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呃.”
萧寒手中的茶盏差点没端稳,同时,差点给朱樉竖起大拇指。
这个场合,你提起刘伯温?
咋想的?
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怪不得,从小到大,就你跟朱棣挨的揍最多,原来,就是嘴贱。
“启奏父皇。”
“儿臣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立功臣阁,究竟该不该将犯了错的臣子列进去。”
朱樉自然察觉了萧寒的惊愕,还有朱标强压下来的火气,顿时,便看向朱元璋躬身道。
“朝中无父,称臣,称君!”
朱标瞥了一眼朱樉,便是开口道。
“陛下!”
朱樉差点被吓得跪在地上,瞬间又是看向朱元璋叫了一声道。
“起来吧。”
朱元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随即,便是没好气的摆了摆手道:“那既然你提起刘伯温,便说说伱对刘伯温的看法吧?”
“看法?”
“儿臣哪里来的看法?”
朱樉顿时有点疑惑的看向朱元璋,又是道:“就是觉得该提一下。”
萧寒微微捂了捂眼睛,更是强行压下心中的笑意。
这个朱樉,脑子究竟是什么做的?
整出这么个回答?
究竟是在想什么?
这里是朝堂,是奉天殿,是百官议事的地方,你当过家家?
还是将这里当做坤宁宫?
这不等着朱元璋揍你?
“放肆!”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奉天殿!”
“而你身为亲王,竟敢如此大言不惭,搅乱朝会!”
果不其然,朱元璋的眼眸,瞬间有点阴沉,而朱标更是直接看向朱樉骂出声道。
“呃呃.”
“儿臣知错,还请陛下责罚。”
朱樉顿时明白坏菜了,便是连忙跪了下来道。
甚至,朱樉都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嘴贱什么,这点事,会有朝臣提起,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下完犊子了,板子一定挨定了!
“拉下去,重责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朱元璋又是瞥了一眼朱樉,便是摆了摆手道。
“谢陛下啊!”
“不是,这就二十军棍?“
朱樉顿时瞪大了眼睛,说话更是有点口不择言,至于么?
“三十军棍,重重的打!”
朱标也是忍不住怒气,随即,便是看向一旁的侍卫,摆了摆手道:“拉下去!”
“遵旨!”
侍卫走进殿中,便是直接将朱樉架了出去。
“喜提三十军棍,跟朱棣作伴去吧。”
萧寒又是瞥了一眼朱樉的背影,方才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一点,萧寒觉得,老朱家就一个孩子,还算是比较理智,那就是晋王朱棡,从小便不用人操心。
哪像朱樉与朱棣,从小到大,便是祸害头子,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但偷鸡摸狗,无师自通。
“既然秦王提起了诚意伯刘伯温,那咱也问问你们,你们觉得,刘伯温,入不入功臣阁?”
朱樉的三十军棍,已经是尘埃落地之事,而朱元璋也是在此刻看向诸多大臣,轻声问道。
“入不入?”
群臣的眼中,皆是闪过一抹思索。
但大多数的臣子,还是以淮西勋贵居多,所以,对于刘伯温这个浙东人氏,压根一点好感有没有,再加上,刘伯温的罪,所以,入什么功臣阁?
可话又说回来,功臣阁,乃是为了奠定开国之功,所以,刘伯温可以入功臣阁。
但不管他们想再多,这件事,轮不到他们发言,这个场面,唯有两个人能把持的住,那就是李善长与萧寒。
其余者,说了都不算!
就算是胡惟庸都没资格谈论此事。
当然,中书省的汪广洋也可以参与一下,毕竟,他也是伯爵之一,还是大明唯一的伯爵。
咳咳,刘伯温没被削爵之前,汪广洋是唯二的伯爵,现在才成的唯一。
“启奏陛下。”
“老臣觉得不妥。”
李善长微微思索,便是一步踏出,看向朱元璋拱了拱手道:“刘伯温之罪,乃是企图颠覆我大明基业,所以,岂能将其列入功臣阁之中?”
李善长跟刘伯温做了一辈子的对手,岂能愿意为对手列功臣阁?
毕竟,李善长的肚量,还没这么大。
而此言一出,基本上就是断了刘伯温的功臣之路。
为何?
朱元璋是个思想很传统的人,一辈子追求的就是务实,所以,他可能在别的事上面,跟你嘻嘻哈哈两句,可一旦落在江山社稷上面,那朱元璋的严肃,几乎能让所有的臣子胆寒,而这其中,更是包括李善长。
所以,李善长以颠覆大明基业来抨击刘伯温,那老朱真的就得思索一下。
“启奏陛下。”
“微臣人微言轻,并不应该开口,但这件事,关乎我大明社稷,所以,臣必须秉公直言,不能有丝毫偏倚。”
胡惟庸也是一步踏出,随即,便是与李善长站齐,方才看向朱元璋拱手道:“陛下,刘伯温的罪过,简直人神共愤!”
“嗯?”
朱元璋抬起眼眸,瞥向胡惟庸,轻声道:“左丞,说明白点。”
朱元璋挺好奇,胡惟庸为了抨击刘伯温,究竟能说出如何说辞?
萧寒也是微微挑了挑眉头。
这个胡惟庸,这时不想暂避风头,还想冲上去?
你是想证明自己的眼光,还是想博眼球,博得淮西勋贵的支持?
简直是愚不可昧!
但现在,萧寒也是看明白了,大明朝的丞相有毒,可能是有bug!
不然,为什么每个登上左丞的人,原本都那么聪明,现在却是这般愚蠢?
老朱已经对胡惟庸有点不爽,但胡惟庸这个不知死活的玩意,还想往上凑?
这不是逼得老朱展现一波九族消消乐?
那届时,老朱撤销中书省,萧寒有点犹豫,究竟是拦,还是不拦?
毕竟,中书省这个部门,权力自古便大。
正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的可不就是丞相?
那可是帮助皇帝办差的一把好手。
只不过,自古以来,丞相乱权之事,也不在少数,毕竟,最出名的丞相,曹孟德,长孙无忌,那可都是大权臣。
所以,老朱的担心应该就是在这里,害怕未来的皇帝镇不住场子,这才想将中书省撤销。
但这虽然加强了中央集权,可也变相的加重了皇帝的负担。
甚至,行政效力降低,算得上是得不偿失。
所以,中书省不能撤销,萧寒当即便是打定主意,若是朱元璋问起,中书省坚决不能撤销。
毕竟,自家老哥们朱标的身体,未来能不能扛得住,还说不准,那就更不能撤销中书省。
萧寒总不可能看着自家老哥们,活生生的累死在处理朝政上面吧?
萧寒微微拍了拍脑门,华夏历史上的养生之术,叫什么来着?
对了!
五禽戏。
从现在开始,让朱标练习五禽戏,慢慢的强身健体,总不至于凉凉了吧?
反正,萧寒已经搞明白一半了,你看看上面老朱的那个怂样子,哪里像个治国的皇帝?
那从这里就能看得出来,朱标在历史上处理的政务,绝对比老朱要多的多。
所以,萧寒猜测,或许就是因为中书省的撤销,使得朱标身上的担子更重了,这才使得朱标英年早逝。
那想解决,萧寒觉得很简单,从现在开始养生,中书省保留,但削弱权力,不就可以?
甚至,萧寒微微握了握拳,自己或许也可以尝试一下五禽戏,毕竟,强身健体,若是有用,也可以慢慢恢复自己的身体。
当然,萧寒不能保证五禽戏有用,可老祖宗传下来的玩意,可以试一试,反正,又不亏什么。
“启奏陛下。”
“刘伯温曾经作为暴元官员,这是其一之罪!”
“暴元压榨百姓,苛捐杂税,更是让人心生憎恶之情,所以,不管刘伯温为官是否清廉,但作为暴元的官员,帮凶之罪,逃不掉!”
“其二罪,便是陛下不计前嫌,将刘伯温招入麾下效力,但刘伯温不思陛下知遇之恩,反倒是选择谋害小明王,只为自己的仕途,这何其可恶!”
“其三罪,刘伯温身为罪臣杨宪之师,微臣不相信刘伯温会对自己学生的行为,不知情。”
“而这三罪一出,陛下,刘伯温的用心,何其险恶,更是完全占尽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所以,我大明岂能为这般人树碑立传?”
“还请陛下明鉴!”
胡惟庸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无数大臣又是为之赞同!
但只有老朱的面色,有点难堪,甚至,就连朱标的脸色,都有点阴郁。
这个胡惟庸,压根就是想让刘伯温遗臭万年。
但想想,胡惟庸所言,别说是朱元璋与朱标,就连萧寒都是微微侧目。
若是这般算下来,刘伯温的确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毕竟,身为汉人助纣为虐,帮助暴元,欺压百姓,这一点,刘伯温的确洗不清。
为什么?
因为,元朝的官,刘伯温做了,清官也好,贪官也罢,这都不重要,重点是你刘伯温当了元朝的官。
史记不会记载,你刘伯温在元朝当官有多清廉,只会记录你刘伯温在元朝当过官。
还有就是朱元璋不计前嫌,依旧将刘伯温收入帐下效力,但你不思回报,反倒是依旧在算计朱元璋,在算计大明,其心可诛!
那这样说下来,刘伯温的确是没得洗,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所以,胡惟庸几乎没毛病。
但有一点,胡惟庸没说到点子上,那就是他们对刘伯温的了解,可比对你胡惟庸的了解要多得多。
刘伯温纵然有错,但对于天下百姓,也是有过一片赤诚之心,要不然,萧寒也不会选择放过刘伯温。
只是让刘伯温改名换姓,从此前往岭南教书。
但这是萧寒的心思,而龙椅上的朱元璋与身旁的朱标,内心之中,确实完全气炸了!
这个刘伯温,细细想来,踏马的,确实该死!
谋害小明王这件事,朱元璋现在才反应过来,他授予的伯爵刘伯温,甚至,未来还想留给朱标的臣子,竟然是这么个玩意?
朱元璋的脸上,又是升起一抹怒不可遏。
可随即,朱元璋又是摇了摇头,对于大明,对于皇室,甚至,对于他老朱,刘伯温的罪过,那的确是大了。
但刘伯温真是胡惟庸口中的人么?
不尽然。
刘伯温是个从来都不在乎名声的人,而且,对于天下的百姓,那更是做不了假。
不信?
你想想昔日的御史台,在看看今日的御史台,不就可以得出结论?
毕竟。刘伯温从来都是一个怕死之徒。
但现在的御史台,朱元璋心中又是升起一抹怒气!
新晋的御史中丞陈宁,哪里有半点担当?
还有那个调回京师的侍御史涂节,完全就是胡惟庸身旁的一条狗。
而这就是现在的御史台。
“大都督,咱想问问你的意见。”
朱元璋微微思索片刻,便是看向坐在殿中的萧寒,轻声道。
“我?”
萧寒愣住了,随即,便是看向朱元璋指了指自己道。
这个事,明明是朱标牵头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不问朱标,来问我?
那这功劳和恩情,后面究竟算我萧寒的,还是算朱标的?
怎么这个时候,你老朱也开始泛糊涂?
“嗯。”
朱元璋看向萧寒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道。
今天就是问你萧风雪,别人,咱不问。
“启奏陛下,太子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微臣拥护太子殿下的任何决定!”
萧寒想都没想,便是看向朱元璋,微微拱手道。
意思很简洁,朱标说将刘伯温纳入功臣阁,臣同意,朱标说不将刘伯温纳入功臣阁,臣也同意。
反正,朱标的意思,就是我萧寒的意思,所以,别问我萧寒,没用。
“这小子。”
朱元璋原本有点铁青的脸,顿时闪过一抹笑意。
明白了,建造功臣阁,那确实是朱标的意思,而不是与萧寒商议过的决定。
“所以老大,你对这件事,怎么看待?”
随即,朱元璋慵懒的靠在龙椅上,方才看向朱标轻声问道。
“启奏陛下。”
“儿臣觉得,应该将刘伯温纳入功臣阁,为其树碑立传。”
“毕竟,刘伯温对于开国,有实打实的功劳,这一点,毋庸置疑。”
朱标微微思索片刻,方才看向朱元璋躬身笑道:“只不过,对于刘伯温的罪过,也不能放过,同时记录,做到公正公平,至于后世的是非对错,就让后世之人评说吧。”
“嗯。”
“臣附议。”
萧寒果断起身,看向朱元璋微微一笑,便是躬身道。
“臣附议。”
淮西勋贵也未曾犹豫半分,便是直接躬身道。
“这么愚蠢的人,怎么会是老夫的学生?”
李善长瞥了一眼胡惟庸,便是叹了口气。
看看人家萧寒对于朝堂尺寸的拿捏?
再看看你胡惟庸,就差点将自信即巅峰写在脸上了。
皇帝想看见的是什么?
特别还是朱元璋这种杀伐果断的皇帝。
需要的并只是聪明的臣子,而是不仅聪明,还得懂做人的臣子。
毕竟,这天下的聪明人,并不在少数,你胡惟庸只是其中之一,绝不是唯一。
就比如眼前萧寒,皇室嫡亲,但都明白对于分寸的把握,可胡惟庸的自作聪明,有点过头了。
况且,你以为你胡惟庸是因为自身能力,登上的左丞之位?
那是咱李善长死命保你,要不然,你当个屁的左丞!
说实在的,李善长有点羡慕萧寒了,这要是能先遇上萧寒,这个衣钵传人,不就是他的了,还能让朱元璋得了去?
但不过,李善长又是微微摇头,讲真心话,若是自己遇上即将冻死的萧寒,可能就是感慨两句,而非将其带回家中。
所以,从这一点上,朱元璋就显得比较纯粹,从未想过萧寒能成才,而是觉得萧寒可怜,才将萧寒带回家中,那从出发点上看,朱元璋简直赢麻了。
“臣附议。”
胡惟庸的确是有点不甘心,但还是点了点头躬身道。
毕竟,结果还算是可以接受,见好就收吧,不然,就显得他这个左丞有点刻意抨击刘伯温的意思。
这让爱惜羽毛的胡惟庸,怎么能够愿意?
所以,就目前的结局来说,不错了。
“那就这般定下吧。”
“为所有的开国功臣树碑立传,包括已经亡故的追封功臣,一起树碑立传。”
朱元璋看向诸多朝臣都无意见,便是点了点头道:“至于功臣阁叫什么,咱不是李世民,咱是朱元璋。”
“所以,咱大明的功臣阁,便是四个字。”
朱元璋的眼中,闪过一抹精芒,随即,便是轻声道:“山河日月。”
“父皇驱逐鞑虏,克复中原,光复我汉家江山。”
“包揽天下河山,乾坤日月,以此定名,陛下圣明!”
朱标果断的看向朱元璋,大礼叩拜道。
“陛下圣明!”
除了萧寒,奉天殿上的所有大臣,皆是齐齐看向朱元璋大礼叩拜道。
“大都督,不用跪了。”
朱元璋摆了摆手,随即,便是看向群臣轻声道:“起来吧。”
“谢陛下。”
群臣又是起身。
至于萧寒为何不跪,连连的咳嗽声,响彻奉天殿,还用想,当然是身体虚弱,跪不下去。
“谢陛下体恤臣下体弱。”
萧寒又是看向朱元璋,微微拱手道。
“嗯。”
朱元璋点了点头,便是看向萧寒轻声道:“别太操劳,别让咱老是惦记你。”
“嗯。”
萧寒轻轻点头。
而如此一幕,怎么能不让臣子心生羡慕?
“陛下,老臣有本要奏。”
便是此时,李善长又是一步踏出,看向上手的朱元璋,微微躬身道:“老臣年迈昏聩,虽有心报效国家,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陛下恩准,准老臣致仕,归隐田间。”
兄弟们,尽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