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半晌,也没听出什么味道,让心思阴暗的谍探头子很是沮丧。
不过,在这里,他不敢失礼,虽然,他也不知道院中女子的来历,但大将军特意命人送来他这里安置,还没告诉他期限,更没告诉他别的什么,也就代表着,这位女子的身份来历都非常的不简单,其中隐秘,谁知道谁死,连他在内,也不例外。
他后悔的不但是自己的不学无术,而且更加后悔的事情还在旁处。
干了这些年的谍探,他十分明白,知道的太多,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所以才将此人放在这里,不闻不问的就是一年。
若是他能预料到自己有重回长安那一天,他一定会把这个来历神秘的女子供起来,因为这个女子,正是来自于长安,要是之前打好了交道,不定就能给他寻个护身符呢。
他现在甚至有些恶意的在想,这样一个女子,是不是……大将军不甘寂寞,把宫里的女人给弄出来了?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罢了,就算大将军把宫里的女人给弄出来,也不是他能计较的了的,还要帮着大将军好好的掩盖首尾才成。
胡思乱想中,琴音渐息,外间的两个人终于同时松了一口气。
“在外面守着,谁也不准靠近。”
随口吩咐了一声,赵飞燕整理了一下衣袍,上前轻轻叩门,也许,这是他这一辈子最礼貌的一次了。甚至于唯恐声音太大。扰了里面的人的清净。握惯了刀把子的手,敲这一扇门是敲的如此小心翼翼。
那老头见了这一幕,眼珠子立即一凸,随即后背便有些冒汗,然后就开始回想,这一年来,自己是不是有唐突的地方。
院门悄无声息的大开,一个俏丽的丫鬟探头出来。看见赵飞燕,愣了愣,但还是轻声道:“夫人说了,不要来打扰她的清净,晚饭也不用送了,她没有胃口。”
赵飞燕用阴冷的目光扫了老头一眼,转过头时,却已经换上了自认为最可亲的笑容,“请转告夫人,飞燕为夫人带来了故人问候。,若是打扰了夫人清净。还请夫人恕罪则个。”
小丫头歪着头想了想,接着就想笑,一个大男人,叫什么飞燕?
显然,小姑娘被主人骄纵惯了,一点不怕外客,“少要骗我,夫人说过,她孤单一人,哪里来的什么故人?”
接着便狐疑的在赵飞燕身上扫了一圈,显然是觉着,这人来的蹊跷,莫非是觉着夫人可欺,来这里讨打的登徒子?
若是换了旁人,赵飞燕定然已经翻脸,但在这里,耐心却好的一塌糊涂。
只是笑着赔礼道:“只需借尊婢之口,转告夫人一声,若夫人不见外客,飞燕也就不打扰了。”
“那……好吧,请客人稍等。”
小门轻轻合拢,丫鬟传讯去了,赵飞燕这才扭过头,看着已经惶恐起来的老头,目光就像毒蛇般可怕,“我交给你们的事情,你们办的好啊。”
老头脸色刷白,腿一软就已经跪倒在了地上,“大人,您交代了的事情,小人们……不敢有半点疏忽啊,里面的人,确实好好的……”
赵飞燕冷冷哼了一声,他不满意的地方不是照顾起食饮居的问题,而是这位夫人心情明显欠佳,对于这次来访的影响,可能会非常糟糕。
这些王八蛋,都是些木头人吗?一个单身女子,孤零零在外,就不能做些旁的,逗其开心些?
“赶紧起来,让里面的人见了,老子摘了你吃饭家伙。”
很快,脚步声响,小门再一次打开,丫鬟在里面招手,眼中蕴着惊奇,嘴上却道:“夫人请客人入内说话。”
赵飞燕这会儿变得就像一只温驯的家猫,垫着脚尖,尽量表现出自己的恭敬,跟在丫鬟后面进了小院。
小院不大,干净整洁,但也分外的简单,一张石桌,几个石墩,周围几株腊梅迎风待放。
随着丫鬟,至今进了厅堂,赵飞燕稍稍游目四顾,目光就停在了去往里间的门户上。
门户之上,已经挂了帘幕,隐约有人影在后面坐下。
赵飞燕马上躬身施礼,“给夫人请安,飞燕这厢有礼了。”
帘子后面传出一声轻笑,那笑声好像带着魔力,赵飞燕身子立马就是一酥,因避嫌的缘故,这是他头一次来见这位来历神秘的女子。
江湖历练多年,他马上清醒了过来,心想,奶奶的,原来是这样一个妖精……
婉转的声音透过帘幕,清晰的传入耳朵,“赵大人之名,妾身耳闻久矣,今日一见,果然英雄了得,寒舍简陋,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话语中带着几分淡淡的疏离,但陪着那温柔委婉的声音,却又让人感觉分外的亲近,直想跟其攀谈,诉说心事。
赵飞燕呵呵干笑了一声,心想,竟然明白无误的知道他的名字,那么,这个女人的来历就更不用问了,估摸着,应该是大将军亲近之人才对,于是便道:“夫人客气了,飞燕不敢当……飞燕此来,只是给夫人带个口信。”
“嗯,劳烦大人了……”
隐约听见帘子后面传来一声满怀惆怅的轻叹,赵飞燕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很想揭开帘子,看看后面那个女人到底长了一副怎样的相貌,是不是和声音一样惹人遐思。
定了定神,赵飞燕道:“过几日,会有人来接夫人去西凉,到了那里,也会有人接应,以后,丝绸古道上的事情,还请夫人多多费心?”
帘子后面一声轻响,人影却是一下站了起来,赵飞燕能够想象,帘子后面的女人,一定一脸的震惊才对,他甚至能听见,帘子后面急促的呼吸声。
半晌,帘子后面的人影又坐了下来,声音中透着轻松的味道,“多谢大人传讯,只是……丝绸古道之上,又能有什么事情呢?”
赵飞燕答非所问的道:“口信上还说,西边天地广阔,只要夫人不入庆阳府一线,便一切无事……而且,到了西凉,夫人自然知道有何安排……那里风沙狂野,还请夫人保重。”
帘子后面静了下来,直过了盏茶工夫,帘子后面传来了笑声,接着笑声便越来越大,影子晃动的十分剧烈,显然,女人情绪有些失控。
不过,就算是颇有些狂乱的笑声,听上去也那么的好听,身为密谍统领的赵飞燕越来越好奇,这个女人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故事呢?
笑声终于隐去,女人却是带着哭音道:“大人也给我带个口信给晋国公,多谢其苦心,妾身无以为报……今生,当不踏入秦川一步,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西凉,丝绸古道,妾身早就想看一看,那样开阔苍凉的地界,是一副什么模样了。”
听了这话,赵飞燕则在想,西凉那样的地方,只会是流放之人才会去的地界,能有什么好看的?
这女人也是命苦,碰到这位无情的国公爷,要是换了老子,哼哼……
乱七八糟的想着,却也觉着这次的事情办的差不多了,没跟这女人扯上关系,也许并不算坏事,听这个意思,这女人要在西凉那鬼地方隐居一辈子了,对自己回长安这事恐怕没什么助力。
想到这里,便拱了拱手道:“夫人放心,口信飞燕一定带到,时候不早,就不打扰夫人清净了,飞燕这就告辞。”
不过未等赵飞燕去转身,女人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妾身有个不情之请,也不知大人能否应允?”
“夫人请讲,飞燕若能做到的,一定给夫人办妥。”
“此去凉州,路途遥远,听说那里还在打仗,妾身一介女流,身边没有护卫不成,听闻赵大人在蜀中声名赫赫,麾下绿林豪杰多不胜数,若能给妾身寻上三五个心腹之人,妾身当感激不尽。”
赵飞燕这次是真的吃惊了,女人在听到飞燕两个字之后,便知道他姓赵,这还可能是晋国公那边露出了口风。
但现在,他不会这么想了,这个女人确实是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而且非常清楚,他有着怎样的能力。
晋国公怎么会向一个注定被流放的女子说这些?
而且,这个女人虽然是在请求于他,但这口气,那里有容人拒绝的意思?
他这里心念电转,晋国公很可能已经安排好了,女人想找几个心腹,是信不过晋国公呢?还是为将来能在凉州立足着想?
赵飞燕并没有犹豫太久,在女人淡淡的一声,若大人难做,也就算了的话传入耳朵,赵飞燕咬了咬牙,道:“夫人既然开口,就是看得起飞燕,几个人手儿,小事而已,过后,便会有人来寻夫人,定然都是蜀中好手,忠心上也不会有半点差错,只是……国公那里,还望夫人缓颊一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