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这事儿还是求到了赵石门下。
新任剑南路布政使宁向岳寻到了国武监,除了跟晋国公辞行之外,顺便趁着自己来京,把今年的年礼也给带了过来,然后开口了此事。
实际上,这事不算什么大事……
但里面的味道绝对不少。
除了剑南路商人太过招摇之外,恐怕还是有着排挤蜀人的意图在里面,当然,矛头也隐隐指向刚刚继任布政使的宁向岳。
宁向岳也坦言,这次不光剑南路的商人招摇了些,自己也有些得意忘形,无形中把自己和这些商人牵连在了一起,也许很快就会有御史弹劾。
朝廷正值动荡之中,也许有人瞧上了剑南路布政使的位置也不准。
赵石当时就上下打量了宁向岳一番,这厮起家于景兴二年还是三年,他记不得了。
但这厮一路走来,也能算得上青云直上了。
宁向岳,无疑是他在蜀中的嫡系之一。
若当年,他不过是借此人之手,联结蜀中蛮族,轻取汉中,为了酬答其人功劳,也为靖平蜀中蛮族,才重用此人的话。
那么自从长安之变后,这人就真正的成为了他的心腹门下。
起来吧,这厮志向不大,和如今主持明远司的赵飞燕有异曲同工之妙,都喜欢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视到京师任职为畏途……
这么多年,官至四品。却从未有京官的资历。这样的人。可不多见。
宁向岳被赵石瞅的发毛,做屏气凝神状。
他是不知道,赵石这个时候想的却是,要是宁向岳这次被人火中取粟,真的丢了新鲜的布政使官帽,也算是不大不开了先例。
也顺便解决了朝廷的一个难题,就势也许就能在明年和后年,罢免几位布政使下来了。
当然。这只能是赵石自己心里想想。
要是宁向岳就此丢官,那可真就闹了笑话了……
这厮保准成为大秦任职时间最短的布政使,没有之一的那种。
实际上,无论是宁向岳自己,还是赵石,都认为此事不太可能。
刚陛见完了,就被拿下。
那打的是谁的脸还真不一定,除了谋逆,估摸着,就算有贪渎之事发作。证据确凿,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事儿。
不然的话。朝廷脸面何在,陛下颜面何存?
宁向岳担心的,其实还是在将来,于此事上留下首尾,要知道,光禄寺可是死了不少人了,里面还有光禄寺少卿这样的朝中大臣。
过个一两年,此事再行追究起来,掉下来一个布政使,也不算有多稀奇。
赵石想到的,其实和他差不多,就算有人作祟,也不过是参上一本两本,留下个首尾以待来日罢了。
不过,这事好办……
现在追究最力的其实还是户部,大案已经接近尾声,除了心怀叵测者,其他人多数都是报着有事没事打一杆子的想法。
再加上,商人想来贪鄙,如今更是贿买朝廷命官,让那许多朝廷官员丢官罢职,有的甚至丢了性命,若不严惩,怎显朝廷威严?
是兔死狐悲也好,是官官相护也罢,这个时候,商人们其实是成了出气筒。
以晋国公府的权势,止住这样的势头,轻而易举,区别只在于使用怎样的手段罢了。
他这里了头,宁向岳立马安了心。
而宁向岳此次回京,还有另外一件大事,这事儿他已经上报于朝廷,但实际上,这事该怎么办,还要看赵石的意思……
南蛮蛮王博萨病重,将不久于人世。
蛮王博萨有意传位于幼子久矣,甚至曾派了这个儿子随赵石一起征伐西夏,可谓是用心良苦。
但实话,在征伐西夏的过程中,蛮族战士并没有立下什么像样的功勋,也未能让这位南蛮王子在赵石心目中留下太多的印象。
这事儿拖到现在,却已经到了必须解决的地步。
赵石虽不入蜀中多年,但在南蛮的声威,至今也是无人能及。
蛮族各部多畏赵将军之威,十几二十年过去,竟无多少叛乱之事发生,更无擅伤汉吏的事故。
到了如今,蛮族其实已经分成了两个大部。
山蛮和平地蛮,各洞洞主也在逐年减少,蛮族官吏,已经开始出现在蜀中,可能不久就能在京师见到这样的异族官儿了。
毫无疑问,这是同化的开始,交通的便利,以及土地物资的丰饶,都让这个进程逐渐在加快,不会如汉时那般,一直让蛮族自成一体,怎么教化,也不见多少功效。
不过,这远远不到结束的时候。
南蛮如此安稳,根本之处,其实还在于大秦蒸蒸日上的国力。
赵石考量多日,此时已经有了决断。
“不要在京里多呆了,赶紧启程回去,跟博萨长子,他将为山林之主,再跟另外一个,他将为平地蛮族之王,再要告诫他们,蜀中蛮族若生乱事,我将一视同仁,挥兵平之,另立新王……”
宁向岳心领神会。
以前,蛮族有汉中蛮和南蛮,后来博萨借秦军攻蜀之机,附于秦军翼尾,遂得蛮王之位,蜀中蛮族,多听其号令。
如今蜀中平安了二十几年,蛮族已呈尾大不掉之势,而今博萨病重,正是分化蛮族的好机会,只是顾忌蛮族叛反,祸乱蜀中罢了。
如果有大将军赵石亲自开口,又有朝廷旨意颁下。也就差不多了。
当然。蜀中赵方赵大将军那里。也要知会一声,以防万一。
八月中,剑南南路布政使宁向岳离京,他离京之前,光禄寺贪贿一案,已经彻底结束了。
各地商人被牵连了很多,剑南路的商人也陷进去几个。
但在大长公主府知会户部,想请剑南路商人供奉蜀锦。欲织百戏图,以待岁末宫廷宴饮之用。
户部那边一听就明白了,什么百戏图,什么宫廷宴饮,离着年关也就四个多月了,织出来的东西能赶得上?
于是,成武七年初冬开始的贪贿案,就此结案。
滞留在京师的皇商们额手相庆,紧接着,又有汉中路。河东路,秦川北路。凉州路等商人会馆相继在京师出现。
彻底让剑南路商人逃出了人们的视线。
由此可见,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未必就能落了什么好,很可能吃到嘴里的只是蟹壳,崩了自己的牙齿。
八月里,第一场雪早已下过。
公主府内,竹林旁的屋子里,温暖如春。
靖佳公主抱着自家已经活蹦乱跳的儿子,一边防备着旁边这厮动手动脚,又惹的儿子哭号不止,一边着话。
眼角眉梢,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光彩。
赵石乐呵呵的伸出手指,不顾靖佳公主的躲闪,逗弄着儿子。
胖子已经在丫丫学语,如今也没个老实功夫了,好动,明健壮,这一上,跟赵石还算相像。
只是儿子效母,皮肤白皙,眉眼清秀,模样确实讨人喜欢,但赵石这里就不怎么满意了,觉得这子长的太秀气了些。
他甚至有担心,要是和自家长子一样,学了文章还不算什么,要是腻在女人堆里,成了大秦版的贾宝玉,那可就……想想,赵石就有恶寒。
此时这子在靖佳公主怀里扭动着身子,皱着眉头,见那恶人又将手指伸了过来,不由厌烦,张开嘴,就叼了上去。
赵石也不躲闪,任他叼住,还稍微戳了戳他的舌头,顿时,这子便长大了嘴巴,整个脸都皱了起来,立马放生大哭。
靖佳公主恼火儿的拍开赵石的手,抱着儿子哄了半天,麻利的给儿子穿戴好衣物,快步出了门儿,召唤一声,把芍药叫过来,将儿子交了过去。
回到屋里,便嗔怪道:“老大个人,干嘛老逗弄孩子?”
虽乃责怪之词,但怎么听都有着无奈的味道。
对于赵石这怪癖,她听久矣,现在算是领教了,每次孩子到他手里,定然要哭个不停……
赵石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搂过她的身子,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靖佳公主稍稍挣了一下,表示自己还在生气,但随即,就自然的坐了过去,还舒服的将脑袋靠在赵石肩膀上,惬意的叹息了一声,哪儿还有半生气的样子。
“我明天回府,那些商人你不用理会,沾多了也是麻烦。”
靖佳公主有些不舍,不过还是轻拍着赵石的手,柔声道:“行,都听你的,只是那百戏图,光靠咱们府里的人手,可能不够,我想请香侯府陆飞翼过来商量一下……”
赵石呲牙一笑,这还记着呢。
不用他开口,靖佳公主已经自己转开了话题。
“都怨南雀那丫头,好好的该什么名字?弄的我现在耳根不得清净,你,我这女儿该叫个什么名字?”
赵石知道,这的是李念慈,她的义女。
自家丫头自己改了名字,让公主府这边的郡主羡慕非常,也吵吵起了改名字的事情。
不过她不敢跟娘亲吵闹,只能碎碎念叨,让靖佳公主烦不胜烦。
又不能跟她,她的名字是为了纪念她的亡母,不能擅改,后来吧,念叨的多了,靖佳公主也觉得,李念慈这个名字听着有别扭,不如当做她的闺名,另外取个大气的名字……
她这里一松动,好么,那丫头更积极了。
于是,靖佳公主觉着,自己儿子叫李安,不如把丫头的名字定为李平,平平安安,多好,还吉利。
实话,她取名字的功夫,还不如赵石呢。
人家丫头就不乐意,**雀,多威风,我就弄个李平,还不够人家笑话的呢。
照着丫头自己的想法,东华青龙,西极白虎,北神玄武,南明朱雀,就算不能高别人一头,怎么也不能矮了吧?
靖佳公主一听,就黑了脸。
青龙你到是想,也得敢才成啊,白虎就更不用了,是个女人敢叫这个名字,嫁不出去都是轻的……而玄武就是个乌龟……
你个女儿家家的,这些名字能随便叫吗?
当然,此时问这个,其实还是有补偿的意思,毕竟儿子的名字,是她自己起的,主要是不想让赵石把儿子的名字,弄的煞气那么重。
不过,她这也属于问道于盲。
只听这厮道:“起个名字,哪儿那么麻烦,她自己中意就好,让她自己起,起的好,你头就是,起的不好,她还能自己定下来?”
靖佳公主咬了咬银牙,忍了……
又闲聊了几句,靖佳公主的脸庞,开始不停在赵石脖颈间来回蹭动,声音也带出了几分媚意。
赵石的手也开始不老实……
之后……自是一室皆春。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屋内终于平静了下来。
靖佳公主有些沙哑而又带着满足慵懒的声音响起,“那边儿临盆在即,你也是该回去了,真舍不得你走……但你这么避而不见……别让人生了间隙……”
“种府已经去过一趟了……”
“这么来……你是想让种燧……”
“没有的事儿,嗯,你惦记这个干嘛?”
“没动,就这么呆会……妾身才不愿惦记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呢,,只是觉得,那个位子你最合适不过,但妾身也知你的心意,而旁人不知啊,你这么谁也不见的,别让旁人误会了,最终生出怨恨,反而不美。”
赵石当即就皱了皱眉,这他还真没想到。
赵石拍了拍她丰润滑腻的肩头,“这个到还是你想的深些,不过,哈哈,这事儿啊,谁也不用操心了,陛下有属意于谁,就是谁,这次估计谁也插不上嘴,我要是他们两个,就做好自己的事情,琢磨那么多,没的落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