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震毅离开后,将军府一下子倒是安静了许多,因着我在京城也没有多少熟悉的人,故而梨花婶子在考虑一番后留了下来,而李叔则回去了芙蓉村。毕竟开春后,家里的农活也需要有人做。
这一天,天气甚是不错,我闲来无事,便让下人找了铲子和锄头,与梨花婶子一起去了后院的空地上。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开始翻土,打算在这将军府弄个菜园子出来,如此一来,不仅可以节省一些府中的开支,二来倒也可以打发一下无聊时间。
待干了一会儿后,我擦了擦额头上微微沁出的薄汗,与梨花婶子商量着吃过午饭后便出府去买一些蔬菜瓜果的秧苗来。两人才刚有说有笑了一会儿,王福便匆匆来报,说是李秀玲和安玲珑来了。
一听这名字我便皱起了眉头,上次将卧房弄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还在我的心头萦绕,如今她又来做什么。
还在考虑时,一身贵气打扮的女人已经来了后院,瞧着我与梨花婶子手里握着铲子,肩扛锄头。一副乡间农妇劳作的模样,面上立马露出嫌恶表情,语气十分不悦道;
“毅儿才刚走没几天,你便露出这一副穷酸样子,堂堂的将军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个替人擦脚的丫鬟!”
李秀玲的话才刚说完。一直搂着她手臂,面色分外得意的安玲珑冷冷一笑,继续奚落道:
“乡民就是乡民,无论如何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这放着绫罗绸缎的衣服不穿,非得穿这粗布麻衣,若是这将军府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本郡主倒是可以告诉皇上表哥一声,让他拨一些银子下来!”面前的女人说着说着,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眼后,继续道:
“陈锦初,你若没衣服穿,本郡主不要的衣服倒是可以给你点儿,就你这样的人儿,穿本郡主剩下的倒也是抬举你了!”
起初这两女人的一番话我倒也是没有留意的,只想着让她们说一通便好了,可渐渐的,安玲珑见我不言语,便以为是我怕了她,于是越发的得意了,安玲珑还故作惊讶的指了指我的手指,尖叫道:
“哎呀,伯母,你瞧瞧。她的手指头上还沾着黑乎乎的泥巴呢!真真是脏啊!”
我听着安玲珑越发夸张的话,心中渐渐也有些生气了,刚刚虽也梨花婶子翻新了一下泥土,可我却也是爱干净的,所以。这双手是不太有可能有泥土的。
而安玲珑这番尖酸刻薄的话另外胸膛起伏不定,见李秀玲的冷笑中多了几分讥诮,我刚要开口辩解,身旁向来直脾气的梨花婶子便忍不住爆发道:
“你们俩倒是一个个干净的跟拨了皮的大蒜似得,眼瞧着是白乎乎的。可凑近一闻,倒是臭气熏天啊!”
“老农妇,你说什么!”安玲珑堂堂郡主可容不得别人这般说她,立马双手叉腰气呼呼道:
“你知道本郡主是谁吗?敢如此对着我大呼小叫,真真是不要命了!”
梨花婶子听着她的话。脸上根本没有任何害怕的表情,只冷冷一笑,继续指着这两人扯着嗓子大声道:
“老娘管你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娘照样要同他好好的说理一番!”
婶子过去在芙蓉村的脾气可是厉害的,而且,嘴上的功夫就是几个婆娘一起同她争吵都不是对手,更别提面前大户人家出来的李秀玲和安玲珑了,我站在一旁听着梨花婶子的话,也不阻止,只随她去,最好狠狠地将这两人骂一顿才是好的。
“咱们翻地怎么了,碍着你啥事情!这院子是你的,还是这土地是你的,一样都不是,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朝着我们大呼小叫!还有咱们的衣服,你上大街去瞧瞧,多少人穿着粗布麻衣,你若看不惯,便将你那狗眼睛给闭起来别看!”
“你……”安玲珑听着梨花婶子粗俗的话,气的面色涨红,伸出手就指着她,可开口的话才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婶子直接给憋了回去:
“你什么你,有什么屁就赶紧放。别耽误老娘干活,说咱们乡下人脏,好像你们这种城里的千金小姐夫人有多干净似得,若是没有咱们这些个乡下人,我看你们只能去喝西北风!瞧不起咱们,有本事你别吃咱们种的大米,别吃咱们种的蔬菜水果啊,瞧瞧你这手不能提,脚不能抬的娇娇模样,我还瞧不起你呢。若搁在咱们村里,你就是个嫁不出去的懒姑娘!”
梨花婶子一边说,一边指着安玲珑破口大骂,直接将这姑娘骂的一愣一愣的,就是想要还嘴都不知道给如何说了。
李秀玲听着梨花婶子的话,眉头一皱,端着架子,语气略带嫌恶,沉声问道:
“哪里来的乡野村妇,敢在郡主面前如此放肆。真真是不想活命了吗?”
梨花婶子却根本没将李秀玲放在眼中,我与萧震毅成亲时,她在大厅里瞧着李秀玲了,当时,婶子便觉得李秀玲面色不善。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对我也是十分嫌恶,将我视为女儿的婶子若不是被自家男人拦着,早就想要去李秀玲争论一番了,今日见着她,自然是毫不客气了:
“我想不想活还轮不到你这女人来管。况且,我犯法了吗?我杀人还是放火了,你凭什么能够决定我生死,这里是京城,能判人生死的那些个衙门里的人。你不过一个妇道人家在我面前装什么大老爷!还欺负我不懂律法是不是?”
李秀玲自小养在深闺,学的是琴棋书画,后来嫁人之后,也是一直被人尊敬着,只有她教训别人的份儿。何时会有人来教训她呢,今日遇着梨花婶子,瞧着她大字不识一个,连规矩也不懂却又好似说的头头是道的模样,心中真真是被气的不轻。
一旁的王嬷嬷见自家夫人这样。立马帮忙回骂道:
“你这个泼妇,闭嘴!什么大老爷,咱们夫人可是堂堂的萧府当家主母,你是何身份,敢如此猖狂!”
“萧府当家主母?这身份比将军夫人的身份要大吗?”梨花婶子分毫不怕,立马回嘴问道。
“这……”
萧镇国已经卸任,而萧震毅如今却在朝堂之上当将军,所以,若真正的按官阶来算,李秀玲倒也是真真的比不上我的。
王嬷嬷被梨花婶子这一问倒真是问住了。最终只能结结巴巴道:
“那……那个再怎么说,咱们夫人也是将军夫人的婆婆,论辈分,自然是比她大的!”
听她如此一讲,梨花婶子噗嗤笑出声来。眼睛在李秀玲的身上转了一圈,语带讽刺的嘀咕道:“哎呦,此刻倒是搬出婆婆的身份来压人了,那是谁啊,在两人成亲的时候。恨不得同咱们锦初没有一点儿的瓜葛!”
李秀玲万万没有想到,我这般好欺负的人儿竟然才几日的功夫,就有了这么个牙尖嘴利的妇人在身旁了,不仅将安玲珑气的半死不说,还将往日里最会说话的王嬷嬷也被骂了下去。
原本今日是想趁着萧震毅走了。府中没人给我撑腰,所以,来将军府在我面前树树她婆婆的威风,却没有想到,直接被梨花婶子给数落了一番。当下便觉得面上十分无光,对着王嬷嬷大喝一声:
“住口!”
王嬷嬷见此,面色一变,连忙轻声对李秀玲道:
“夫人,老奴……”话还未说完,李秀玲黑着一张脸指桑骂槐道:
“你不过是个卑微的奴才,本夫人与少夫人说话,何时轮得到你这般低贱的身份来插话,赶紧滚一边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