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让人把沈三送回马家村去养伤,而他自己却去了应天。
半年前,他是奉命行事,到高邮说服张士诚的。
老张把他关押几个月,也该回去交令了,另外也怕马秀英担心。
于是,他从平江出来直奔西北,三天以后赶到了应天城。
来到城门口就被守城的副将发现了,那副将大喊起来:“陈大人!陈大人回来了!陈大人回来了!!”
首先是城墙上的士兵欢呼,然后是城下的百姓欢呼,好多老百姓都不干活了,过来问长问短。
“陈大人,陈夫人,你们还好吧?”
甚至有的老百姓流下了眼泪。
陈浩在高邮被困的消息时常牵动江淮百姓的心,目前他仍旧是两淮巡抚,两淮运盐使,绝大部分的百姓都得到过他的好处。
立刻,有腿快的士兵冲进吴王府来报信,当马秀英跟朱重八听到他回来的消息,赶紧出门相迎。
金哥也乐坏了,率领禁卫军摆开了仪仗队。
刚刚走上大街他们就相遇了,马秀英呼喊一声:“弟——!”眼泪扑簌簌流下。
“姐……!”玉环跟陈浩扑过去,顿时跟马秀英拥抱在一起,泪流满面。
发现弟弟安然无恙,马秀英这才放下心,狠狠打了弟弟一拳:“你小子,怎么一走就是半年啊?想死姐了,想死姐了……?”
陈浩说:“姐,不用担心,张二哥没把我怎么样,就是留了我半年,你瞧,我这不好好的嘛。”
“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张士诚不是你的对手。”
姐妹三个抱在一起哭啊哭,感动了所有在场的人。
“哥……我也想你。”
“哥,还有我……都要想死你了。”
金哥跟朱重八也扑过来,跟他们拥抱,还有胖乎乎的飞燕也来了。
哭够了,他们擦干眼泪,朱重八大手一挥:“奏乐,迎接陈大人回府,马上摆宴,我要为陈大人接风洗尘,还有,通知朝里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都过来陪伴陈大人。”
朱重八也豁出去了,不过了……。
这场战役不是陈浩,明军不可能赢,是他训练了六十万水路大军,一个个骁勇善战有勇有谋。
虽说高邮之战跟长江水战还有牛塘沽之战陈浩没有参加,但不可否认他居功至伟,为明军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朱重八打算好好奖赏他。
果然,刚刚走进吴王府,后面的群臣前后就到了,王府里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宴席摆了上百桌。
这场酒一直喝到掌灯时分才散席。
吃饱喝足,群臣们各回各家,陈浩跟玉环才回到自己的房里。
朱重八也回到了自己房里。
解下衣服,钻进棉被,抱上马秀英光溜溜的身体,朱重八怎么都睡不着,唉声叹气。
马秀英问:“你……咋了?被窝闹耗子呢?”
朱重八却说:“我有心事。”
“你有什么心事?”
“本来一个月前我已经围住了高邮城,张士诚插翅难逃,可他怎么就消失了呢?到底谁救了他?”
“你怀疑……陈浩?”马秀英问。
“是,不但张士诚,还有陈友谅,当初咱们鄱阳湖一战,陈友谅全军覆没,常遇春在水里将他的尸体打捞了上来。但是经过辨认,那个人不像陈友谅。而是有人假扮的。
如果说那个人是假的,那么真的陈友谅去了哪儿?
还有,陈友谅一死,他的两个儿子跟媳妇也不见了,这家人又去了哪儿?”
“你仍旧怀疑这是陈浩干的?”马秀英又问。
“不是我怀疑,而是只有陈大哥能把他们救出去……放了陈友谅跟张士诚,那是给明军留下了大患啊,必须斩草除根!”朱重八咬牙切齿。
其实他早就怀疑陈浩了。
“你胡说,陈友谅真的死了,张士诚逃走跟陈浩没关系!他是利用地道逃出高邮的。”马秀英赶紧为弟弟打圆场。
“不对!就算张士诚能逃出高邮城,那么他是怎么过那条河的?常遇春跟徐达回来说,张士诚是坐船逃走的,而且那是一条商船,是陈大哥商队里千万条船当中的一只。
还有那个三个白衣人跟船上的五十个船夫,他们的身手都不错。
最关键的是哪个盾阵,就是陈大哥特训过的盾阵。我想那个白衣人一定是他?”
马秀英说:“不会吧?张士诚差点害死他,他为啥还要救他?”
朱重八苦苦一笑:“为了兄弟情,他不想看着张士诚落在我的手里,就放了他。”
“你想怎么样?抓我弟弟问罪?吴王你别忘了,是谁为你策划的天下?”马秀英隐隐约约感到了不妙,觉得朱重八再次对陈浩不满了。
“秀英,我问你,如果有天陈大哥跟我翻脸,你站在哪一边?”朱重八问。
“我当然站在陈浩那边……。”马秀英毫不犹豫回答。
“可我是你男人,咱俩是夫妻,你为啥不向着我?难道现在你还对他念念不忘?”朱重八生气了。
马秀英有点愕然,是啊,这两个男人对她都很重要,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万一将来翻脸,自己被夹在中间该怎么办?
一头是念念不忘的情人,一头是同床共枕的丈夫,真的难以抉择。
她不想看到将来的龙争虎斗,更加不想他们两败俱伤。
“不行!你俩不能翻脸!我也绝不会让你们翻脸!!”女人坚决地说道。
“可万一真的翻脸了呢?你站在哪一方?”
马秀英毫不犹豫道:“我还是站在陈浩这一方!”
“为啥啊?难道你不念咱们多年的夫妻情分?”
“不是!因为我知道陈浩永远是对的,他做事情只站在对的一方,没道理的事情他从来不干!”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没道理?”
“很简单,因为你的心里几乎没有兄弟情,甚至没有夫妻情,只有皇位,天下,权利跟金钱。
权利使人堕丨落,金钱使人痴迷,天下会让人利欲熏心,皇位会让人是非不分!
我不相信你得到天下以后还会这么善良,你甚至会为了这一切不择手段。
而陈浩奋斗这么多年,争得就是一个理字,他才是真正的男人!!”
“……。”朱重八哑然了,这些话还好是从马秀英的嘴巴里说出的,如果换个人,他立刻会让侍卫推出去斩首。
我朱重八有那么坏吗?
“秀英,这么多年了,我得到的只是你的身体,根本没有得到你的心,你只喜欢陈浩,后院里那个茅棚,你就是为他修建的,你的心早丢在了元宝山。
你整天不来前院,十天半个月咱们也住不到一块,那个茅棚里到底留下了啥?
改天我就让人把茅棚拆了。还有,如果有天陈浩真的背叛我,我决不手软!!”
“你说啥?”马秀英一听,柳眉立刻倒竖起来,指着男人的鼻子就骂:“朱八!这种丧尽天良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亏陈浩对你忠心耿耿,这些年他为咱们做了多少,你想过吗?咱们俩下辈子也无法偿还他的救命之恩。
你敢跟他翻脸,老娘就跟你离!这辈子休想上我的炕,滚!!”
说完,女人抬腿一脚,当!把朱重八从炕上给踹了下去。
本来他抱着妻子,两手在马秀英的身上乱摸,嘴巴也乱亲,这下好,直接给踹房间的地毯上去了。
朱重八光着身子莫名其妙,心里很不服气:“秀英,我说他一句坏话你就这样对待我?”
“废话!他没错,你干嘛说他的坏话?朱八我告诉你,陈浩是我弟,永远的弟,那是我娘家人,陈浩这辈子是为了我而活,他帮你这么多,也是为了帮我,你敢欺负我娘家人,姑奶奶跟你没完!跪好了!别动,搓衣板垫下面……。”
马秀英再次发威了,凤眼一瞪,男人就打哆嗦。
朱重八赶紧从炕底下拿出搓衣板,老老实实跪好了。
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发现女人生气,他不由自主就摸搓衣板。
“秀英,我说得是实话,陈友谅就是他放走的,张士诚也是他放走的……我没骗你!”
“住嘴!跪直了,就算是他救的,那又怎么样?他有情有义,为了兄弟不惜粉身碎骨,哪儿错了?
换句话说,如果这次失败的是你,他照样会放你走,明白了吗?”
女人一句话,朱重八又语塞了。
的确,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失败的是明军,被围困的也是他朱重八,陈浩同样不会袖手旁观。
理是这么个理,可仔细一琢磨,怎么都不是滋味。
目前他是吴王,需要手下人绝对忠诚绝对服从。
陈浩背着他在外面搞小动作,心里就是不舒服。
就这样,陈浩回到应天的第一天,朱重八又倒霉了,在房间里足足跪了一宿,再也不敢碰妻子一下。
不到四十的马秀英已经对那种事不感兴趣了。毕竟是做了六个孩子的母亲。
现在,她的肚子又怀上了,再生就是第七胎。
一个女人,整天围着六个孩子转,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别说不爱这个男人,就算爱,也被七个小家伙给分走了。
“秀英,你别生气啊,小心动了胎气……。”朱重八赶紧安慰妻子。
“你别气我就行了,告诉你,以后你怀疑谁都行,就是不能怀疑陈浩,因为他的命跟咱俩的命连在一起,心也是连在一起的。”
“喔喔,我知道,你睡觉,我罚跪,面壁思过……。”朱重八十分老实。
他无法对妻子生气,因为女人为他付出得太多了。
骂就骂呗,罚就罚呗,骂人不灵,放屁不疼!权当锻炼身体了。
再说了,被自己媳妇骂,是一种光荣。
算命的都说了,马秀英有旺夫命,天生的皇后相。
她做皇后,那我就是皇帝了……。
马秀英呼呼大睡,朱重八老老实实下跪,一直跪到天亮,腿都酸了。
第二天早上,房间的门开了,呼呼啦啦进来六个人。
这六个人都是孩子,分别是朱标,朱爽,朱棡,朱棣,朱橚,还有一个正在丫丫学语的女娃,她就是马秀英的丫头宁国。
几个孩子进门就扑向了土炕,呼喊一声:“娘!”抱上了母亲。
马秀英已经醒了,立刻把六个娃抱上,左边亲亲右边亲亲。
她幸福极了,这六个娃是她来到世上最大的收获。
朱楠一回头,猛地瞅到了父亲,觉得很奇怪,问:“父王,您这是干啥?干嘛跪在地上?”
朱重八立刻觉得很尴尬,于是伸出双臂说:“父王在练功……。”
“父王,您练得什么功,教孩儿好不好,俺也想练。”
朱重八长长吁口气说:“达摩神功……你陈浩舅舅教的,想练习你找他去,哎呀腿酸……楠儿,爽儿,快搀扶父王一把,我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