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的三首夜叉明王剑就摆在承香殿的几案前面,本来缠在剑柄上的绳子也被一圈一圈的解了下去,露出了妙法莲华以及释慧思等七个字。
在这把骨质残剑或者说匕首的跟前,还摆着一本纸质都已经发黄的佛经,翻开的那一页的下方还写着‘释慧思恭录’等几个字。
李渊陛下阴沉着脸,仔细的对比着剑柄与佛经上的释慧思三个字。
裴寂裴相公正揣着双手,站在李渊陛下的身边,脸上满是关切之色,仿佛李渊陛下的心情他也可以感同身受一样。
良久之后,李渊陛下抬起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朕看这两个落款应该是一个人写的,只不过剑柄上的字因为刻上去的,所以笔迹略有出入,裴卿,你觉得呢?”
“圣人天资横溢,于书法一道上远胜于臣,陛下既然说是略有出入,但应该是一人的笔迹,那自然就是如此。”
裴寂对着李渊陛下拱了拱手,一脸心悦诚服的说道。
“事实上,臣根本看不出来这两个落款略有什么出入,臣看这两个落款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哈哈哈……”
李渊陛下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着裴寂。
“裴卿啊,你就不用过于谦虚了,朕还能不知道你的书法造诣如何吗?”
“不是谦虚!”
裴寂也跟着笑了起来。
“臣虽然也写过几年字,但如何能与圣人相比,若非圣人天资纵横,当年又何以能力压一众青年才俊,雀屏中选呢?”
“那个是射箭,不是书法……”
李渊笑着摆了摆手,然后看着站在大殿中间的傅奕。
“傅卿,你觉得这个算是证据确凿吗?要知道,释慧思早就圆寂了很长时间了,就连他的弟子智顗和尚都入灭二十年了,这个东西也可能早就失落了。”
“圣人!”
傅奕恭敬的举起手,对着李渊说道。
“敢问昔年还是北魏八柱国之一的景皇帝亲手刻字的那把佩刀是否还在?”
“当然!”
李渊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现正供奉在太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自己就停了下来,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原来傅卿你是这个意思,说的不错,这种东西确实不可能简简单单的流出去。”
说着,李渊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骨质残剑剑柄上的释慧思三个字,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个冷笑。
“先是法雅和尚带着一帮和尚打算谋逆,然后就是他莫名其妙的死在了朕的元从近卫的监狱里,接着又是法华宗的轶凡和尚帮着李子通逃脱,想要回江南再次谋逆,现在又是慧思和尚当年的武器落到了想要刺杀朕的三娘子的突厥人手中……呵呵!”
李渊陛下冷笑了一声。
“法华宗,法华宗,又是法华宗,朕看这帮混账和尚是以为现在还是隋文帝……啊,不,应该说还是梁武帝在位的时候,他们做什么都不会有惩罚!傅卿……”
傅奕双手抱拳行礼,恭敬的答应到。
“臣在!”
“法华宗狂妄悖逆,深失朕望,和尚本应以清静为先,远离尘垢,断除贪欲。但他们却规自尊高,嗜欲无厌,营求不息,乃至于亲行劫掠,交通胡逆,每罹宪网,自陷重刑,现在更是敢直接刺杀朕的女儿……”
说着,李渊面色冷峻的一挥手。
“朕意沙汰法华宗,长安与洛阳两地只留一座法华宗的寺院,其余的悉数罢之。寺内的僧人如有精勤练行及守戒律者,可以留在寺观居住。不能精进或戒行有阙者直接罢退,此事就交给你来做,太史局配合!”
“是!”
傅奕双手一抱拳,激动的说道。
“臣遵旨!”
“还有!”
李渊脸色严肃的说道。
“沙汰法华宗的时候,注意寻找其中勾结突厥,刺杀三娘子的罪犯,一定要把这些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给朕揪出来。”
“喏!”
傅奕双手抱拳,再次答应了一句。
李渊微微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觉得没有什么需要再补充的了,于是一挥手。
“好了,傅卿你下去吧!”
“是!”
傅奕答应了一声,双手抱拳,朝后退去。
“等等!”
李渊指了指几案上的那把骨质的匕首,示意旁边的内侍给傅奕送下去。
“把这个证物带上。”
等到傅奕从承香殿里退出去之后,李渊陛下摇了摇头,在几案的后面做了下来,本来一脸严肃的表情也变得愉悦了起来。
啪啪啪……
随着李渊轻轻的拍了几下手之后,殿内的音乐声立刻再次响起,接着两队穿的很客气的小姐姐从承香殿的廊下涌出,开始在大殿里载歌载舞了起来。
“裴卿,你看……”
李渊信手指了指其中的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对着裴寂低声说道。
“那个小娘子腰身颇佳啊!”
“不然……”
对于李渊的这个说法,裴寂则是毫不犹豫的表示出了反对的意见。
“圣人请看那边第三个,就是穿着鹅黄衣裙的那个……”
说着,裴寂比划了一下,据理力争。
“虽然二人胸前都颇具规模,但臣敢保证,臣说的那个小娘子的腰身应该会比圣人所说的人要瘦起码一拃。”
“唔……”
一听裴寂的这个话之后,李渊陛下顿时眯起了眼睛,用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丰富经验左右比较了一下那两个小娘子。
“裴卿,朕觉得你说的有些不对……来!”
说着,李渊陛下对着自己和裴寂所指的那两个小娘子摆了摆手。
“你……还有你,你们两个上前来!”
“是!”
两个小姐姐柔声答应了一句,然后停下了跳舞,袅袅婷婷的走了上来。而剩余的那些跳舞的小娘子则是已经习以为常一样,继续跟着节奏在起舞。
“来,你站到这里,她站那里!”
等两个小娘子站定之后,李渊陛下就本着求真务实的精神,亲自用手在两个小娘子的腰上仔细的开始量,而裴寂则是手捋胡须,一脸傲然的坐在一边,似乎毫不担心。
“居然……”
将两个小娘子量的花枝乱颤之后,李渊陛下终于一脸心悦诚服的对裴寂说道。
“裴卿果然见微知著,卿是何以能如此神目如电呢?”
“这个……”
裴寂用手又捋了捋胡须,探头过去,低声的对李渊说道。
“臣亦无他,唯手熟尔!”
“哈哈哈……”
接着,李渊和裴寂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等到笑容停止之后,裴寂又小声的对李渊说道。
“方今战乱,民不聊生,京兆之地因有圣人得以平安,其余如河北,江淮,蜀地都战乱不休,百姓苦不堪言,臣于心不忍,于是派人与各地收留了一些可怜的难民女子……”
说着,裴寂搓了搓手,给了李渊一个‘你懂得’眼神。
“臣知道圣人博爱苍生,所以也让人教了点他们的礼仪,请圣人拨冗来臣下家中体察民情。”
“哦!”
李渊陛下一脸了然的用手指了指裴寂,然后严肃的说道。
“裴卿所言极是,朕现在一想起天下未定就心中戚戚,对了,那些难民女子真的很可怜吗?”
“自然!”
裴寂也一本正经的说道。
“衣衫褴褛,破败不堪……”
“哎呀!”
李渊陛下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一脸悲戚。
“这是朕的失职啊,这样吧,朕明天就去裴卿你家里体察民情,详细的了解一下这些难民的情况。”
裴寂恭敬的双手抱拳,答应了一声。
“是!”
“哈哈哈……”
两个人再次对视了一眼,同时大声笑了起来。
到了快入更的时候,喝的有些醉醺醺的裴寂带着一身香气,坐着自己的马车从外皇城里摇摇晃晃的开了出来。
就在马车刚刚离开外皇城不久,车帘一挑,裴寂探头出来,对着旁边的一个仆役招招手。
“你先不要回府,立刻去西市的张家客栈,找来过府中几次的裴四娘子,就说老夫有急事找她。”
“是!”
仆役答应了一声之后,离开了车队,朝着西市的方向跑了过去。
裴寂坐回马车中,靠在车壁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在摇摇晃晃之中,马车慢悠悠的回到了裴府,等裴寂从马车上下来,在客厅内坐定,喝了几口水之后,外面就有仆役过来通报。
“四娘子裴欣茹求见!”
裴寂咕噜噜的漱了漱口,然后用布巾擦了擦自己的嘴巴。
“请进来!”
几分钟之后,穿着一身白衣,带着帷帽的裴欣茹就从外面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对着裴寂敛袖行礼。
“欣茹见过伯父!”
“不必客气,快起来……”
裴寂盘坐在客厅的坐席上,对着裴欣茹抬了抬手。等到裴欣茹起身之后,他又对着四周的仆役挥了挥手。
“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了,你们先下去吧!”
等到四周的这些仆役都下去之后,裴欣茹这才恭敬的对裴寂说道。
“伯父您这么着急的请奴家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的确发生了事情,而且还是大事……”
裴寂一脸肃然的对着裴欣茹说。
“当今圣人因为法华宗参与刺杀平阳公主的事情,决定沙汰法华宗,不仅要把法华宗在长安和洛阳的寺庙都只撤的剩下一座,而且还要淘汰寺中的僧人,不合格的全部勒令还俗。”
“什么?”
裴欣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顿时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