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生坐下之后,许小安也不知要怎么开口,她静静的思忖着,也凝视这个看不透的年轻人。
“……听说,李副部长找许处去谈话了?”
唐生坐下后,第一句开口就是这个,也等于告诉许小安,我都知道了。
许小安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啊,我想坚持原则,我来找许处也是表表决心,有些事始终是纸里包不住火的,我相信许处长也会有英明的选择,做为一名党员干部,要是连最起码的原则姓也丧失掉,真就对不起党和人民了,群众的眼都是雪亮的,坏家伙逍遥一时,逍遥不了一世,终有一天要曝露出丑恶的嘴脸,还可能把别人的前途什么都牵累进去,是吧?许处!”
这话正敲进许小安的心里痛处,她怕的就是这个,可以说扶姓庞的上来,就是给自己放了颗定时炸弹。
可这个事处理不好,就是得罪了许副省长,同样也是完蛋。
既然都要完蛋,为什么不选择保留一世清名清誉呢?
许副省长他就算现在能一手遮天,也是遮一时,遮不了一世吧?
我得罪了他,他立刻也拿不我,毕竟我是省委组织部敲定的正处级处长,刚上来再拿下去?这岂非是儿戏?
何况现在来了新的省长,形势在悄悄的发生转变,我得坚守立场啊。
我的仕途之路可以叫他们那些大员掐断掐死,但我不能倒在失去了原则立场的贪腐包庇中吧?
许小安心中突然升起了明悟。
那一刻她脸上现出前所未有的坚毅神色。
“小唐处长,做事、做人,都要坚持原则的,这一点,我认同!”
这么说就等于在支持唐生了。
唐生点点头,“许处之所以是许处,正是因为许处有别人不及的坚心与意志,我很佩服。”
“这也算拍我马屁吧?”
许小安苦笑,又道:“但是这件事给我很大的压力,真的叫人很矛盾,你想啊,组织部的考核,某人通不过,他就没有被公示的机会,不被公示,又没有被检举揭发的机会,谁能知道他悄悄的就升官了?嗯?”
其实许小安在说,我们在这里阻击了庞康,他就不会给广大的群众干部检举了,因为他不是焦点了。
那就实实在在的把他的靠山得罪了。
“事在人为嘛,调查总会有个结果的,我这个人干工作很细致的,眼里揉不进沙子。”
唐生也在表态,意思是说,我会揪住他穷追猛打,直到让他趴下。
许小安叹了口气,低声的道:“他背后是许甸焘许副省长,是今年才入常委的省级大员。”
这才是许小安的真正压力所在。
“他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无视国家的宪法与规定。”
唐生可没把什么许副省长放在眼里,他就是来找他的茬儿的,就怕与他勾挂不上呢,嘿…………省委,这潭子水同样是很深的。
从省委办公厅开始,到省纪委、组织部、宣传部、政法委、统战部、政策研究室、机关工委,所辖之行政编制人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在这个庞大的体系中你要寻找所谓的平衡,所谓的利益与关系,何其之难?竞争有多惨烈?
组织部的李副部长就是一个挟缝中求存的人物,别看他是副部长,但也就是个副厅级干部,在省委大员眼中,不算什么的,如今省老干局也划为副厅级行政级别了,比人事厅差了半格,老李就兼着老干局的局长。
以前,省属的人事厅和老干局都是正厅级的机构。
在组织部,李副部长要仰望的不仅仅是一个部长,还有常务副部长,还有兼着人事厅厅长的那位副部长。
若论他分管的工作来划分权限,也就最多排在组织部头头们的五六名位置吧。
光是一个组织部,行政编制就达260多人,当然,省组可能是省委组成部门中最庞大的机构之一了。
今天他被许副省长训了一顿的事,很快就传开了,许甸焘有意立威,所以训他时,没有避开某些人。
所以,消息就传开了。
老李也是郁闷,但是干部三处这一摊儿,偏偏归他分管,表面上看,干部三处分管省委省政斧科级以上干部的培养、考核、人事等等工作,实质上,干部三处的工作最是心惊胆颤,得罪人的机会倒是比其它部门多了。
为什么呢?
因为省委省政斧的行政在编人员中80%都是有背景或有关系的,你一个处理不慎,就把人得罪了。
想摆一摆组织干部的小威风?在三处,你摆不起来。
如果是分管下面其它部门局办、或地市方面的干部,那真能抖起来,把嘴撇起来让人仰望你,但在三处不行。
挑来挑去觉得许小安会办事,又是女姓,结合多重优势,把她放在三处当处长,也是征得了部长和常务副部长同意的,结果偏偏就是她出了问题,主要还得怨那个姓唐的年轻人,你以为你是谁啊?来这瞎折腾?不想混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都给许副省长批的体无完肤了,这场子怎么收?
刚刚,副部长之一赵纯天过来了,把一份东西丢在自己这里,是关于这次编制干部的文件。
他语气重深的谈到了这次编制干部方面的某些问题。
赵纯天不光是省组副部长兼人事厅长,更兼着省委编制办主任的权职。
可以说,赵纯天是省委书记的心腹之一。
但是,这个人与许副部长尿不到一个壶里,而许副省长和省委书记之间又不是完全的和谐。
不完全和谐吧,省委书记又支持许甸焘入常。
总之,这潭子水真的很深,叫太多人看不透其中的玄奥,似是雾里看花,那感觉太朦胧了。
“老李啊,中编办最近又刮起风了,要严查《两不突破》,关于编制方面的问题,主要还是反映在三个方面,超编入人,超编配置干部,超编设立一些机构,上面要整顿,下面就要执行,某些人的作风,上面未必不清楚哦。”
耳畔间还回荡着赵副部长的说话,老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不知道赵纯天的意图所在,但有一点他清楚,赵纯天说的某些人,指的就是许甸焘。
即便他是省委书记的心腹,但也不比许甸焘在大书记面前份量更重,毕竟你赵纯天在省委常委的圈子之外嘛。
论真正的作用,大书记肯定会更加重视许甸焘,而不是你赵纯天。
那么,赵纯天又为什么敢针对许甸焘呢?
这是个矛盾的令李副部长想不通的关键。
只是,眼下自己成为许甸焘责备的对象,赵纯天来示好,不无拉拢之意,倒不晓得他能帮自己多少?
心里琢磨着这些,又挫着牙把年轻的小唐处长腹诽了一顿,都是这小子惹得事。
唐生在他办公室打了一喷嚏,呃,谁在说我呢?
他刚从许小处长那里回来。
纪奷奷给他沏了茶放好,“你喝着,我出去了。”
“坐着呗,我还有事和你说。”
“不能老坐在你这,有人会说闲话的。”
“咱们身正不影子斜,心里又没鬼,你怕个啥?”
纪奷奷翻了白眼,“你说。”
“你看,我这不是挺忙的吗?又要看报,又要上网关注国际动态,关于调查某个小人物,就交给你啦。”
“我感觉我就是你一个兵?”
“哈……不是兵,是马前卒。”
“随时会被牺牲掉的那种?”
“怎么舍得啊?我的马前卒,最终要发挥出‘車’的作用,嗯?”
“我对中国象棋不太了解,你别糊弄我。”
纪奷奷白了他一眼。
“怎么着吧?你准备和唐副处长对着干啊?”
“那倒不敢……”
“不敢就去干活儿,还要等唐副处长大发雷霆吗?”
纪奷奷撇了撇嘴,“行,我去干,唐副处长,幸好是副的,这要是当了正的,我们还活不活了?”
她扭着素腰就走,唐生哭笑不得了。
这时,手机响了,一看是许处打来的。
“许处,是我,唐生。”
“嗯,小唐处长,该怎么调查就动作吧,孤注一掷了,查不倒他,咱们一起遭人黑眼儿。”
许处长是真的下决心了,要拿庞康当个典型,让许甸焘投鼠忌器。
“好的,许处,我办事你放心。”
“我不放心也不行了,这次,可以狠一点,果决一点,明白?”
“太明白了,他不趴下,我们就得趴下。”
“你明白就好,就这样。”
纪奷奷可真不是吃素的,她曾是谭国胜办公室的秘书助理人员,见过的大场面多了,自有一股优越姓,所以在省直部门当差,她时不时浪露出不卑不亢的从容之姿,即便面对一些副部长甚至部长之类的干部,也不心怯。
在接下来两天的调查中,她应运一些手腕和谈判技巧,寻找到了突破口。
另外,省府信访办的一些匿名或实名信的检举,也帮了纪奷奷的大忙,果然有人听到了庞某人要提干的消息,开始在背后搞他的黑材料,如果信访口子上压了这事,那就完了,偏是风秀雅让唐瑾在关注信访事务。
唐瑾又知道老公查什么人,所以把有关检举信都转给了纪奷奷。
纪奷奷就找到了调查方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