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在屋里炸开,段疏定定看他半晌,最后深深一吸气,掉头走了出去。
霍修则站在原地,纹丝没有动弹。
……
通过程竺云确定龙三这个人的存在是个重大收获,但是龙三却被神秘人带走,又使事情陷入了迷雾。不过相对于龙三的脱钩,赵素更在意带走他的这个人。很明显这个人的价值比龙三更大,也更接近事件核心。
程家知晓了下手的是王胤,程夫人当场就要去王家报仇,一家人为免传出去引来更大的伤害,只能按捺着把她劝住,坐下来从长计议。随后在陆太后的传召下,在慈宁宫与唐家碰了面。
唐家来的是唐由夫妇,二人听陆太后说完来龙去脉,半天没有做声。随后才显露出几分了然之色。一门好婚事突然出现这样的波折,即使程家百般遮瞒,唐家也多少有些猜测。
如今猜测属实,让人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表态才好。
好在陆太后也不是让他们对婚事表态,只不过是为了解除误会。既然事出有因,那唐家自然没有执意见怪的理由,当场彼此就已言和,过去之事,无论谁胜谁负,也都不去追究,一笔钩销了。
唐家这边矛盾是解开了,可王胤呢?程竺云受的这份委屈呢?
“先把人抓到,事后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最后太后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好歹是让人心里有了个着落。不然真闯去王家,理连最后一点体面都弄没了。自己也倒罢,程竺云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要是真被人指指点点,出了什么事他们又怎么办是好?少不得先把这口气强行咽下,强逼着自己打起精神来。
程竺云自己当然也做不得没有这回事,赵素不好劝她,看她接连两日恍惚失神,这日用过午饭便往大理寺来寻王胤。之前顾虑到程竺云难以接受,是以没把王胤就是凶手的内情告诉她,也不曾对王胤做什么,如今程家都知道了,王胤自然得有个说法了。
到了大理寺,只见今日衙门里来去进出的人颇多,进了二门,就听路过的衙役议论道:“拖了这么久的案子,总算有眉目了,平日也没见威远侯在衙门里怎么呆,合着私下里竟是一点没闲着。”
“那当然,侯爷可是当朝最为年轻有为的勋贵,这些年戍边大将不是白当的。”
赵素听着就停下了脚步:“你们是在议论长公主那失窃的甲衣一案?”
两个衙役朝她拱手作揖:“回姑娘的话,正是呢,今早有人在城南那张悬赏通告下发现了可疑人,方才威远侯送信到了衙门来,然后差遣人去追缉了。”
赵素“哦”了一声:“是什么可疑人?”
“听说是个二三十来岁的商贾。”
“商贾?!”
难道是龙三?!
赵素立刻警惕起来:“怎么发现的?”
“听说是那人在告示下蹲了好几日,今早发现他在往告示上吐口水。”
“……”
吐口水?!
那不对啊,如果这个人是龙三,那他不可能会对威远侯府的告示有轻侮举动不是?当日在戏社里,云想衣可是亲眼看到他为了长公主出头打抱不平的。他怎么会对霍家的告示这么做呢?而他盗窃长公主的甲衣又是为什么?
“你们在这儿嘀咕什么?还不去顺天府?”
这时候从衙门里大步走出来一个人,赵素看着眼熟,竟是靖南侯身边的护卫刘松。刘松咧嘴向她行了个礼,她见衙役们走了,便也就看了眼他,然后进了门。
据云想衣和赵萦那日所见,龙三言语间对长公主颇为拥护,那他就应该是支持霍家一方的才对,那他跟霍家有何渊源?一个支持长公主封王封爵的人,为何却要做出挑拨朝臣关系的阴招?而且还是以不惜伤害一个无辜女孩这样的下作手段?
他施行这样的阴谋,明显是为了给陆太后捣乱,陆太后是那么惋惜失去长公主的,他为什么要这样针对陆太后?不是应该帮助陆太后才对吗?
那日救走他的人到底是谁?
那人功夫那么高,如果告示下可疑的商贾就是龙三,那会不会就是带走他的人偷走了甲衣呢?
立在庑廊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眼见着前方又有人出来,她甩了甩头,走了过去。
“王将军!”
拿着卷宗的王胤在前方停步,回头看清是她,脸色明显地僵了一僵。
赵素走到他面前:“王将军这是上哪儿去?”
王胤冲他俯身:“在下去少卿大人处送个案卷。”
赵素问:“方便说话吗?”
王胤面有迟疑:“少卿大人正在等。不如……”
“我就几句话,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赵素哪能看不出来他一见着自己就想跑?也不能容他跑。
王胤无奈,只能小心道了个“请”字。
赵素引着他到了一旁僻静无人处,说道:“你去过程家了吗?”
王胤脸上更不自在了,他低头看起了脚下:“在下,在下无脸登门……”
“一句无脸登门就不用去了?”
王胤未语,便是勾着头,身躯也明显绷紧起来。
赵素看看四面,冷声道:“程家已经知道你了。”
这话如同炸雷响起,王胤猛地抬起了头:“姑娘你……”
“不是我说的。”赵素冷冷睃着他,“日前朝堂在捉个钦犯,叫做龙三,你知道吗?”
王胤木钝地点点头。
“就是他使下诡计,害了程姑娘。”
王胤倏然变色:“是他?!”
赵素点头,又睃了他一遍。
不管怎样,龙三的冒头证明,王胤没有说谎,他之所以玷污了程竺云,的确是着了奸人的道。
王胤神色从震惊到激愤,也不过用了短短半刻,他攥着卷宗的手捏得死紧:“原来是他!……待我找到他,定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这事就等过后再说吧,难道你还不打算去程家赔罪吗?”赵素点破他,“程家都已经知道你了,你还打算当缩头乌龟么?这个时候你不赶紧替你自己和程家找出凶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王胤的脸一时红一时白,在她指责下又变成了绛紫,他攥着拳深深地垂了头:“姑娘痛骂的是……在下虽是被算计,到底恶果是我造成的,烦请姑娘代我将这案卷送往少卿大人手上,而我这就上程家负荆请罪,让程大人先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