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义在队伍里如鱼得水,他充分发挥了社牛的属性,跟谁都能打成一片,人又勤快,并不是光靠一张嘴皮子忽悠,遇上事儿,他毫不犹豫的挽袖子上前帮忙,没有半点架子,平易近人得作风,极为受众人欢迎。
他也不搞个人主义,而是拉着自己的小伙伴们,积极主动的去参与,尽快熟悉军营里的生活,为将来打仗能更默契的配合做好准备。
当然,这也是不动声色交好兵士的机会,给自己在军营里暗戳戳的培植人脉和拉好感,不是只有巴结那些将军才叫拉拢人心,底层兵士的力量更不容小觑。
对他做的这一切,孙钰都看在眼里,乐见其成,再次庆幸当初自己足够当机立断,不顾别人的质疑,主动收了这个徒弟,谁能想到会带给自己一次次的惊喜,如今,谁不眼热他慧眼独具?
与他一起带队的马自诚便是其中一个,羡慕的毫不掩饰,私底下酸溜溜的道,“有徒弟若此,万事不愁了……”
孙钰也没谦虚,很欠揍的点点头,“确实如此,有怀义在,我啥事儿都不用操心,吃喝,休息,他都安排的妥妥当当,连差事儿,都不用我提点,给他做师傅,还真是没有用武之地。”
说到最后,语气里满是遗憾和得瑟。
马自诚听的那叫一个恨啊,冲他挥了下拳头,“信不信你这话传出去,会被人套麻袋?”
孙钰哈哈笑起来,“所以我才只在你跟前炫耀嘛,对外人,还是要谦虚的,我倒是不怕被套麻袋,却不想给怀义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他已经够叫人嫉恨的了,还是低调点好。”
马自诚闻言,看着远处那道跟寻常兵士也照旧谈笑风生的身影,感慨道,“这小子,太机灵了,最难得的是,并不让人觉得油滑讨厌,可谓是机灵的恰到好处。”
能拿捏好这其中的分寸,就是本事。
孙钰含笑道,“这本事,可不是我教的,大约是他天赋异禀吧,不管在哪儿,都能与人融洽相处,在村里受村民们维护信赖,进了学院,受学子们钦佩追随,做生意,都能交下不少朋友,现在入伍,我真是很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了。”
是不是也能一如既往的受人爱戴追随,若能做到这份上,那他在战场上就能如鱼得水,建功立业指日可待。
马自诚神情复杂的道,“不出意外,必不会叫你失望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不服老不行啦……”
他顿了下,话题一转,“你对怀义的将来,是个什么打算?”
孙钰沉吟片刻,摇头,“我没想给他定下什么条条框框,看他自己想去哪儿发展吧。”
闻言,马自诚意外的扬眉,“你不像你会做的决定啊,你家里也没啥想法?”
孙钰叹了声,“有想法也没用,怀义是个主意大的,勉强于他,伤了情分就不值当了,况且,他的眼界和格局,我家老太爷赞赏有加,对他的决定还能不支持?”
“所以听他的了?”
“嗯,只要不跟孙家的立场冲突,就由着他折腾。”
马自诚由衷道,“你疼徒弟我知道,没想到,孙阁老也对他这么纵容,亲儿孙,也不过如此吧?”
谁知,孙钰听了这话,郁闷的轻哼了声,“不怕你笑话,亲儿孙都不如怀义在老太爷跟前得脸呢,现在家里有啥事儿,老太爷都喜欢听听怀义的意见,怀义说啥他都点头,换成我,说十句就有八句是挨骂。”
马自诚幸灾乐祸的笑起来,之后神秘兮兮的问道,“怀义眼下也算家大业大,有没有纳妾的念头?”
孙钰瞥他一眼,“少打这种算盘,他不会纳妾的。”
“你确定?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桩美谈,又不影响仕途……”
“那他也不会,他和妻子伉俪情深,断不会领人回去给妻子添堵。”
“家世厚实,美貌本分的妾室也不要?”
“不要,他早就放出话去,此生只得一妻足以,不止不纳妾,青楼楚馆也不会踏足。”
“守身如玉啊!”
“他说,这是对妻子忠诚。”
身为原汁原味的古代男人,其实是无法理解守身如玉这样的概念,但换个词,忠诚二字,却能叫人心生佩服和激荡,能对妻子忠诚的人,其信任度无疑被拔高了不少。
马自诚感叹片刻,换了个联姻角度,“我听说,他还有个闺女,生的冰雪聪明……”
孙钰打断,“阿鲤你就更别想了,不瞒你说,连我都动过念头,那小丫头深的怀义真传,机灵可爱,十分讨人喜欢,怀义视若珍宝,放在心尖尖上,哪里舍得她嫁出去?”
马自诚愣住,“所以是要招赘吗?”
孙钰点头。
马自诚遗憾的叹了声,“太可惜了,还是你运气好,先下手为强啊。”
孙钰含笑不语。
除了他俩,其他人也在私底下讨论许怀义,主要是他表现的太与众不同了点,行军赶路是苦差事,谁不是一脸疲惫和麻木呢?尤其前途茫茫,不知道上了战场能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就更难有个好心情了,但许怀义却精神奕奕,一副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样子,那种积极热情和乐观豁达,很是感染人,谁都愿意多看他亮眼。
领对的将军们认为他能振奋军心,提高士气,对他自是喜欢。
但那几位随行的世子爷就生出无数种猜测和不解来,甚至阴谋论。
尤以楚王世子和定远侯世子为重,俩人凑在一起没少琢磨,却都想不通许怀义的目的是什么。
在他们看来,自降身份往那些没什么权利的兵油子里钻,完全是堕落,没有任何意义,还主动帮他们干活,就更可笑了,讨好他们有什么用呢?那些底层兵士又决定不了什么,他们只能听命行事,权利集中在诸位将军首领手里,巴结这些人才对自己有助力。
“孙钰是怎么教徒的?”李云昭皱着眉头,心生疑惑,“难道那些传言都是幌子?实际上,孙家从未看中他?”
不然,怎么连最基本的拉拢人心的手段都没告之呢?净做这些上不的台面的无用功,让人看笑话。
楚王世子微微一笑,“你别小看他,他做的事情未必没有深意,此人颇有些心计和手段,或许这般做,是一种迷惑我们的障眼法,背后另有所图。”
李云昭不解,“那他图什么呢?”
楚王世子摇头,“吾亦不知,可惜你和李云亭不睦,否则便可直觉问他了。”
明明有这关系在,却偏用不上。
李云昭面色一变,忙请罪。
楚王世子含笑带过。
俩人不是一个阵营,但楚王一直表现的无欲无求,皇子们对他都没有忌惮和防备之心,相反,因为他辈份高,又是皇家宗族的宗令,有一定的话语劝,所以,几位成年皇子暗中都向他示好,尤其是三皇子一派,私底下可没少拉拢。
这一路上,李云昭都给足了楚王世子面子,态度恭敬有礼,就是想多给三皇子争取学好感和支持。
效果还是有的,俩人已经能进行深一步的话题交流了。
比如谈及许怀义。
“我会让人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若有不轨之处,便能拿下问罪。”李云昭主动揽下此事。
楚王世子闻言,故作迟疑,“此人颇为能干,为何不归拢到自家旗下?也能添一员猛将。”
李云昭带着几分鄙夷道,“世子有所不知,此人奸诈油滑的很,极难收服,而且,他看似谁都不帮,其实私底下已为二皇子做了不少事儿,苏喆在明,他在暗,或许早就是那边的人了……”
楚王世子恍然大悟,“喔,那太可惜了!”
李云昭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所以,要不要?”
楚王世子淡淡一笑,心想,替死鬼有了,“你见机行事吧。”
许怀义可不知道,这才出发第一天,楚王世子就想借刀杀人了,他其实暗地里提防着呢,那几位世子,信国公世子和乔怀瑾应该不会对他动手,但其他俩人就敌意满满了。
他得罪过李云昭,在京城时,李云昭或许不敢动手,但眼下赶路,机会就多了,上了战场更是破绽百出。
还有楚王世子,俩人直间没有直接矛盾,但他跟孟家算是闹翻了,结了仇,孟家是楚王府的跟班,楚王世子为拉拢人心,替孟家收拾他,也不奇怪。
许怀义奇怪的是,这两拨人搅和到了一起,还迫不及待的就想搞事儿,竟是不打算让他走到南边去了,怕他立功吧?
在察觉到有人盯着他,伺机而动时,他就在脑子里将真相琢磨透彻了大半,他没藏着掖着,禀报给孙钰,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徒弟有难,师也当助其力嘛,如此,师徒感情才能越来越融洽。
孙钰果然痛快应下,让他不用惊慌,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他自会解决。
许怀义道了谢,乐的自在。
走了一天,赶在天黑前,终于到了驿站休整,普通兵士停在外面和衣而卧,有官职军衔的则有舒适的屋子住,安顿下来后,许怀义找了个机会进了房车,终于跟媳妇儿见上面了。
他报喜不报忧,说的都是行军路上的趣事儿,言辞间眉飞色舞,极是欢喜,可见确实享受这样的日子。
顾欢喜耐心听着,给他盛了排骨汤,看着他大快朵颐。
叙了一会儿话后,顾欢喜问,“你想不想见见闺女?”
许怀义愣了下,接连问道,“咋见?在车里?你不是想瞒着她吗?这就要捅破秘密了?会不会有风险?”
顾欢喜无奈把闺女难哄的事儿说了,“谁能想到,她那么执拗呢,我咋说都不行,哭得稀里哗啦的,眼皮都肿了,就是不放心你,怕你受伤流血,要不是我哄着她你有保命得本事,怕是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这父女情深的,她都要吃味了。
许怀义早就心疼的直抽抽,毫无抵抗力的道,“跟闺女说,咱不瞒着了,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的,瞒着她,等她大了,怕是要伤她的心,早说早利索,也省的她提心吊胆,让我去打仗都还得惦记着,反受其累……”
顾欢喜“嗯”了声,琢磨着怎么跟闺女开口解释,“直接说还是编个故事?”
许怀义道,“直接说事实吧,咱闺女聪慧过人,肯定能明白,再说,这房车就是她的出生地,她和房车之间或许本就有密切的联系,咱们不用担心她会暴露自己,咱们收集她的眼泪,洗澡水,她不都没觉得奇怪吗?可见,有些觉悟,是与生俱来的,连解释都多余。”
听到这番话,顾欢喜心里的担忧消散了不少,等他走后,她跟闺女一说房车的存在,果然,闺女一点不惊讶意外。
她熟练的闪进闪出,就像回自己另外的一个家。
倒是顾欢喜见状,一时有点接受不了,“阿鲤,你都不奇怪看到这些东西吗?”
自从阿鲤会开口说话后,他们就没再带阿鲤在清醒的时候进过房车,她以为,阿鲤对这些都该是陌生的。
然而,阿鲤很平静的道,“不奇怪呀,我都见过。”
“呃?什么时候见过?”
阿鲤歪着脑袋想了想,“记不得了,大概是梦里吧?反正就是见过。”
顾欢喜不再纠结这个,只强调,“这件事,谁都不能告诉。”
“先生,师傅,哥哥们都不行吗?”
“对,都不行。”
“为什么呢?”
“这是咱们一家的秘密,若是说出去了,咱们就会有危险。”
“小鱼哥哥也不行吗?”
“嗯,不行。”
阿鲤为难了片刻,认真的点点头,“我记住了,谁都不告诉,就我们三个人知道。”
顾欢喜笑着亲了下她,“乖,我家阿鲤真棒!”
阿鲤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爹爹保命的本事,就是这车子吗?”
“对,有危险,你爹爹就会躲进来,那些坏人是进不来的。”
“哇,那可真是太棒了!”
“以后,你想见爹爹,也可以在这里见面啦!”
“啊,太好了,难怪爹爹离开,娘都不哭呢。”
“……”
到了翌日凌晨,父女俩就见上了,亲香的犹如几年没见一样,虽然没说多少话,匆匆聊了几句,也足以让阿鲤快乐一整天。
顾欢喜还担心她情绪变得这么快会不会惹人起疑心,谁知,不管是江墉和焦大夫,还是几个大孩子,对此都十分乐见其成,他们都心疼阿鲤,见不得她难受,看她不再念叨着要爹爹,也只会以为是小孩子忘性大或是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