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军中搏斗并不会如人们想象般那么精彩迭出,大多很快就能演变成像是街头无赖打架般的场面,比的便是谁的力气更大,谁的身体更加的强壮,更加的耐打,往往两个人滚倒在地,一番撕扯下来,两个人都是鼻青脸肿,最终是看谁占的便宜多些罢了。
除非他们的手中有刀,军中教授刀法,都是从战阵上实战得来,一招一式大开大合,生死立判,那才是秦军中的精髓所在,所以武林中人才会在单打独斗中占尽便宜,若是碰上手中有刀,三五个人齐上,乱刀齐下之下,便能让那些武林人物吃尽苦头的。
但话说回来,这只是常理罢了,如今这两人就有不同,能作到景王府护卫都头的王虎,一身本领自然非同小可,自小习武,后入殿前司禁军,因极具勇力,拔为羽林卫士,后擢为御前亲卫,景王开府,他和一些人随即充入景王府,这是典型的不需通过军功而只凭自己武力而得功名途径,可见其人勇力确实不俗的了。
而这个姓吴的队正也就不用说了,显锋军老兵,在边镇几生几死杀出来的,凭军功作到了旅帅的位置,不过出身平庸,再想进上一步,也是千难万难,显锋军打残之后。心灰意冷之下,随杜山虎来到了赵家村,是典型的战阵之上夺取功名地人物,再加上这一年多来,时时与同伴进行格斗训练,哪天都要跑上个百八十里的,这精气神实是已经到了巅峰状态。看王虎的架势,知道是个劲敌。但这心里却也全然不惧的,更是充满了一种遇到强敌之后的兴奋之情,脸上的神色也渐渐狰狞了起来。
等那吴队正将腰刀抛在地上,两人拉开架势,只转了几圈,王虎便已经有些不耐,上前一步。一圈便朝对方的脸上打了过去,拳风呼呼,威势十足。
对方也不怠慢,脚步一错便闪了开去,身子立即前倾,双手一圈,便已经搂住了对方地脖子,下面的膝盖立时狠狠向对方肚腹撞击了去。这自然是赵石教授地泰拳打法,手上粘缠,不离对方的脖子,肩膀,全靠膝盖和踢打来求得胜利,如影随形。凶猛悍狠,是后世黑拳常见的打法。
但在这里,王虎却是一惊,不过此时也不容他多想什么,他身高力大,又是习武出身,右拳击空,已经收不回来,左手却是在对方的膝盖上一按,便挡住了这一击。随即闪电般在对方的腰部一推。脖子也扬了起来,吴队正明显力气不足。被他一推之下,双手把持不住,被对方挣脱了开去,随后的一膝盖也顶在了空处。
两人这几下兔起鹘落,拳脚相击,力道十足,噼啪作响,随即两人都退后了几步,恢复了对峙状态,眼睛死死盯住对方,找寻下手的机会,像极了两只斗地兴起的公鸡。
旁边围观的人群立即响起一片喝彩声,李玄瑾一行人这时也下了马,看的津津有味,虽说王府中的侍卫们每天也有例行演练,相互扑斗,但总不会使出真功夫的,哪里有这番来的精彩,尤其是杨倩儿,更是两眼放光儿,不时娇声为王虎呐喊助威,小脸涨的通红,显是兴奋地很的。
那几个禁军兵士也围了上来,比武较技在他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赵石教授他们格斗技巧的时候,因为怕他们受伤甚至致残,所以本着由浅入深的原则,一点点潜移默化的进行教授,不过便是这样,到了如今时不时便有失手伤人的事情发生,被一拳,或是一脚打中昏迷过去地事情更是家常便饭一般,没有办法,格斗本就危险之极,又是最能激起男儿热血的发泄方式,禁止他们习练或是比斗是不行的了,但严禁他们跟常人动手还是必要的,如今这个叫吴旭的吴队正其实已经犯了赵石的规矩,回去挨板子的几率几乎在百分之百,但却也是第一次和外面的高手拳脚相加,再加上这位吴队正在五百禁军中,近身肉搏的能力绝对在前二十名以内的,几个禁军兵士自是看得聚精会神。
吴旭揉了揉自己地腰部,看上去对方只是轻轻一推罢了,但这一下却分外疼痛,明面上是他占了一次先机,但暗地里却是他吃地亏大上一些的,他心中不由暗自凛然,这一下对方明显是仓促出手,劲力没有吐实,要不然只一下自己就得趴下地,对方劲力之大,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大个子,拳脚不错嘛。”心中虽然暗自警惕,但嘴上却不肯有半点的示弱。
王虎也心中恼怒,对方的攻击怪异凶狠,他以前是从没见到过的,看那样子,就算自己身骨坚实,挨上一下也不是闹着玩儿的,不过被一个小小的禁军队正战个平手,以后在同僚之间,头是再也抬不起来的了,心中自然恼火之极。
“你也一样,我们再来。”王虎冷哼了一声道。
“还怕了你不成,好,来吧。”
这次先进行攻击的却是吴旭,姿势在王虎眼里依然是怪异无比,双拳抱在脸侧,脚下错落,突然一步已经到了他的身前,右拳直刺而出,奔他的面门而来。
王虎也不慌张,手臂一挡,下面已经无形无影般踢出一脚,但随即眼前黑影闪动,脸颊上已经吃了一拳,还没等他明白过来,随即而来的便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全是照准他的脑袋而来,这一下王虎却是全然陷入了被动之中。身子不住后退,双臂左遮右拦,时不时还要吃上一下,虽然力道都不甚重,但连绵不绝,打在头上,立时便是一阵眩晕。眼花缭乱之余,哪里还能反击得了。俗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接连挨了几下地王虎心中已是怒发如狂,像这种融入格斗当中的现代拳击手法在十九世纪,七八十年代曾盛极一时,靠着灵活的步法。组合出击,也算得上凌厉非常的了,但因其不能快速击倒敌人,以达到让对方失去战斗力以及拳击的天然缺陷等缺点,在后来无限制格斗当中已经被淘汰的了,但在王虎猝不及防之下,立即吃了个大亏。
旁边有景王站着,还有那么多的属下在。王虎输不起,像他们这样不靠军功而升迁地人,靠的一个便是家世,再有就是旁人地赏识和自己的真本事了。
本来还只想小小的教训一下这个张扬跋扈的禁军队正,既然事先是这样想的,那么真本事也便只使出三五分罢了。到了这个时候,头脸之上连连受创,羞怒之下,哪里还想得到什么留手,怒吼了一声,双臂也不再进行拦挡,只是在身前一分,手呈爪状,在他身前一拳击出的吴旭立时一惊,对方的气势好像顿时换了一个人一般。只是双臂简单地动作。整个人看上去如虎似鹰,双手指节处。骨骼噼啪作响,气势威猛到了极点。
吴旭的气势顿时一窒,几乎本能的,脚下步法一错,就向对方的侧面绕了过去,但肩头还是被对方的手指扫中,嘶啦的一声,衣服竟然如同薄纸般被撕烂了一片,这还没完,王虎此时的动作几乎比之前快了一倍有余,趁吴旭身形只是一顿的功夫,反手一拳便击打在了吴旭地胸口处,好在他理智还在,劲力只用了四分,若是整个劲道吐实了,光这一下,便能将吴旭击毙当场的,不过吴旭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胸口中招的地方一阵剧痛,好像被巨锤敲中,嗓子眼儿一甜,满嘴都充满了一股血腥味儿。
要是普通人挨了这一下,要么重伤倒地,要么也会退开去,但吴旭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主儿,像他这样的人,性子都是愈挫愈强,伤痛激起的却是满腔地野性,之前也怕受军规处置,要不然也不会使出打起来好看,却无什么威力可言的拳击之术,受了这一下,吴旭眼睛立时便红了,顺手一把抓住了对方想要收回去的腕子,止住自己的跌势,却拽的对方一个踉跄,随后整个身子斜斜腾起,以一只左右为支撑,一腿腾空便朝对方的头部扫了过去,这一下也再无什么留手,耳侧,后脑,太阳穴,不管哪里挨上这一下,王虎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王虎大惊之下,脑袋立即一扬,随即便是脑袋嗡的一声响,好像有巨鼓在自己耳边狠狠敲击了一下,接着便是漫天的星斗,天旋地转,不过还算他闪躲的及时,这一脚不过踢中了他的脸颊,但挨上这么一下,犹是他身子强健,但也是被踢地找不到北。
两人这几下电光火石一般,再等众人缓过神儿来地时候,两人已经同时倒地,一个脸色苍白,嘴角溢出血丝,倒地之后一个翻滚便站起身来,一个满脸是血,形象要凄惨的多,摇摇晃晃地,站了半天都没站起来,竟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两帮人往前一围,立即扶住了两个人,那几个禁军军卒的手已经把住了自己腰间的刀柄,神色间狰狞非常,在自己地头儿上吃这么大个亏,自从他们在赵家村这个地方驻扎下来之后,还没发生过,只要自己的队正一声令下,立即就打算上去将这群外乡人砍翻了再说。
那边厢两个人夹着王虎也站了起来,王虎晃了半天脑袋,这才从恶心,眩晕中回过神儿来,双臂一震,便挣开了别人的搀扶,眼睛都红了的,他在京师中也算得上小有名气的,和人比斗,何曾这般狼狈过,立即大吼道:“都给老子闪开,那个小子,咱们再来。”
晃眼间看见站在自己面前却是李玄瑾,一双冰冷的眸子正盯着自己,喉头一梗。险些没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位殿下虽然平常都是笑眯眯地,但一发起火儿来也不是他受得起的,心中一凉,背后的冷汗便即流了下来,立即气势全无,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讷讷道:“殿。少爷恕罪,王虎给您丢脸了。”
杨倩儿在李玄瑾身边看他满脸是血的样子。小脸儿也白了白,脚步微缩,心中却是暗道,原来自己的胆子也也不如想象般的大啊,男人们争斗起来,原来可以可怕到这种程度的。
不提她这些小儿女心思,那吴旭却又走了上来。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有些虚弱,但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危险地气息,嗓子有些沙哑,语气却已经无复开始般和蔼,“比也比过了,现在我警告你们,马上放下手里的兵器。不然弟兄们手里地刀子可不认人。”
李玄瑾这面的人都是怒目而视,紧紧将李玄瑾和杨倩儿等几个围了里面,外面的人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之上,大有一言不合,便是开打的架势。
吴旭冷冷哼了一声,胸口处却是一阵发闷。表面上看他占尽了便宜,其实他却要吃亏大些的,对方看上去血流满脸,那其实都是外伤,养上几天也便能痊愈的了,他受的这一下才真叫厉害,没个十天半月地,别想恢复如常的。
“把兵器都给了他们。”人群中李玄瑾终于开口说道。
“少。少爷。”
“我说把兵器给他们,你们没听到?还要我再跟你们说一遍?”
事情能这么解决到是也在吴旭的意料之内,这些自小娇生惯养的家伙们最是见不得血的。身边就算是有一群猛虎护着。也是白搭,不过在看向那个和自己交手的大汉的时候。不免露出了些惋惜的神情,这个汉子地功夫到是不错,真个动起手来,自己还就不是对手的,只是一副奴才相,可惜了那么好的身手。
一行人憋着气,恨恨的将身上的兵器都留了下来,簇拥着李玄瑾纵马而去,看着他们的背影,吴旭揉了揉胸口,暗自想道。
周围围观地人们见热闹也没了,纷纷散了开去,嘴里却是兴奋的议论纷纷,想的说的自然是巩义团练禁军果然名不虚传,硬是要得,那么一条大汉,几下便被打的满脸是血,这群人还真是不自量力。
“不要这样。”李玄瑾看众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就连杨倩儿也板着小脸儿,闷着头不说话,不由轻笑道,“这巩义县的团练禁军确实与众不同的很,王虎你也不用不服气,军中的人物儿事情我不太清楚,但这个只是个队正,我也仔细瞧了的,那几个军卒身形沉稳,气势也是不凡,就算和咱们这多人对峙,也没有半点地畏惧和慌乱,只这份镇定功夫王虎,你出于殿前司禁军,可见过谁能把手下军卒调教成这副模样地?”
见王虎缓缓摇头,才又笑着说道:“哈哈,这巩义县还真是藏龙卧虎,一个小小的队正就是这般进退有据,镇定自若,这样地人物也只是个队正,那么他们这里的旅帅呢?还有那头巩义猛虎,又是怎样的人物?”
“那到也不见得。”王虎犹自有些不服气,嘴里嘟囔了一声,军中多有没甚才干,而占据高位的,比如。就比如那个李武,旁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和李武从小一起长大,那李武最是纨绔的一个人,解庆阳之围?就算让他身居吕布之勇,他也是没那个胆子的,哼哼,别是这个什么巩义猛虎也是这般人物儿吧?到时却要好好见识一下,一定要把其打成猪头,羞辱的他们没脸见人。
李玄瑾和身后众人垂头丧气不同,兴致颇高,沿路说笑,也不再谈什么猛虎不猛虎的,东拉西扯,终是逗的杨倩儿笑颜如花,整个队伍除了鼻青脸肿的王虎之外,其他人终是也放声谈笑了起来,气氛渐渐欢快。
突然,远远传来一阵阵马蹄之声,夹杂着的还有阵阵欢呼的人声儿,一阵强似一阵,好像开了锅一样,众人心里面都是一拎,神色不免有些古怪,别是又碰到什么事情吧?这巩义县赵家庄可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