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克烈部消息的图撒合等人想要回去,不过不用赵石说什,他们自己的随从便阻止了他们这莽撞的行动。
冬天已经来临,长途跋涉回到克烈部,路途上会非常危险,而且,没有人知道现在西进的克烈部部众在哪里过冬。
而且,他们就算现在回到桑昆王子面前,也帮不上什么。
理由还有很多,虽然不足以说服焦躁的图撒合改变主意,但足以说服他的妹妹达达儿真,有了达达儿真的同意,图撒合也只能无奈的和众人一起留了下来,等待克烈部的消息再次传过来。
实际上,达达儿真是想跟赵石深谈一次的,但女人,又是即将嫁人的女人,去商谈自己部落的未来,是什么不合适的。
至于图撒合,达达儿真根本不寄望于这个兄长对克烈部的未来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与其让他和那个人去商谈这样关乎克烈部将来的大事,还不如让他呆在自己帐篷里生闷气。
其他人身份都不相称,如果奎帖木儿没有离开的话,蒙古少女就不用为这样的事情烦心了,可惜奎帖木儿已经回去了克烈部。
所以,克烈部的使者并没有出现在赵石的面前,蒙古少女无疑很是聪明,她明白,一个合适的使者,也许就能让一个部落兴盛起来,但一个不合适的使者,无论身份还是言辞,很可能会将善意变成一场战争。
而且,自己与那个人的联姻虽然还没有定下来,却已经被众人所知,这在双方来说,都是不好反悔的事情。
克烈部在持续的衰弱,那个人却在鞑靼人中越来越耀眼,威望甚至超过了鞑靼人的大汗,他的手下有着无数的两族勇士,有着数不清的英明将领。
强弱越来越悬殊之下,让这场联姻蒙上了一层层的阴影。
她是克烈部的公主,任何的言辞,如果被当成乞怜的话。无论对她,还是克烈部,都是一种难言的羞辱。
不过无论是她,还是克烈部的尊严,都已经脆弱不堪,克烈部现在确实又很需要那个人的帮助,在如今的草原上。她想不出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有着帮助克烈部重新兴盛起来的力量。
这样的矛盾心情,左右着蒙古少女的心,让她在种七娘身边出现的时候,总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也不再跟种七娘暗中较劲了,少女一直以来的爽利劲也剩下的不多,当然,蒙古少女总是告诉自己,为了克烈部的将来,自己受点委屈什么的实在不算什么。
但她毕竟还太年轻了,虽然能想到很多事情,头脑也很清晰,有着她的兄长不具备的领导潜质,但她毕竟稚嫩无比……这样的作态,其实并不能算英明。
赵石作为桑昆的安达,又对克烈部有着异乎寻常的关注,一个分裂的克烈部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却没有打破他的规划,算是可以忍受。
但他很想知道现在克烈部的情形,尤其是留在东边的克烈部·王罕有着怎样的意思,以及桑昆率部决然西进,是不是真的跟他的父亲闹翻了……东克烈部是否最终会投靠铁木真?
木华黎带回来的消息很是模糊,桑昆在他们临行之前,向他们保证了,无论克烈部分裂成什么样子·也不会去投靠铁木真。
不过这些话更像是自我安慰,一旦东边的屏障消失,那么在大秦攻伐西夏的同时,还要警惕于蒙古诸部的西进,那么他在草原上的策略便需要加以改动了。
有着这样的一些疑虑,他现在很需要关于克烈部的消息,如果蒙古使者来到他面前,好好谈上一次的话,未尝不能在他口中听到对于克烈部的承诺,而且,这个承诺将不同于以往,他甚至可以帮助桑昆重新建立一个强大的蒙古部族,以应对蒙古诸部的西进。
但克烈部的使者并没有出现在他面前,那么他也无意现在寻克烈部的使者来交谈,等这个冬天过去,也许就会听到桑昆那边的消息了。
到时候再做决定也是不迟。
所以,蒙古少女的决定,其实让克烈部错失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当种七娘当做笑谈和赵石说起蒙古少女的表现的时候,自然两个人都明白蒙古人现在的尴尬。
不过这并不足以让赵石心软,草原之上,北风遒劲,这不但造就了强悍坚韧的草原战士,而且让他们分外信奉弱肉强食的规则。
忠诚于强大的,吞并弱小的,信奉神明,却并不将神明看的太重,这才是他们的生存准则。
对任何草原人的怜悯,都显得那么的多余,草原上从来都不相信温情,赵石也无意将温情加诸于草原部族身上。
他驱使他们,赏赐他们,杀死那些不顺从的,让顺从的人为自己而战,时刻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强大,这就足够了。
而选择西进的桑昆,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要么屈服,要么在与乃蛮人的作战中持续衰弱下去,最终被他或者其他人吞并。
可以说,克烈部已经失去了独立下去的必要性和力量,明年春天,他会见到来自桑昆那里的使者,听到克烈部分裂消息的那一刻,虽有着这样那样的计算和忧虑,但对于这一点,却从不会怀疑。
不过蒙古少女到底是猜对了一件事,联姻在赵石此时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但此事已经广为人知,为了维持他在鞑靼人心中威严的形象,出尔反尔这样的事情,是不能做的。
一个为利所驱,对联姻这样的事情出尔反尔的人,不会得到草原人认同。
但也没有什么必要反悔,甚至赵石在想,是不是可以通过这次联姻,为将来吞并克烈部做些准备,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就像他娶了琴其海,开始便在鞑靼人中拥有着特殊的威望一样。
不得不说,虽然这些年的经历,让他变得看似温和了些,但实际上,他的心肠还是一如当年那般冰冷而坚硬……这个不需细述……
这个冬天,对于分裂的克烈部来说,可能是分外难熬的一个冬天。
但对于驻扎于云外草原的秦人和鞑靼人的联军来说,这是一个衣食饱暖,而又紧张振奋的冬天。
在这个冬天里,鞑靼人悄然完成了一些蜕变,而秦军将士对草原的朔风也越来越适应,有着军中大夫的照看,以及堪称丰富的草药,病倒的人在减少,连鞑靼人也因此受惠不少。
一些河西良马,已经陆续送回到了南边,有些时候,战马的适应能力,还比不上人,河西良驹纵横中原,为中原各国所喜爱,几乎是千金难易之物。
但在寒风呼啸的北方草原上,却没有它们的立足之地,以耐力和坚韧著称的矮小的草原马,才是这里的宠儿。
深冬季节,草原上一片银白,看上去美丽至极,但实际上,无论对于人兽,这都是地狱一般的地方,所有的生机,都大雪掩盖,所有的生气,都被寒风吹走。
就在这样一个时节,奎帖木儿带着西克烈部的消息以及桑昆的口信,艰难而又狼狈万分的来到大军过冬所在。
即便蒙古人再是强悍,一个百人队,到达云外草原的时候,也只剩下了一半儿,即使是长生天的宠儿,这里酷烈的气候也不会对他们稍有仁慈。
而且他们还遇到了狼群,冬天的狼群,简直就是噩梦一般的存在,还好,他们人数够多,也都是骁勇的战士。
在留下了遍地人马以及被他们杀伤的饿狼的尸体之后,狼群满意的开始啃食他们的战利品,并仁慈的放过了这些家伙。
当然,深知草原狼群的可怕的赵石,心里只会想,这个狼群还不够大,不然的话,将这一百人啃光并不需要付出多少的代价才对。
当然,这也明白的显示出了克烈部的窘迫和无奈,不然的话,哪个首领也是不会让自己亲信的使者在这样的天气中远行的。
而奎帖木儿带过来的消息,也确实让赵石有些惊讶,克烈部不但正式提出了联姻的请求,而且他们还打算向遥远的南方,那个他们根本没见过的汉人帝国请求封号。
不用赵石再开口说什么,他们自己便走上了汉人的战车,并打算成为汉人战车的一部分。
听到这些,赵石心想,看来,自己的规划之中,又要多出一个边角了,就是不知道,那位桑昆安达,会不会听他的命令来作战,如果能听令行事的话,可能又会多出一个到两个万户出来。
凑够八个,并不很难,可惜的是,对于后世赫赫有名的八旗制度,他并不了解,凑出八个万户来,除了作战上的策略之外,他也很难对如何让他们形成一个平衡但很难真正统一在一起的整体,想出明确方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