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莺歌如今易容的这副面孔,是据当初原颜朱留在醉西楼中的那本《画骨》自学的。
这套易容术与一般的易容不同,不但隐蔽性更强,而且是根据易容者本身的样貌进行修改,并非直接贴一张人皮面具。
因此,除非是像原颜朱这样精通易容的人,否则一般人很难看出其中的端倪。
而摘下易容需要特定的工具,也免除了平日里会被人发现的风险。
随着一处处伪装被卸下,沈莺歌脖颈上的喉结消失了,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滑,眉眼也逐渐显现出原本的面目。
男装时有些英气的眉峰趋于平缓,但并未失了应有的飒爽之姿,只是多添了些属于女子的柔媚,眼角微微上挑,眉目流转间顾盼生辉。
卸下全部易容后,她去屏风后换上了知更端来的那套衣裙。
长裙由“寸锦寸金”的云锦制成,远远看上去,仿佛笼着一层皎月般的光辉,袖口衣襟处都用银线勾勒出朵朵芍药,但因银线与衣裙的颜色相近,因此并不突兀。
且为了方便行事,衣袖处与沈莺歌平日里穿的男子劲装类似,有皮革腕带束缚。
因她此次要用那柄软剑的缘故,所以原颜朱并未准备多余的腰带。
以玉为饰的腰带在盈盈一握的腰间一系,便将沈莺歌原本玲珑有致的身材愈发凸显了出来。
她拿起盒中软剑,顺着小腹前腰带的空隙处插入,剑身环腰一圈,最终,剑柄处恰好卡在腰带卡扣处,乍一看,倒像是与那腰带融为一体似的。
待沈莺歌转身确认有无疏漏时,却在看清镜中人的模样后,倏地愣了刹那。
她已有许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原本的脸了。
确认准备妥当,她才扬声道:“原先生,可以进来了。”
然而进门的人却并不止原颜朱一人,云岫从他身后蹦出来,登时瞪大了眼睛。
“莺歌!哇——原来这才是你现在的样子啊,我感觉我们好像今日又重逢了一次!”
原颜朱的视线在沈莺歌身上恰到好处地停留了一瞬,笑着点点头:“少楼主国色天香。”
许久没恢复女装,沈莺歌还有些不习惯。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赧然道:“云岫你怎么来了?”
闻言,云岫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怎么,这么大的事,你们都要出动了,难道你还准备把我丢下?”
“不是,”沈莺歌连忙摇头,解释道:“你不是还要照看李婶吗?你走了,她一个人怎么办?”
云岫得意地扬了下眉梢:“这就不用你操心啦,都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吧,李婶那里有人看着,倒是你们这边……等找到露白之后难道不需要一个大夫及时为孩子们医治吗?”
听她这么一说,沈莺歌觉得有些道理,便同意了。
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三人又商讨了一番可能会出现的意外。
计划敲定后,他们在逐渐降落的夜色掩护下,从拈花阁后门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出去。
按照计划,两路人马在淮州城外分开,沈莺歌与云岫一路,原颜朱另外一路,各带数十人马。
——
淮州码头。
岸边早已有原颜朱派人备下的船只等候多时。
沈莺歌等人匆匆下马,立时便有人上前为他们安置马匹。
夜风卷裹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沈莺歌回头望了一眼码头,轻轻叹了口气。
昨夜这个时候,露白他们应该还在这里吧。
若自己能早来一日……
摇了摇头,甩掉那些没用的想法,沈莺歌的脚步只停顿了一瞬,便收回目光踏上了甲板。
这艘船规模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不但有数间供人居住的房间,甚至连路上的吃食饮水,换洗衣物都已准备妥当。
沈莺歌转了一圈,不得不佩服原颜朱考虑事情的周全以及胭脂鸩这些人的行事速度。
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好这些,想必之前凌烽说的那些商铺也功不可没。
船只缓缓驶离岸边。
沈莺歌站在船头看着漆黑幽深的河面,任由晚风抚动鬓角碎发。
熟悉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她没有回头。
云岫来到她身边,伸手帮沈莺歌扶正不小心碰得有些歪斜的发簪。
“在担心露白?”
沈莺歌轻轻眨了眨眼,嗯了一声:“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一定很害怕。”
云岫抿了下唇,想要安慰她,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隔靴搔痒,只好岔开话题。
“对了,你这一走,锦衣卫那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