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见沈约有时候明显是隐瞒着什么,但相信沈约的为人,沈约说出真相,他就分析,沈约不说,他也选择不问。
这是他的做事原则,可他也知道梁红玉对于关系密切的人难藏心事, 担心梁红玉问题过火,因此圆场处之。
梁红玉知道韩世忠的提醒,忍不住又问,“那梁上那人是谁?”
沈约摇摇头。
梁红玉奇怪道,“他们明显是同伙,沈兄弟如何只知道岳飞之名?”
韩世忠叹道,“兄弟又不是神仙,如何会什么都知?”
沈约闻言笑笑。
对于更复杂的性格, 他都有容人之心, 眼下知道韩、梁二人都是合力解决事情的人,并没有丝毫不满。
他的确猜不到梁上那人是谁。
不过他终究还是从方才的交谈中又推知一些事情。
听韩兄、红娘子这么说,此刻的岳飞多半尚未从军?最少尚未在军中有什么名气,这才让韩世忠、梁红玉很是陌生?
听闻岳飞身边有几个兄弟跟随多年,王贵、张宪,杨再兴之流……
梁上那人,想必是这几人中的一个?
萧别离虽然跟随着岳飞多年,但这时候年纪尚轻,应该还在渡劫迷宫中。
可岳飞未从军前,根据记载,一直侍奉家中母亲,如今为何突然现身于汴京的念奴娇中?
这是极不合理的事情。
如果让沈约解释,岳飞来到此间,一定有他的苦衷。
“我不留下岳飞,因为……他不会是我们的敌人。”
沈约沉吟道,“我想他应该有难言之隐,这才入阁楼刺探什么。”
韩世忠点头道,“岳飞的确没有敌意。”
梁红玉不由道, “他方才、几乎刺死了我!”
韩世忠摇头道,“他只是不想你迫他太紧。若我没有看错,岳飞使的是一杆枪!”
梁红玉没有反驳。
韩世忠看向沈约,“我想以兄弟之能,定然看出他使的是枪法,而非棍法。”
沈约赞同,觉得韩世忠观察的很是入微。
“岳飞使用的枪有些奇特,愚兄从未见过世上有这种兵器。”韩世忠又道,“但是枪,就会有枪尖,我们方才始终没有看到枪尖。”
梁红玉回想当初的情形,暗吸一口冷气。
方才生死片刻,她感觉到“短棍”寒风迫喉的锋芒。
生死毫厘!
看似侥幸脱难的她事后再想,若那枪尖弹出,已然贯穿了她的咽喉!
对方留手,也是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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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红玉内心耿直,但正是耿直,让她无法去无视真相。
真相就如韩世忠所言——岳飞当时留手了,不然她梁红玉已然死在岳飞的枪下。
韩世忠见梁红玉脸色数变,知道她明白这个关键,不再说下去,看向沈约道,“我信兄弟所言,岳飞前来,的确对我们没有杀意、或者敌意,可他入此阁楼搜查,或许和崔念奴留在此间的秘密有关。”
顿了片刻,韩世忠缓缓道,“岳飞若和燕子搞在一起,那我们终究会是敌人的。”
沈约笑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坠落泥潭难以避免,可真正的坚毅之人,无论在哪里,心还是由己的。”
说话间看向远方,沈约脑海中闪过个白发苍苍的人物,心中在想——历史再度改变,如果完颜烈的情况也和赵佶、李斌一样,他倒可能去找岳飞的麻烦!
换句话说,岳飞的出现,会不会和完颜烈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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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人跳出了围墙,轻易击退围攻的众人,却没造杀伤。等出了幽巷,他随手取下挂在巷口树上的一顶预留的破旧毡帽,去了蒙面巾,戴上毡帽,遮挡住大半的脸庞。
反穿了外衣,不到片刻,蒙面人变的和路人般,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顺着人流走了多时,再度进入一条巷子。
似乎对汴京的巷道很是熟悉,蒙面人不急不缓的终于到了一座寺庙前。
寺庙香火不旺,甚至可说是有些冷清。
佛龛上供奉的不是常见的财神、弥勒佛之类,而是一个头顶长角的怪人,怪人手中拿着一束青草,注目青草若有所思。
寺庙香火不旺,也可能是这神仙太过清高的缘故。
蒙面人抬头凝望那神像片刻,双手合十祷祝几句,然后缓缓道,“张兄弟,你没事吧?”
一人从殿门前现出身形,摇头道,“岳大哥,我没事,我倒是担心你不能安然离开。”那人面容方正,皮肤略黑,上下打量着蒙面人,那人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蒙面人终于摘下毡帽,露出年轻俊朗却显坚毅的一张脸,缓缓摇摇头。
张兄弟见状宽慰道,“没有拿到那东西,也非我们的问题,最不济再去偷一次就好。岳大哥,你不用太多担心了。”
岳大哥沉默半晌,从怀中取出用布包裹的一物,缓缓展开,里面包着的是一个小小青铜神像。
那正是沈约隔窗掷出的“暗器”。
张兄弟见状,惊喜道,“岳大哥,你找到他们要你找的东西了?这东西在衣柜后的藏间中?”
岳大哥摇摇头,“我潜入那衣柜后的暗藏空间,其实一无所获,这是那个叫沈约的人,丢给我的。”
张兄弟怔住,半晌才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岳大哥摇摇头,紧皱着眉头,显然也是不解。
张兄弟思索道,“岳大哥,这件事很奇怪。他们抓走了银瓶,引你追到京城,随即有人找上我们,让我们取什么崔念奴闺房中的神像来交换银瓶,我们本以为这中包含着极大的阴谋,神像也很难取到。”
岳大哥点点头,看着手上的神像,又向庙中佛龛上供奉的神像看了眼。
张兄弟继续道,“岳大哥说常人习惯觉得夜晚更利于行事,但你认为白日反倒是对方疏忽的时间,这才选择这时间潜入,可不想红娘子、韩世忠倒是警觉……”
说到这里,微有迟疑,张兄弟道,“我等早闻这二人的大名,知道他们为人实正,若是和他们说明真相……”
岳大哥未语。
张兄弟轻叹道,“我实在是糊涂了,忘记了岳大哥你一直惦记银瓶的安危,若是敌人和韩世忠他们是仇敌,说出真相,反倒彼此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