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抬头望天,见远处似有云气聚集,心中生出一抹不详的预感。
眼下正是**月份,已然到了北方的雨季,根据扶苏所了解的知识,来自太平洋的暖流一路北上,与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相遇,形成降雨。
而雨季的到来,意味着对于秦军来说,想要合围这一股入侵的胡人,困难程度将会加倍。
虽说扶苏手头握着的三万蒙恬的亲卫以及三千新军,标配皆是一人三马,完全可以和胡人拥有一样的机动速度,可是,难道扶苏就凭着手中这三万多人合围二十多万敌军么?
孙子兵法曰:“十则围之,五则倍之,倍则分之。”
眼下,这作战之地,虽是大秦的主场,可是,却也同样给扶苏带上了一层枷锁。
若是先将胡人合围,扶苏手中的精锐自然可以作为主攻的力量,可眼下,扶苏却是不能不顾及到友军。
可若是合围未曾来得及形成或者说是有漏洞,扶苏便发起进攻,三万精锐的战力暴露,胡人必然是立即撤退,到时,想要追上,比登天还难。
而包围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和扶苏新军拥有同样机动速度的骑兵,只能是步兵,其中甚至不乏郡兵,乃至于地方上的民兵。
在战时,这些人机动速度,可是远远落后于骑兵。
“老天啊老天,就保佑一次大秦吧!”扶苏在心中暗自祈祷。,只希望这场雨能够来的稍微慢些。
哪怕将大部分的胡人包围住,这场雨再下,对于扶苏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胜利。
“公子,急报。”
一士卒将竹简递到扶苏手中,扶苏将竹简略微扫了一遍,心中不由地一阵烦躁。
竹简上所探到的情报正是东胡的胡人开始会合,且已经有三两路敌人合聚在一起,剩下的,也正在汇集。
这意味着想要自己想要将东路胡人逐个击破的方略失败了,敌人压根就没有给自己这个机会。
“地图。”
扶苏将地图摊在地上,蹲下身子,回忆起方才竹简上看到的内容,在地图上接连标注几个点,最后猛然看向一地。
蓦然间,一道嘶鸣声传来,子渝翻身下马,道:“公子,胡人已经开始会师,师兄判断,胡人有可能进攻代县。已经一路召集墨家弟子前往代县守城,这是师兄的亲笔信函。”
“墨楚?”扶苏立即从子渝手中接过信件,浏览起来。
自战事开启,墨楚便主动请缨,在东线寻找胡人的去向,探查胡人的动静,在这个节骨眼上,扶苏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而墨家几度传来的情报,俱是与扶苏从其他方面获得的情报互相印证,着实为扶苏提供了不小的帮助。
看到墨楚信函中所写,结合自己刚才看到的竹简,扶苏的判断与墨楚是一致的。
胡人进攻的目标是代县,乃是代郡的郡治所在。
代郡在大秦诸多郡县之中算不得富裕,在这北方的郡县之中,甚至是倒数的存在,代地苦寒,众所皆知。
在汉朝,基本上只有不太受重视和恩宠的皇子才会被分封到这里,比如汉文帝刘恒,在继位称帝之前,就是代王。
而汉文帝的老妈薄姬,在刘邦那里根本就排不上号,是一次刘邦马尿喝多了,然后就顺势推倒了薄姬,然后就有了刘恒。
后来刘邦死后,吕后大权独揽,若不是刘恒选择了代郡这样的苦寒之地,只怕也会被吕后给惦记上。
后来,诸吕之乱结束之后,周勃将刘恒扶上了皇位,一方面是因为刘恒的外戚势力的确薄弱的不像话,而另一方面,就是刘恒本身作为代王,没多少钱财。
本以为这样一个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皇帝,掌控起来易如反掌,谁知道汉文帝政治斗争手段已然到了一个非常出神入化的地步,一道旨意,就将扶保自己的大功臣周勃赶回了自己的封国,顺利的拿回了权柄。
而此时,代郡虽然苦寒,但终究,赵国之时,不少赵国的王公大臣在此,甚至于到后面,赵国覆灭之后,赵王还在此建都,称代王。
伴随着天下归一,代郡自然有些不如赵国之时,但比之草原,仍是富裕太多,在已经穷的叮当响的胡人眼中,代郡,依旧是一块肥肉。
而代县,作为代郡的郡治所在,自然是首当其冲。更为关键的是,代县的城池,与其他城池相比,简陋许多。
要攻克,对于胡人来说,难度大大降低。
再综合上胡人行进的路线,不管是墨楚,还是扶苏,皆是认定胡人一定会选择进攻代县。
“高宠。”扶苏怒吼一声,身后高宠急忙站了出来。
扶苏道:“高宠,你即刻派人传信王离将军,要他加快行军速度,不可让胡人逃回草原。”
“诺。”
“英布,即刻率领士卒赶往代县,要快!”
下达完这道军令,猛然间,扶苏感觉到脸上有雨水滴落,心中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是天公不作美。
这老天爷总不会事事让自己顺心!
扶苏略微收拾了一下心绪,沉声道:“蒙阖,你即刻调度所有可用之士卒朝代县方面运动,在代县外面,组织兵丁,不可使胡人逃脱。”
“蒙拓……”
有条不紊的军令一道道下达,而做完这些,扶苏则是和士卒开始一道赶路。
扶苏心中虽然焦急,但脸上却是未曾表露出丝毫,只是不断的催促队伍的行军速度加快,朝王离亦是接连不断的派出传令兵。
他知道,现在的每一刻,都是墨楚为自己争取来的,每耽搁一秒,代县那里,都会有无数人为这一秒而失去性命。
只有最终将这一股入侵的胡人围歼在这里,才对得起死去的那些人。
大雨连绵,扶苏依旧在雨中督促着军伍的前进,面对扶苏这般态度,一些人心中自然有些怨言,只不过,当看到扶苏挺立在雨中之时,这些不满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在扶苏的带领下,所有将校都没有搞特殊化,一律与士卒同甘共苦,还会有谁对此产生不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