黑黝黑的,三苦居士问了以后,长虫也不反抗,也不回应,软塌塌的悬着小臂粗的身躯,和死了一样。
“我的脾气不好,问话不会问第三遍,再问你一次,鬼母还在不在十方洼?”三苦居士的眼睛里,这一刻仿佛迸发出一点点通红通红的光,被他抓在手里的长虫本来是在装死,但三苦居士眼睛里的红光一迸发,长虫的身躯就唰的抖了一下。
哗啦……
这条长虫的身躯一抖,紧跟着又是一抖,我一下子听到了一阵骨节崩裂的声音。
无论是普通的长虫,还是修出了道行的妖,只要没有化出人形,那么它们的要害就在七寸。人说打蛇打七寸,不是没有道理。然而,长虫最弱的软肋,还不在七寸,有时候打了七寸,长虫也不会马上就死。
它们真正的软肋,是身上的骨节,有经验的人抓到长虫,要是想弄死它,就会用巧力抖抖蛇的身躯,因为用的是巧力,所以也看不出什么,但只要这么一抖,长虫一截一截的骨节就会被彻底抖散,必死无疑。
而眼前这条略有道行的长虫,竟然自己把自己的骨节抖散了。我分辨出它的用意之后,心就好像高悬了起来。三苦居士说的明白,只找它问一件事情,但这条长虫宁可死了,也不答三苦居士的话,这说明了什么?
这足以说明,若它把三苦居士想知道的事情说出来,那么后果可能比死了还要痛苦,还不如直接死了干脆利落。
长虫自己抖散了骨节,死的透透的,三苦居士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从它身上再问出什么,只能无可奈何的把已经死掉的长虫丢到了草丛里。
事情到了这里,谁都看出来有了变数,如莲不是害怕是否会有危险,她只是担忧事儿如果不顺,就会耽误三苦居士救我。
“居士,只有找到那个鬼母,才能救他吗?”
“是啊,只有找到鬼母,才能救他。”三苦居士抬眼望向前方:“我觉得,鬼母似乎已经不在十方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