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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乐满心欢喜地去谢书记那里请示的时候,身处京城的刘文军却是一肚子烦闷。
他自然知道自己儿子刘和是个什么德行的人,仗着老子是公安局长、政法委书记,在鼎清区读书的时候就是学校一霸。从初中到高中,这小子欺负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区一中为了这家伙,那真是伤透了脑筋。好容易等到刘和高三毕业,区一中的领导简直是用送瘟神的态度将刘和保送去了华夏大学。
保送的事情是林区长亲自找区教委主任谈话之后办妥的,其中究竟做了哪些“思想工作”,刘文军不得而知,但自己那顽劣儿子竟然能进华夏大学,却实在让他高兴不已,顺带着在常委会上就变成了林区长的铁杆。
儿子的姓格他清楚,其实刘和也就是有些仗势欺人,真正动手打人还是很少的,而且实际上成绩倒也不算很差,虽然谈不上优异,也能凑合算是良好。这也是刘和敢于接受这份人情的一个基础。
不料刘和这家伙在鼎清嚣张惯了,虽然刚到华夏大学的时候老实了两个月,可过后就固态萌发,嚣张起来了。一开始是跟室友处得不好,到后来干脆就出现争吵、对骂之类的事情了。班主任倒是给刘文军打过一次电话,但大学里头本来就管得比较松,刘文军一听只是吵架,心想这算什么大事,也就没有多管,给儿子打个电话习惯姓的骂了一顿算是了事,末了还因为儿子提起生活费不够用,又去给他打了一千块钱。
这一来刘和当然就明白自家老子根本没把这事当事儿,越发瞧不起几个靠考试成绩好而进校的室友。某天早上,三名室友早起准备去上课,刘和却是睡得烂熟,根本没打算去上这节课,不料其中一名室友不小心把宿舍里的一块没切边的玻璃镜给打破了,直接把刘和吵醒。那玻璃镜是刚进校的时候,宿舍四人凑钱买的,刘和倒不心疼那几块钱,只是瞌睡被吵醒,让他十分不爽,当时就骂了几句。
大清早的就挨了人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那室友面子上罩不住,也反口骂了两声,这下刘和就火大了,你打了镜子把老子吵醒,你他吗难道不该骂?居然还敢还嘴?
刘公子当时就跳下床来,顺手艹起墙角边的扫帚,倒拿着就是一棍下去:“叫你吗的跟老子还嘴!”
不料那室友没反应过来,根本没避没闪,“乓”地一下直接被刘公子一棍干翻,当即倒地晕厥,倒地那一下运气又极为不好,正好撞倒宿舍铁床的边缘,鲜血顿时流了满地……
别看刘公子嚣张,其实被他亲自打到见血的,这位哥们还是第一个,算是开了个洋荤。这一下倒地流血,室友全都吓住了,刘公子毕竟是公安局长的儿子,知道有两个目击证人在,掩盖是掩盖不了了的,串供完全不可能,这两个家伙没一个跟自己关系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送那室友去医院,然后坦白一切,这样还有可能“从轻发落”。
旁边宿舍的同学很快被惊动,一群人抬着那晕倒的室友去了医务室,然后转院等不提。另外有同学则立即打电话把事情告到了班主任和系主任那里,于是刘和被带往系部。途中,刘和先给老爸刘文军打了个电话,报告这个紧急情况。
刘文军一听,头皮都麻了!
小祖宗诶,你要打人,在鼎清打啊,起码你老子还能遮掩一下,“特事特办”了去,可你现在是在华夏大学啊,是在京城啊。京城那种地方,你老爸区区一个外地的区政法委书记能有什么说话的份?何况,华夏大学那可是咱们华夏最好的几座学府之一,那里头的牛人多了去了,学校跟政斧的关系也是千丝万缕,在那里闯了祸……你老爸能有个屁的办法!
可是独生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刘文军这个做爹的,怎么也不可能不闻不问,赶紧地跟家里打了个招呼,匆匆到银行取了三万块钱,直接就让局里的专车一路狂飙送他到星城,订机票赶紧飞往京城去了。
刘文军到了华夏大学才知道,刘和那室友虽然直接伤势不是很严重,但人家也是个聪明人,一口咬定自己头疼。这样一来,医院不好乱断,只能认定他是因伤导致轻微脑震荡,因为轻微脑震荡医学仪器现在是检查不出来的,只能根据病人的临床状况来定。这一来,刘和的问题就有些大了,故意伤人,致人伤残(轻度),有这个罪名,别说被学校开除基本上没二话,就算坐牢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刘公子可是年满十八周岁以上的完全行为人,是要完全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刘文军得知这一消息,腿都软了,心也凉了。不过,他马上又振奋起来,没办法,儿子有难,当爹的不能不救,再困难也得扛住。
刘文军放下身份架子,求爹爹拜奶奶、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多方找人通融,可正如他所料,华夏大学的领导还真不把他区区一个小地方的区政法委书记放在眼里,人家能心里掂量着的,那可都是京里的司局级以上的领导,区区一个地方上的正科副处,还真不算什么。
刘文军现在真是欲哭无泪,他现在的问题是就算自己愿意送钱、愿意破财消灾,都没有个送的地方!儿子刘和现在也知道怕了,被海定区公安局暂时收监之后,见到去看望他的父亲的时候浑身发抖,哭着求父亲一定要帮他脱险。刘文军虽然怒其不争,但一贯脾气暴躁的儿子被吓成这样,还是让他十分难过,也跟着抹了抹泪。然后一咬牙,出来继续找门路说情。
又是一天过去,一点办法都没有,刘和那个受伤的室友则十分干脆的咬定自己头疼,别说出院了,让他改个口供都不成。刘文军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他知道,今天下午学校就要做出处分决定了。依照现在这个情况,刘文军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学校肯定是直接给予刘和开除学籍处分,连劝退都捞不到,更别说留校擦看。
想到儿子这辈子就要留下一个大大的污点在档案上,刘文军默然无语,只能狠狠地抽着烟。怪谁呢?还是怪家里没有管好吧,可现在已经迟了,还能怎样?想着想着,电话就忽然响了,刘文军一看,却是教导处打来的。
“喂,您好,请问您是刘和的父亲吗?”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刘文军立即掐灭烟头,道:“对,对,我是。”
“是这样,学校马上要开会研究刘和同学此次应该接受的处分,按照惯例,我们先打电话给您,您如果有空的话,可以旁听。”
刘文军叹了口气:“我马上就到。”
等刘文军赶到学校,果然学校党委立即召开了会议。别看刘文军这个家长在场,学校根本没有顾忌,常务副校长主持会议,一开始话题就强调这是华夏大学建校以来非常少见的恶姓事件,然后从法律、纪律等多个方面说明了刘和这种做法的巨大负面影响。然后各副校长、各科室、系部领导都开始声讨起来。
情况明显是一边倒,刘文军闭上眼,他知道事情已经没有挽回了。但就在这个时候,常务副校长的电话忽然响起,他看了一眼,顾不得人还在会议室,立即接通电话:“萧司长?我是长云……啊这个事啊?……对对……哦,我知道了……好的好的,我们立即照您的意思办。”
众人一齐望着许长云副校长,一些人正琢磨这是谁来的电话,就见许副校长面色一变,忽然道:“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哦,说到刘和同学这一做法……嗯,其实,这个……刘和同学也不过是一时冲动,而且主观意识上,我认为他是没有要故意伤害同学的意思的,只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愤怒,所以做出威胁……这当然也是不好的,但要因此就断定这个同学不再适合在我校就读,这也是不合适的……作为华夏大学的校领导,我们要本着对每一个学生负责的态度,清楚的认识到我们做出的每一个处分决定,都可能影响到该学生一生,所以我们的决定应该慎重……我个人认为,对于刘和同学所犯的过错来讲,是有必要记过一次的……”
众校领导和党委成员当时就有些发愣,许校长怎么忽然……刚才那个电话,难道……?
散会之后,刘文军千恩万谢地握着许校长的手,硬要请他吃顿饭。说是不如此不足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许校长笑了笑:“吃饭就不用了,我晚上还有个饭局……至于感谢,你也不用谢我。”
刘文军其实心里也奇怪,许校长一开始看起来的确是没有打算帮自己的,可最后忽然变了态度,究竟是哪路神仙帮了自己一把呢?
许校长自然明白刘文军的疑惑,轻笑道:“刘书记回到地方上,记得帮我向萧宸书记打个招呼问好……说起来,萧书记也是我们华夏大学出去的学生呢。”
刘文军一愣,然后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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