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棺一入河就在河面上风驰电掣般的顺着下游冲去,那速度比任何船只都要猛的多。我心里没底,虽然石棺里这个干瘦干瘦的怪人暂时没有对我不利的意思,可是和他一块儿呆在石棺中,叫人一直心悸。
“你……你要把我们带到哪儿?”我停了老半天,才壮着胆子问他。
这人不开口,也不说话,身子就和一块石头似的,靠着石棺的一角一动不动。
“你倒是说话啊……”我继续问道:“到底要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
对方在我的追问下,好像有了那么一丁点反应,他的眼睛似开似合,脖子轻轻的一转,朝石棺后汹涌的水流看了看。
这一下子我好像就明白了,他虽然没有开口,不过,我觉得他是在告诉我,我现在离开石棺,那么很有可能会被破棺材发现。
这么一想,我也觉得有点胆寒,因为实在不愿意再跟破棺材里的棺中人碰面了,虽然对方是个女人,怎么说模样也比眼前的瘦鬼要顺眼的多,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瘦鬼不会把我怎么样。
“那口破棺材里的,是什么人啊?”我瞧着瘦鬼不声不响,胆子渐渐大了那么一点,问他道:“听破棺材里的人说,她的本事,都是你教的?”
但是不管我怎么问,瘦鬼都好像铁了心的一个字也不说,无奈之下,我只好闭上嘴巴。
石棺趁着夜色,在河面继续前行,我抽空看了看黄三儿,他的头上被撞出一个大包,至今还没有苏醒,不过脉搏和鼻息没有什么异样。
就这么足足过了有两个时辰,我坐的一点意思也没有,心里不怎么怕了,就朝石棺外面看。这口石棺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东西,仿佛可以避水,石棺周围浪花翻滚,始终溅不到石棺里面。我心里就琢磨着,石棺多半不是凡物,否则,那个棺中人不会想要硬抢瘦鬼的石棺。
百无聊赖中,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眼瞅着已近黎明,河道在前面变宽,水流也随之放缓,一直风驰电掣般的石棺突然一顿,轰然就靠近了河边的浅水处。
“嗯?”我楞了楞,但是随即明白过来,石棺这样飞驰了差不多一夜,那口破棺材再快,也总该被甩的无影无踪了,瘦鬼这是叫我下石棺上岸自己走。
我又惊又喜,没想到脱身会是这么容易。我一句废话都不说,扛着黄三儿,翻身就想从石棺跳到水里。
就在这个时候,一路都默不作声的瘦鬼突然动了动。我没瞧见他到底是怎么动的,就仿佛眼前一花,瘦鬼的一只手已经摊在了我的面前。
他的手和鸡爪子差不多,五根手指都伸不直。在他的手掌里,托着一块黑漆漆的牌子,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抬头看看瘦鬼。
他就这么直挺挺的举着这块黑黝黝的牌子,那意思好像是要把牌子给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现在只求着快点脱身,所以一把就抓起瘦鬼手里的黑牌子,扛着黄三儿翻身跳出石棺。
“小……小盘河……”
在我跳入水中之后,瘦鬼好像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嗓子如同堵着一团棉花,吐字含含糊糊,嗓音又很沙哑。我一下子没听清楚,还想再问,但石棺唰的一下子冲过这片浅水,冲入了滚滚河流中,在水花浪头之间几个起伏,就走的远了。
我站在原地想了想,仔细回味着瘦鬼留下的那句话,想来想去,我觉得他说的,好像是“小盘河”这三个字。
瘦鬼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说出这么三个字,小盘河,那是我们最早发现河眼的地方,也是被瘦鬼掳走的地方。但现在真的来不及考虑,我就继续扛着黄三儿,想先上岸再说。
“兄弟……把我放下吧……”
我刚走了两步,肩膀上的黄三儿就说话了,他一说话,我就觉得奇怪,整整一晚上,这货都昏厥着,刚刚下了石棺他就醒了,这也未免太过凑巧。
“你搞什么?”我直接把黄三儿从肩膀上丢到了水里:“醒的这么及时?”
“这个这个……”黄三儿一骨碌就从水里爬起来,赔着笑脸:“其实是早醒了,只不过刚才那局势,我醒过来也不合适不是?所以就先隐忍不发,不过兄弟,说句实话吧,棺材里那个瘦干巴筋的家伙是没对你怎么样,他要真对你动手,做哥哥的我会坐视不理?”
“你拉倒吧!”我撇了撇嘴,心已经宽了,这一夜惊心动魄,不过最后俩人都安然无恙,已经算是万幸:“赶紧回去。”
等我和黄三儿跑到岸上,左右一看,顿时就傻脸了。石头棺材在河里冲的那么急,整整一夜,顺水而下三百里都不止,我们俩人根本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
没办法,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天又没有亮透,只能先步行。我想着黄三儿比我岁数大,见识广,所以就拿了那块瘦鬼给的黑牌子给他看。
“这个?”黄三儿认不得这是什么,在手里翻来覆去瞧了半天:“兄弟,这多半不是俗物啊,放在你身上,多少有些不保险,不如我先替你保管着……”
“拿来!”我劈手把黑牌子夺回来,小心藏好。那个石棺里的瘦鬼不会无缘无故的给我东西,我迟早得想办法,把这牌子认一认。
我们俩走了好一会儿,才遇到了人,上去一打听,我就觉得腿肚子转筋,这个地方离昨晚我们被石棺带走的小盘河足足三百多里。
一口气走到中午,水米未进,饿的心慌,恰好路过一个小镇子,黄三儿就说去镇子里吃点东西。我找了些泥把脸抹的脏兮兮的,以免人多眼杂被谁认出来。
镇子不大,进去不远就有个小饭馆,黄三儿估计是真饿了,闻到饭菜的香味埋着头就朝里面冲。
“二位,二位。”这时候,饭馆大门旁边一个摆卦摊儿的赶紧上来拦住了我们:“二位,卜一卦?我这块招牌在整个大河滩都是响当当的,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不准不灵不要钱,二位,卜一卦吧。”
“别胡吹大气的啊。”黄三儿一看是算卦的,扭头就回来了:“到底准还是不准?”
那年头在黄河滩走江湖的人,多半儿做的都是带血的买卖,所以,好些人都迷信,黄三儿也不例外,尽管饿的前心贴后心了,看见算卦先生还是想跟人家问问。
“不会吹牛。”算卦先生略有得色的摸了摸自己两撇稀稀拉拉的胡须:“算的不准,你就砸了我这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