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你看这人如何?”说话的是个清瘦道士,他身边是个微胖的和尚,这里离军营不远,远远看着几个人回了军营,道士开口说道,语声清越,吐字清晰,和他仙风道骨的外貌到是相配的紧。
那和尚微微一笑,此时两个人站在寒风当中,身上只穿单衣,却不见两人有一丝的冷态,和尚面貌红润,怡然自得,道士脸色却是越来越白,但和苍白却又不同,好像带着一种让人无法琢磨的光晕。
这时和尚双手合什,“阿弥陀佛,此子与我佛有缘。”
那道士撇了撇嘴,心中觉得和尚恁的无耻,便转头不去看他,嘴里却揶揄道:“怕是和你这杀人和尚有缘才对吧?”
和尚见他揭自己的短儿,也不着恼,笑道:“杀一人若能救十人百人,和尚杀人便又何妨?臭道士,你不懂的。哈哈。”
道士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越发地有些气闷,只觉得平生所见之人以这个道貌岸然的和尚最是讨人厌恶,由是嘿嘿冷笑道:“你难道就没发现,这小子训练出来的人手好像是专门为了和我们这样的人过不去的吗?”
和尚还是不紧不慢,缓缓道:“这位小施主确是很有意思的,当年咱家”
“行了。我还以为你这秃驴没了脑袋上的三千烦恼丝,就真个把以前地事情忘了个干净呢。原来还是惦记着以前那点子威风好了,跟你这贼秃费什么话,昨儿个咱又了结了两个,不过这两个人却与以前的有些不同”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但那和尚依然是笑眯眯地,就是不开口接他这个话头儿,让他一阵气闷。随手掏出一件物什扔在了地上。
和尚这时才神情微动,地上的东西是块木牌,以红绸作穗,一团红艳艳的火焰标志刺的他瞳孔一缩,“拜火魔教”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名字,上前一步,一脚便将那木牌踏了个粉碎,神情中再无方才的淡定从容。一张圆圆的胖脸上也泛起了几丝狰狞之色。
那道士这时立即退后了几步,全神戒备之余,心里也是暗自后悔,他和这个和尚虽然很是不对付,但却深知对方的秉性地,这人一旦发起疯来。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治他不住的,原本没想着拿这东西出来,一准儿知道对方就是这个反应,但火气一起,就什么也顾不上了,他虽不怕这个和尚,大家相处多年,知根知底,在功夫上面也都半斤八两,交上了手。谁也压不到谁的。但这和尚一旦发起疯来,凭他那身登峰造极的硬功和那不要命的架式。任谁都得退避三舍和尚喘着粗气,眼睛却死死盯着道士,哪里还有半点高僧的风范,到象是一头盯着猎物的恶狼,半晌过后,和尚才恶狠狠道:“既然知道他们是魔教的,怎地不让咱家来动手?莫非是怕咱家抢了你的功劳?”
道士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却昂起脑袋道:“两个小喽罗罢了,谁杀不是杀?怎么?还想跟咱动手?贫道这些日子也正手痒痒的很呢,来,让咱看看这么多年贼秃你的功夫有没有长进来的。”
这时和尚却是一笑,脸上凶狠地神色立即消失了个干净,又恢复了方才和和善善的样子,好像换了个人儿一般,但言语间还是多了几分的肆无忌惮,“你个杂毛的身手咱家又不是没见过,看你那脾气就知道这些年也没什么长进的。嘿嘿,你就没问问他们来这里是想干什么?难道也是来杀人的?”
“才一团火,问能问出什么来?不过八成儿是为了那人来的,看来我们得小心些了。”
“咱还怕他们不来呢,牛鼻子当年的胆气哪里去了?两个小喽罗就把你吓成这样,若是姓方的亲自来了,还不得尿了裤子?”
道士这回却是没有发火儿,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儿,反唇相讥道:“十年前你在人家手里走不过十招,若是姓方的来了,你到是不会尿裤子,但恐怕得让人拍出屎来。”
不待和尚说话,自顾自又接着说道:“和尚,别想那些有用没用地,咱们来这里是干嘛地,你我都清楚的很,现在以咱们地身份,以前的事情记的那么清楚有什么用?这么多年过去了,本来以为你已经看开了,没想到你还是这般的固执。”
这些话一说出来,两人瞅着远方都是一阵默然,之后还是和尚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如今咱们都是提线木偶,别人的手指头动一动,咱们就得跟着转悠,还充什么英雄好汉?
到是这个小旅帅很不错的样子。”
说到这里顿了顿,瞅着道士,眼睛中露出了笑意,直到道士狠狠瞪了他一眼才接着说道:“你杀人的时候没注意旁边有别的人吗?”
道士愣了一下,接着没好气的道:“除了你这个秃驴没事儿乱跑之外,还能有什么人?”
和尚笑着摇头道:“你地功夫可是退步了。连身边有人窥探都觉察不出,若是那小旅帅的手中拿着一把弩弓,你还有没有命在真是难说的很啊”
道士心中一凛,脸上有些变色道:“你是说”
和尚看他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浓,点头道:“没错,就在离你百步不到的地方趴着。要不是咱家的江湖经验多些,还真发现不了那小子。嘿嘿,可别怪咱家没提醒你个牛鼻子,没准儿什么时候这小子带兵围了你地道观,牛鼻子你是跑都没处跑的。”
道士愣了半晌,脸色有些古怪,却并未生气,“秃驴。咱们来地时候他们不是说这个小旅帅的来历清白简单的很吗?这才多大的年纪,就能瞒得过咱家的耳目,这还叫简单?咱们是不是和送信儿的人说一下,让他们好好查上一查?”
“怎么?牛鼻子你又害怕了?不用怕,咱仔细的观瞧了一下,这小子确实有些功夫底子,但走地不是江湖路数,好像是从军中学出来的。毒辣的很,不是说这个小子去过庆阳一趟吗?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得了军中高人的传授也说不定,你我以前是什么出身?都应该明白,军中最是藏龙卧虎,机缘巧合,有人教了他几招也是有的。没那个大惊小怪的必要。”
道士哼了一声,“传授了几招?我看是倾囊而授还差不多,你看看这小子手下那群人,这几个月来的变化你我都看在眼里的,若真个交上了手,十个八个自然不放在咱们地眼里,但那里有五百人,秃驴,你真个自信能从这群天天要跑上百八十里的家伙们手里安然脱身?到时候恐怕就你这身肥肉,打不死也得累死你。”
和尚听他这么一说。咂了咂嘴巴。没有接话儿,不过随即便笑了出来。“咱家这身功夫这么多年也没人能学了去,这个小家伙难得合咱家的眼缘儿,便收个入室弟子又能怎的,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作徒弟的以后还能跟师傅为难?嘿嘿,要不要咱家帮你这个牛鼻子在徒弟面前说个好话儿什么的?让他留你一条老命?”
这番话说出来却是气地那个道士掉头就走,但嘴里也不饶人,“秃驴恁的无耻,不过就你那身苯功夫,人家也未必能真个看在眼里的,摇尾乞怜的事情我李天涯做不出来,你李洪武连这么没脸的话都能说得出口,真真是丢了大家祖上的脸面。”
那和尚听道士竟然叫出了两人的真名儿,脸上出现了几丝羞恼之色,嘴里喃喃道:“李天涯?李洪武?臭道士,还说咱放不下,原来你也记得这般清楚,嘿,当年咱抛弃妻子,出家当了和尚,还谈什么对不对得起祖宗。”语音渐渐模糊,出神的看了军营方向一会儿,转身也朝着自己的寺庙方向走了。
……
“旅帅,要不要跟咱打个赌,看看这群小子谁先回来,又是谁能夺旗?”杜山虎笑着对赵石说道。
赵石看了他一眼,道:“不知道。”
这次也算得上一次拉练了,五百人分成五队,在百里之外的一个山丘上插了一面旗,两队主守,三队主攻,主攻地以四日为限,若是四天之后,没有回转营房,就算是最后旗在他们手里,也算作是输。
至于主守地一方,三日之后,就可以将旗拔下送回,时间不限,但旗若是被人夺走了,不用说,他们也就是输了的。
最考验这群人地地方就在于他们五队人马,不管是主攻的,还是主守的,最终都只有一个胜利者,也就是说,这最终将是一场混战。
赵石给他们发下了木刀,上面裹以厚布,厚布之上图以面粉,一队出五个作为监察,身上被对手用木刀击中要害者立即退出,这当然和真刀真枪还有许多的差别,但也算得上是实战演练了的。
最终的胜利者赵石还许下了这个月饷银双倍发放的承诺,回来之后,酒肉管饱。当然有赏便是有罚的了,胜利者出现之后,最后到达营地,或是中途全员退出者,不单饷银减半,之后训练地时间还要比别的小队多出一个时辰出来,这样一来。这些兵卒还有哪个不拼命出力的?
杜山虎早已经习惯了赵石的冷漠性子,他是个呆不住的主儿。让他在这里情等着别人回来,他是浑身上下都觉得难受,总要找出点事儿来干干的,见赵石搭了话儿,这兴致立马又高了三分,“旅帅,你怎么会不知道?赤魔那队人体力最好。也最能打,希望也最大,不过狐狸那队人最是狡猾的,稍一不留神,就得被他们算计了去,估计最后将旗扛回来地就在他们中间了,你说是不是?选一队吧,不过选之前得有点彩头才有意思。这样吧,若是我赢了,旅帅你下次就得让咱带上一队人耍耍,要是咱输了,嗯”
说到这里,摸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能输给赵石点什么,此时才猛然惊醒,这个少年竟是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跟了他差不多半年,竟然好像还真不知道这少年旅帅想要些什么,看着赵石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最终憋出了一句,“最多,咱今天晚上不吃肉就是了。”
这一句说出口,不光赵石身后的几个人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就是赵石也笑出了声儿来。
杜山虎脸色涨紫。恨不能抽自己个嘴巴,赵石如今在这些人眼里威严渐盛。他自然不敢得罪,但赵石身后的土根儿几个他却是呼来喝去的惯了的,立即把眼珠子一瞪道:“笑话我是不是?那老子就和你们赌一赌,我出二两银子,谁赢了谁就拿走,咱选。就选赤魔他们一队了,老子可跟你们几个兔崽子说好了,赤魔这队不能选,其他的任你们挑,赶紧自己选一个,敢笑话老子,老子见过地死人都比你们见过的活人都多。”
土根儿几个立马脸上的笑容没了,换上了苦色,二两银子?当一年的兵也不过就赚这些罢了,走了一趟庆阳,人人都是死里逃生,才弄了不过五两银子回来,这赌头儿他们可不敢接,不过面对着杜山虎连威胁带催促的,几个人却又不敢不答应,土根儿脑袋还算机灵,立即赔笑道:“杜老哥,您就饶了我们几个吧?二两银子那在您是小事儿一桩,我们不行啊,这不,前些日子小子才想说上一门亲,正想法儿攒银子呢,这要是输了,这婆娘是娶不成了,咱知道老哥心好着呢,总不成看着小子打光棍儿一辈子吧?”
一番话说的杜山虎是哈哈大笑,但随即就又恶狠狠的道:“老子管你那么多,又不是老子娶婆娘,不过你也别担心,当不住你小子运气好赢了呢快,哪那么多的废话,让你们选就给我选。”
几个人愁眉苦脸地人人选了一队,这时赵石开了口,“我选赤魔头一个儿回来,怎么样?不过不是今晚,若是你输了,就一个月之内不准儿吃肉,行的话,我就跟你赌了。”
杜山虎喉头蠕动了一下,想起那香喷喷的猪肉排骨和肘子,有些犹豫不决,但随即想到赤魔和他手下那些身体壮的象牛犊一样的家伙们,再加上只要不是赤魔他们头一个回来,自己也就算赢了的,心里一定,“行,旅帅,就听您地。”
有了这个赌注,杜山虎作为庄家,想到这要是自己输了,往后的一个月那可真就叫个难熬了,也不顾天气分外的寒冷,自告奋勇等在营房门口,那样子让土根儿几个看了也是心中暗笑。
第一天天刚擦黑,一群人影儿便已经乱糟糟的出现在了杜山虎的视线里面,待得看清了领头儿的那个狼狈的黑大个儿,杜山虎嘴里怪叫了一声,“他祖母的”噌的就窜了出去。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赤魔这一队,这些人如今可没有了半天出发前志得意满地样子,各个灰头土脸,神情沮丧,还有几个更是头破血流,看上去说不出地凄惨。
看着拼命摇晃自己领子的杜山虎,赤魔愣神儿了半天,他可不知道杜山虎在他身上可算是下了重注,看他这般地激动,还以为自己的老上司对自己期望颇深才会如此的呢。
羞愧之余,这个从高原上来的淳朴汉子是破口大骂狐狸卑鄙龌龊,不是好汉子来的,可见其是受了多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