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寒打量了一眼容久的神色,看向死士问道:“你们是何时给九公主下的毒?”
“就在你们潜入王陵那日,”说到这里,死士忽然古怪地笑了下,朝逐暖的方向瞥了一眼:“说来也巧,那日我受命去给那小姑娘喂毒,出来时还碰到了引你们入墓室的徐三,我当时看他状态不太对,还上去问了两句,后来才知道竟是被你们用什么邪术控制了。”
浮寒忽地福至心灵,侧目与逐暖对视一眼,对方不动声色地冲他点了点头。
看来这人口中的“徐三”便是之前被那江湖女子控制的守卫了。
死士没有注意他们的反应,继续道:“想来我碰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中招,就差那么一点,他便会先我一步将那小姑娘带给你们了,可惜啊,还是晚了一步……”
“刘思邈说,他并未派人给九公主下毒,你受的是谁的命?”浮寒问道。
死士笑了两声,眼含苍凉:“我不知道,对方是在我们离开雍景城前找到我的,他拿着那份本该在刘思邈手中的东西要挟我们,我原本还顾及万一暴露,刘思邈会伤害我们的家人,但那人说,刘思邈此行有去无回,我们只要盯着他,在最后关头按他说的做就行了。”
“记得对方长相吗?”
死士摇了摇头:“他遮着脸,又披着黑斗篷,什么也看不出来。”
浮寒皱起眉:“那解药呢?”
“没有解药,”死士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谁给别人下毒之前,还特地准备好解药啊?那还有什么下药的意义?”
浮寒一噎,有些气结。
沉默多时的容久站起身,目光再未在这些人身上停留:“逐暖你留下,明早给本督结果。”
“遵命。”.??m
走出房间后,浮寒仍是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他悄悄觑了眼容久的神色,又不太敢开口,但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
“有话就说。”
浮寒踌躇了下,问道:“属下不明白,为何他们已经给九公主下了毒,却不用一击毙命的毒药,反而用‘曼陀沙’,这样岂不是给我们留了解毒的时间吗?”
容久抬眸睨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你知道这毒如何解吗?”
浮寒一怔:“……不知。”
在容久沉默的视线中,他恍然大悟。
既然选择用‘曼陀沙’,就是因为此毒难解,毕竟南岐王宫中那么多名巫医加在一起,都只能拖延数日。
至于为何不用一击毙命的毒药,前后的区别无非是他们找到九公主,是活人还是一具尸体,若是前者,那这中间就会发生很多事,例如那封因时间差而在毒发前送回雍景城的消息,又例如九公主最终究竟是死在刘思邈手上,还是死在……他们面前。
——
翌日一早。
不知是不是受了离别之情的影响,沈莺歌醒来时外头便下着雨。
天色灰蒙蒙的,缠绵不断的雨丝织成潮湿雨幕,连带着众人心上都仿佛蒙了一层阴翳。
醉西楼门前,撑开朵朵伞面。
与来时不同的是,当时他们一人一匹快马,行囊轻便,而现在离开时,足足装了三辆马车都险些没装下众人的好意。
一人将手中沉甸甸的布袋塞给沈莺歌:“这是昨天下午我们去后山摘得果子,我都洗干净了,你们拿着路上吃。”
另一人把手里的书本塞到她手里:“这事最新出的话本子,以前你就喜欢看,前几天听说你要回来,特意给你带回来的。”
云初一手撑伞,笑意恬静,唯有眼中笼着一层雾气般的不舍:“路上的干粮,还有你可能会用到的一些东西,我都派人放上马车了。”
“……嗯,”沈莺歌点点头,心中难免有些怅然,她搂紧了被塞到怀里的东西:“那我们就先走了,我会时常让人送信回来的。”
原颜朱撑着伞上前,从怀里掏出本册子,随手往她抱着的那堆话本子上一放。
“这是我重新改编誊抄的‘画骨’,不但能像以前那样改编容貌与声音,还能在一定程度上调整身形,你有空可以看看。”
沈莺歌顿时眸光一亮,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书册,道:“谢谢原先生!”
众人又依依惜别了片刻,沈莺歌向人堆里张望了一眼,轻叹道:“玉烟还是没来吗?”
云初无奈浅笑:“她不知从哪儿知道追月要跟着你一起走,就生气了,躲在房里不肯见人,昨天连晚饭都没出来吃。”
“怎么没人告诉我?”
“你们今日要赶路,我便没让人去打搅你,放心,我之后会去劝劝她的,小孩子不会生气很久。”云初道。
沈莺歌微微皱眉,叹了口气:“那好吧,对了,我在房中给她留了份礼物,你去找她的时候顺便给她带过去吧,也算是我给她赔罪了。”
云初笑着应道:“嗯,我知道了。”
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沈莺歌这才抱着怀里的一堆东西与追月上了马车。
随着辘辘车轮声渐渐远去,站在门口张望的众人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转身回了醉西楼。
然而在装满行李的马车上,一片裙角自木箱后露了出来。
只听“咕噜”一声,似乎是谁的肚子饿了。
一只嫩白的小手从木箱后探出来,摸索到装干粮的布包从里面掏了块饼出来,紧接着便飞快地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