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华黎自归于赵石麾下,从平蜀开始,便展露了他身为蒙古人嗜杀成性的一面,在蜀中杀的人头滚滚,到得第二次东征,北渡黄河到河中,他率领万千铁骑纵横来去,又杀的满目血色,在太原北边放了一把火,屠了一座城,在军中已有嗜血之名,跟着他出去的骑军所部,回来之后,都是满身的血腥味和掩饰不住的杀气。
回军之后,木华黎挨了赵石的军棍,但赵石并无意太过压制于他,依旧以为亲信,而他自己也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一把刀,一把握在大帅手中的刀,甚至有些时候,不管什么地位场合,都甘以奴仆自居,还常以大帅鹰犬自比,这在汉人眼中,都是不可思议的。
甚至一次赵石想要上马,他毫不犹豫的俯下身子,将健壮的后背露出来,让赵石踩踏借力,在汉地呆了这许久,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还是不曾改变,这让他很难融入到人群中间,但却无人敢对他不敬。
即便是杜山虎等人,对着他也是忌惮几分,不但因为他已经渐渐传扬开的凶名,还因为他是赵石的人,可以这么说的,军中恐怕没有几个,而无疑,木华黎就是其中一个,还是其中最耀眼也是最坚定的那一个。
不过这一次,他想开杀戒也是不成的,二皇子府里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在大兵围府了一夜之后,还敢动手反抗之辈。
朱红色的大门被叫开,如狼似虎的秦军官兵迅速冲了进去,太子李全寿还未登基,所以也没什么圣旨,只是做个样子,说了两句口谕。
接着木华黎将手一挥。身后的雄武军军士们就涌入了府邸之内。
抄家的戏码大致相同,不过这一次却是一位皇子的府邸,但也没有太大的不同,府中立时大乱,哭喊嚎叫之声不绝于耳,男人的女人的。此起彼伏。完全是一副末日来临的景象。
曾经风光一时的二皇子,哭泣着被人抱了出来,还是个孩子呢,但在皇位争斗中,失败者便是失败者,与年纪无关,只要参与进来,就已经是局中之人,残酷的政治斗争。从来容不下弱者的眼泪。
曲士昭等人就没皇子那样的待遇了,一个个被打掉官帽,扒了袍服,有些人被拖死狗般拖出来,有的则是被牵着,好似牛羊般鱼贯而出。
过了很久。因为府邸不小,搜拿府中人等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但也终有结束的那一刻。
等到人被抓的差不多了,家丁仆役,内院丫鬟婆子,府中内眷,待罪官员。都被一一分割开来,二皇子府邸门前的大街已经被彻底封死。
木华黎面无表情的站在府门之前,大街上,墙边上。一队队面无人色的各色人等排起了长龙,直到有雄武军将领出来禀报,“大人,人已全部带到,您看是不是。”
木华黎微微点头,操着还是有些僵硬的汉话,吩咐了一声,“去,问问谁是曲士昭,给我带过来。”
曲士昭很快就被找到,此时的曲士昭可是已经狼狈到了极点,昨夜他喝了不少酒,其实宴饮还没有结束,二皇子府邸就已经被围住了。
等到府中之人惊觉,又报过来的时候,整个府邸,都已经处在刀锋之下,前前后后,皆有兵丁把守,府中之人已是插翅难飞了。
大变突起,从云端直接摔落下来,一直到底,之前还一个个意气风发,以为荣华富贵近在眼前的一群人,顷刻之后,却已变成了府中囚徒,这种变化,别说曲士昭,这里的人谁能接受的了?
所有人的熏熏醉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驱赶的一干二净,素有贤名,心机也很不错的二皇子彻底的慌了,小脸刷白一片,等到打探的人面无人色的回来,说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兵士,将整个府邸都围住了。
二皇子终于绷不住,哭闹着就要入宫去找母妃,曲士昭等人连劝带哄,才让他安静下来,之后众人面面相觑,枯坐无语,之前欢呼笑闹的花厅,这时却好似变成了一座死气沉沉的坟墓。
曲士昭等人绞尽脑汁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点风声也不见有,就这么被围在了府里,有几个胆子大的,想要带人出府,到了府门,就被挡了回来。
有人想要硬闯,那些军兵可不是吃素的,拎起刀鞘便是一顿敲打,打折了好多人的骨头,然后将人又仍回府中,竟是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曲士昭心中有鬼,更是惶恐无比,东窗事发几个字,已经闪过了脑海不知多少次了,但他却找不到一个商量的人,那件事纯粹是临时起意,就那么做下了,一旦事发,后果不堪设想。
他这时也只能想到这个,他却是不知,这一晚,连当今陛下都毙命于宫中,等待他们的命运只会更加的悲惨。
有的人还抱着万一的想法,毕竟二皇子的母妃还在宫中,就算陛下不知因为什么雷霆震怒,也应该还有商量的余地。
一群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个晚上,最终商量的结果也只是见机行事几个字了,因为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事发作了。
等到第二日,大门被叫开,如狼似虎的官兵开始抄家,许多人才算明白,一切都完了,这里可是二皇子府邸,说抄就抄了,他们又算个什么?
曲士昭此时披头散发,犹自挣扎着喊,“我乃朝廷命官,你们不能这样。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我要入宫,我要入宫见贵妃娘娘,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这已经是最后的挣扎了,粗壮的军兵将他拖过来,见他还不老实,一个人一脚狠狠踢在他的腿弯上,一下子将他踢的跪倒在那里,干这个活计,他们明显不如长安令尹衙门的捕快,力气太足,疼的曲士昭一声惨叫,身子就往地上滚去,却被两个军兵死死按住。
木华黎厌恶的瞧了他一眼,汉人中,有像大帅那样的英雄豪杰,也有像眼前这人般的羔羊,草原上不一样,软弱的家伙没资格享受长生天赐予的任何东西是,所有男人生下来便是战士。
强忍住抽刀砍下这个家伙那颗肥大的脑袋的冲动,木华黎道,“这个人单独看着,到了大理寺,告诉他们,这个人乃要犯,不容有失,若是死了病了什么的,大将军决不答应,嗯,找几个人,专门看着他,不管他到哪里,都跟在他身边,没有大帅手令,不准任何人接近,饭菜什么的,都要小心,都掂量着办,这个人要是死了,大帅一怒之下,要死多少人,你们应该明白才对。”
那些军士凛然遵令,曲士昭听了这些,才彻底的绝望了,他无暇去想大将军是哪个大将军,被拖起来的时候,嘶声大喊,“殿下,殿下,救我啊,救我啊,赶紧入宫去见贵妃娘娘,就说那封信不是我写的,有人栽赃陷害,那封信不是我写的啊。”
嫌他太吵,一个军兵上去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不过木华黎却恼了,上去一脚将那军兵踢倒在地,怒吼着:“大帅说了,这个人要活的,完好无损的,谁敢动他一根寒毛,我宰了他。”
一脸的狰狞,眼中放射的全都是凶光,让周围雄武军军兵各个不寒而栗,而这本是维护的话,却让曲士昭从头凉到了脚后跟一群群人像被驱赶的牛羊般押解向大理寺,事情并不算完,留下的军兵涌入府中,开始将东西一件件的检查封存,这才是真正的抄家。
长安城中,捕拿曲氏亲族的命令已经发到了各处,一些宅邸被军士围住,人被驱赶出来,押解向大理寺的,解向长安令尹衙门的,许多地方,都充满了军兵粗野的咆哮声以及犯官家眷的哭嚎声。
抄家与灭族两件事一般都连带在一起,其实不是没有道理的,抄家一般都是前奏,灭族才是真正的目的。
曲氏一族人并不多,所以长安依旧显得很平静,百姓绝迹于街市,只能看见一队队的兵士在大街上巡视而过。
不过许多人都明白,抄拿曲氏一族只是个开头罢了,纷乱还在后面呢,但从曲氏开始,长安城这场风波,终于到了开始渐渐收官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