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起床后,铁塔般踩到地上,这才让人现他长的也是极为魁梧。
见到老梆子吃的不亦乐乎,大汉犹豫下,终于伸出手去,吃了一筷子油汪汪的红烧肉,就再也停不下来。
王厨子给萧布衣打了最少三个人的饭菜,老梆子分去一份,给大汉留了两人饭菜。没有想到他风卷残云一般,不大的功夫,已经把面前的饭菜一扫而空。
老梆子攥着个鸡腿,有些畏惧的转向一边,看到大汉有如饿死鬼投胎一样,他只怕大汉过来抢他的鸡腿。
不过这也难怪,这个大汉只比萧布衣早来一天,来了之后,却是蒙头就睡,一天多没吃东西,他倒也能挺得住。如果不是萧布衣给他送来的酒菜,这个人不知道还要饿到什么时候。
大汉吃完自己面前足足两人的饭菜,这才意犹未尽舔了下嘴唇,喃喃说了一句,老梆子却没有听清。
望着床头的那坛酒,大汉目光复杂,终于还是伸出手去,拎起了酒坛子,灌了一口。
他喝酒不和吃饭一样,风卷残云,喝了一半,摇晃下酒坛子,有些不舍的样子,缓缓的放下来,重重的叹息一口气,蒙上被子,继续睡了过去。
不过老梆子知道他其实没睡,这个大汉有着很重的心事。
萧布衣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清晨。
他随着阳光进来的时候,老梆子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几乎以为神仙来了。后来才现来的不是神仙,而是菩萨。
只是请人吃饭的事情,就算菩萨都不常做。
萧布衣看起来精神奕奕,杨得志和箭头都不在,老梆子不想多事,却还是主动问了一句,“回来了?”
“嗯。”萧布衣点点头,“打扰你们休息了。”
没有想到萧布衣竟然这么客气,老梆子只是说不敢没有,偷空吸鼻子闻了下,皱了下眉头,“萧老弟昨晚没有在这儿睡?”
他这当然是废话,人老了,睡的不沉稳,老梆子一夜起来三回,看到对面始终空铺,早就知道萧布衣并没有在这里睡觉。
人与人不同,老梆子心中感慨,自己睡在猪圈一样的地方,萧布衣倒好,昨晚多半是倚红偎翠,妙不可言。可是他没有想到,偷偷闻了下,没有意料中的胭脂气息,反倒闻到有股刺鼻的草料气息,难道这小子昨天睡的是马厩,这好像不太可能!
老梆子一肚子的心思,却不说出,萧布衣已经走到对面蒙被睡觉的大汉身边,看了一眼碗筷,收拾下,拿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竟然又带回两份早饭。
一份给了老梆子,另外一份放到桌案上的时候,萧布衣还是如旧出去,大汉这次没有等很久,听到房门一响,已经掀开了被子,怔怔的望着紧闭的房门,还有桌上的热气腾腾的早饭,嘴唇蠕动两下,却没有说话。
几人都和闷葫芦一样,萧布衣锲而不舍的为他们打着早饭,中饭,甚至是晚饭,只是等到晚饭时间一过,又是消失不见。
等到他第三天清晨回来的时候,老梆子终于忍不住的问道:“萧兄弟,你天天晚上去哪里睡?”
萧布衣笑笑,“睡马厩。”
“哦,原来如此。”老梆子心中不悦,心道你就算不想答,也不用骗我,好好有住的地方,谁会去睡马厩?
他却不知道萧布衣说的是实话,他这几天的确和青霄睡在一起。
虽然对自己的马术很有信心,可是看在二十两金子的赌注,还有裴茗翠真诚相对的份上,萧布衣还是下定心思,决定这场比赛一定要赢。
青霄是好马,而且算得上他来到这里见到的一匹真正的好马。他对马有信心,和对自己有信心一样。
虽然他对青霄有信心,不过前几天他伤了青霄,虽然是迫不得己,还是和马有了隔阂,所以他要趁这几天和青霄交流下感情。
都以为马术师只需要身手敏捷,会骑马,能骑马就行,剩下的一切都看马的秉性,可是萧布衣却不这么认为。
他一直认为马也和人一样,一样的有感情。一个真正的马术师,应该知道马的需要,他做不到人刀合一,但是他却多少能做到人马合一。
一个真正的马术师,可以挥一匹马的最大潜能。
所以他这几天一直睡在马厩,裴茗翠对于他的习惯虽然不解,却不阻挡,为了赛这场马,她为萧布衣扫清一切障碍,只要他能赢,除了金銮殿,他就算想睡到她闺房都不是问题。
不过要萧布衣在睡马厩或者是裴茗翠的闺房做个选择的话,他宁可选择睡马厩。
今日是比赛的日子,萧布衣没有十分的信心,却也有八成。
准备的功夫他考虑的多,真正要比赛的时候,他反倒放松了下来,因为他知道一点,自己已经尽力,输了问心无愧。
他不怕输,只怕输了之后后悔自己没有努力。
“午后我不会回来。”萧布衣说了声,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串钱来,“朋友,如果你饿了,可以拿这些钱去买些吃的。”
被下的大汉不再沉默,霍然掀开被子,“那你以后会不会回来?”
他口气有些急迫,盯着萧布衣,竟然有丝感激和依赖。
萧布衣嘴角浮出一丝微笑,心道铁树也能开花。
原来他通过和王厨子聊天知道,这个大汉是先他一天来的,到来的时候,衣衫褴褛。听说为了加入这个商队,大汉花了不少钱,还欠商队一些,这么说来他不是睡,而是在熬。
萧布衣有些惋惜大汉的不走运,也知道如果径直来到裴家商队,那很对不起,一切按照规矩行事,可是要去天茂商队走一圈,这个大汉多半能得到高士清的注意,得到萧布衣的待遇也说不定。
只是到了天茂的商人,显然都是货比三家,决心跟着天茂,不会选择裴家商队,而觉得天茂去不了,径直来到裴家商队的人,就和大汉一样的遭遇。
这样一来,自从裴茗翠定下规矩后,他萧布衣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可能是最后一个。
这就让萧布衣不由感叹世事的奇妙,任何不经意变化都能改变人的一生。
才出山寨的时候,他多少有些忐忑,已经抱着亏本赚经验的念头,怎么能想到到了马邑后,不经意的选择,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我当然还会回来,”萧布衣微笑的望着大汉,心赞好一条威猛的汉子,“我还要出塞,当然要跟着商队。”
大汉竟然露出一丝喜意,说了一声,“我也要出塞。”
萧布衣觉得自己就不像商人,这个大汉更加不像,好奇问道:“还不知道兄台高姓大名,出塞做什么生意?”
大汉犹豫下,“我叫魏德,去塞外看看有什么买卖好做。”看到桌案上的那串钱,大汉低声道,“这一串钱我不能要。”
“为什么?”萧布衣有些惊诧。
“我还不起。”魏德仰天长叹,“可惜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萧布衣听他叹息,反倒是钦佩,因为以他的眼力来看,这个大汉就算去抢,也不至于如此穷困潦倒。这人宁可挨饿,也不去打劫,这如果让萧布衣拽一句古文的话,那就是志士不饮盗泉之水,这种汉子,穷也穷的有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