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到那个突然“活”了的木头人一口咬住应龙脖子的时候,几乎要疯了,不顾一切的冲到院子里,一把就捏住了木头人。
应龙在哇哇大哭,我能看见木头人骤然间变的乌黑,死咬着应龙的脖子都不松嘴。
“怎么了!?”正在晾晒被褥的廖七儿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她只觉得傻子才五六岁大,在这儿和应龙玩耍,不会有什么事情。等到应龙被咬住之后,廖七儿才大惊失色,慌忙跑过来。
“别动!”我死死的捏着木头人,心里已经冒起了一片彻骨的寒意,木头人变的乌黑,而且,我能看见它咬在应龙脖子上的伤口,也隐隐的泛起了一丝死黑色。
我真的要疯了,如莲的身影,不停的在脑海浮现。她不惜自己的命,让我活了下来,她别无他求,只求我能好好的把应龙拉扯长大。可是这才不到一个月时间,应龙就横遭不测。
我捏着木头人,不敢生拉硬拽,唯恐再让应龙伤上加伤。但才一岁的孩子,经不起折腾,我心里的焦灼难以言语,手上的力道骤然间大到不可想象,手里的木头人顿时被捏的粉碎。
咔……
木头人粉碎的时候,隐隐冒起了一股黑烟,应龙终于挣脱了出来,可他脖子上的伤口,流出来的血都是黑的。
“你看着傻子!别让他跑掉!”我匆忙跟廖七儿交代了一声,然后飞身跑回屋子里,把用来储藏药材的一口箱子打开。
我以前经受幽绿尸毒的折磨,前前后后不知道找了多少能够解毒的药物,上一次老药来的时候还带了不少,一通翻找,我拿着药就奔了出去,把应龙伤口的黑血都清理干净,然后上药敷好。
给应龙敷药的时候,我心头一阵阵的怕,远尘留给应龙的保命符没有了,现在他才一岁多点,就厄运缠身,要是再长大些,该怎么办?
老药留给我的都是上等的灵药,应龙的伤口敷好了之后,毒都被拔了出来。他哭的撕心裂肺,最后实在是哭累了,才含着眼泪慢慢的睡着。等把这一切都料理好,我转头看了看傻子。
傻子显然是吓呆了,蹲在院子的一角,流着鼻涕不敢出声。那个木头人是他拿来的,我心里恨的要死,但是走到傻子面前的时候,我还是忍住了,傻子本身就脑子不清醒,不可能有这种害人的东西。
“我问你。”我压着心头的火气,慢慢问道:“谁给你的木头人?”
“别人……给的……”傻子或许是感觉到我身上逼人的气息,嘴巴一咧,张嘴就想哭。
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傻子给压了下来。引着他把整个事情问了一遍,傻子虽然说的含含糊糊,不过我自己捋了捋,前因后果大概就明白了。
傻子天天在村里乱跑,很多同龄的孩子都不和他玩。就是今天大清早的时候,傻子家人去地里干活,傻子就跑了出来。在村子的西头,他遇见了一个小孩儿。
那个小孩儿跟傻子玩了一会儿,给他了一个木头人,然后问傻子,认不认得住在陈家老院的人。傻子是比较啥,但村子里总共就这么多人,傻子还能记得一些,因为当时我给应龙办满月的时候摆了几桌酒,傻子跟着爹娘来坐席,所以对我印象还比较深。
那个小孩儿就跟傻子说,说我的老婆替我死了,所以家里就剩下我和应龙。他还说,应龙好玩,如果傻子能陪着应龙玩一天,他就给傻子一大块糖。
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一听有糖吃,就跑到我家里来了。
傻子瘪着嘴,把前后经过呜囔着讲完,我心头强行压下来的火气,仿佛再也控制不住了。
尽管傻子讲的不是太清楚,但根据他的描述,我还是能听的出来,那个给他木头人,又唆使他跑来找应龙玩的小孩儿,肯定就是白瓷龙瓶里的小孩儿。
这个小孩儿为什么非要应龙死?他揭掉了应龙身上的保命符还不够,还要想方设法的坑害应龙。
如果这只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受了苦痛,受了折磨,我都能忍,但事情出在应龙身上,我就忍不住了。应龙那么小,万一真有意外,我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娘!
“你回家吧,这件事,你不要跟人说。”我知道傻子只是被人当炮灰的,所以没有为难他:“要是你嘴巴不严,到处跟人讲,那你的嘴巴就会烂个大洞,以后什么都吃不成了。”
傻子一颠一颠的跑了,我唰的就拿起了墙边的一把锄头,可是锄头在手,我猛然间又想起了很多。
的确,我很想把白瓷龙瓶挖出来,把它远远的丢到千里之外,让它再也无法威胁到我的儿子。可是,不止一个人告诉过我,白瓷龙瓶很重要,九黎小祖,禹王的残念,这些惊天动地的大人物都告诫了我,可现在的事情,已经让我无法再忍下去了。
锄头就在我手里,却又停在半空,没能挖下去。一边是我视如性命的儿子,一边是天崩大计,我是七门的人,可我同时又是一个父亲,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咋了,外头的地不够你种,打算在院里再种一块?”
当我举着锄头犹豫不决的时候,院子外头有人嘻嘻哈哈的说笑。我抬头看了看,一眼就看见黄三儿贼头贼脑的站在那边。
“没有,院子里的地不平了,我稍整一整。”我赶忙放下了锄头,把黄三给让了进来。
“我现在做点正经生意,走南闯北的,老不容易了,这次恰好从这儿路过,就来瞧瞧你。”黄三呲牙咧嘴的一笑,毫不客气,大马金刀在院子里坐了下来,探头探脑的说道:“你媳妇呢?赶紧叫她杀只老母鸡,整几个菜,我饿着呢。”
黄三不说这些还好,说起这些,我心头的苦痛,好像一下子爆发了。黄三是老朋友,对别人油滑,可是对我一直都不错,我没忍住,把肚子里的苦水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你媳妇她……她不在了?”黄三听完我的话,立刻收起了二皮脸:“六斤,怎么会这样?”
我没接黄三的话,接着又把应龙的事情跟黄三讲了。我已经打定了主意,即便不毁了这只白瓷龙瓶,也非得把白瓷龙瓶里的小孩儿给灭掉。我能感觉得到,只要这个小孩儿在一天,应龙就不得安宁。
放眼大河滩,或许只有再找张龙虎帮忙,才能将龙瓶里的小孩儿灭杀掉。
“我要照看孩子,实在脱不开身。”我对黄三说道:“你能不能跑一趟,到松树岭把你舅舅请过来。”
“没得说!谁要是碰我大侄子,那就是跟我过不去!”黄三显然也被我家里的惨事给触动了:“这事包在我身上!”
黄三从怀里摸出一只镂空的竹筒,竹筒里面,是一只和大拇指大小差不多的鸟儿。黄三拿了纸笔,写了几个字,然后用油纸裹了,绑在鸟爪上,抬手一扔。这只小鸟虽然很小,飞动起来却好像穿云之燕,片刻间就消失在天际。
“我在外头难免惹祸,我娘不放心,叫我舅舅多帮衬,我舅舅给了这只鸟,它认得回松树岭的路。只要把信带到,我舅舅肯定很快就来。”
关键时刻,黄三还是很讲义气的,也不顾自己的生意,帮着我在家里守护。我们俩人严严实实的守了能有七八天时间,张龙虎就风尘仆仆的从松树岭赶到了小盘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