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群已经丧失了斗志的敌人,曾经水并没有表示自己的不屑,或者说,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继续冷酷至极的射击,并命令杨小山开枪。
那已经不是战争,而是屠杀,就像是猎人拿着猎枪,站在制高点上,毫无怜悯的射杀着草原上奔跑的羚羊群。
哪怕是一名鬼子已经彻底崩溃,普通一声跪下,高高举起了自己枪。
向着自己从未见过面并注定不会见面的敌人,投降。不管他曾经多么英勇,在跪下的那一刻,他已经注定不可能再成为一个战士,来自于死亡的恐惧已经彻底将那名日军步兵彻底击垮。
曾经水依旧在杨小山迟疑的那一刻,扣动扳机,将其一枪爆头。
“只有死去的鬼子,才是好鬼子!”曾经水一边扣动扳机,一边冷酷无情的教导着自己的学生。
一名合格的狙击手,就是要狙杀一切能对自己和战友产生威胁的敌人,不管他是站着的,还是跪着的。
那已经无关于仇恨,那是属于一个走上战场的狙击手的职责。
拥有一颗冷静并且冷酷的心,才能射出最致命的子弹。
这个道理,曾经水可以教杨小山,但能不能执行,却要看杨小山自己。
不是每个人,光凭足够的天赋和有个好老师,就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狙击手的。
也不是所有的日军都选择逃跑,从而被高塔上两名冷酷枪手一一开枪击毙,还是有超过三十名日军选择留在废墟的房间内等待主力的救援。
但,中国士兵观察毒气消散程度以及重新进入战场的速度远比日军想象的要快,就在日军还在犹豫是否要冒着残留的毒气进入战场的时候,口鼻上绑着浸透清水毛巾的中**人就已经义无反顾的重新进入战场。
不仅将放弃的阵地全部夺回,甚至把日军因为怕毒气误伤主动让出来的数十米阵地给重新占领。日军前线指挥官不得不咬着后槽牙再度填入步兵,用可怕的伤亡去换回那些他们曾经占领过的地方。
而滞留于中方阵地上躲在房屋里的日军自然是必死无疑,他们能靠着房屋躲过可怕枪手的子弹,却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中国士兵丢进来的手榴弹了。
就如同日军用优势兵力清洗着废墟中和房屋中可能存在的抵抗一样,中**人同样不吝啬向躲藏有敌人的屋内投掷手榴弹。
绝大部分日军,都是活活被炸死在屋内,只有少量的,在试图逃跑的时候被子弹击毙。
日军由进入城垣内的一名少佐级大队长主导的“拔”钉子计划,最终的结果不是一地鸡毛,而是不光鸡没了,毛都没了,全军覆没。
经历了一场狙击手和步兵之间大战的杨小山被曾经水命令离开,曾经水已经教给这名新兵最宝贵的经验,剩下的,就要靠这名已经短短两天之内从二等兵升至军士的新兵去战场上了,不是在战场上领悟什么,而是先从战场上活下来,无论他用什么方式。
曾经水自己,也在杨小山离开的二十分钟离开方塔,步兵进攻和毒气进攻都无法拔除这根可怕的钉子,日军会再采用别的方式的。
永远也不要小瞧你的敌人。浪团座给曾经水说过的这句话也救了曾经水。
在曾经水离开方塔40分钟后,日军不光将75口径山炮拉到城外,对着1000米外的方塔狂轰,天空上也出现了四架轰炸机,对着还算显眼的方塔投下了可怕的航空炸弹。
是的,无法动用重炮已经黔驴技穷的谷寿夫从午时后就已经厚着脸皮亲自向海军发出求援,已经超过四轮16架次的日机向着坚固的目标工事投出了可怕的航弹。
经过前两日的中国首都上空的血战,虽然日本海航差点儿没被打成终身残疾,但仗着自己血长终究还是有出击的力量,但中国空军方面可就再也没有力量来支援300公里外的松江战场了,所以日本海航甚至连护航的战斗机都没配。
当然了,让第三舰队再次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是一个中队或是几个中队的出击,那也是做不到了。能一次性出动四架,那已经是很给谷寿夫这个陆军中将面子了。
不过,向方塔这样只有一到两名敌人的建筑物一次性动用四架战机投掷四枚总重达2000磅航弹的攻击,就是在日军海航中也是前所未有过的。如果不是起飞之前一再确认,日军飞行员也不敢相信,堂堂大日本帝国陆军竟然会堕落到如此地步。
虽然他们向来称呼那些蠢货们为马鹿、土鳖,但他们,是高贵的海军啊!自然是有那个资格的。
松江上空没有中国空军这个巨大的威胁,也没有地面防空高射炮的威胁,日军海航飞行员们甚至能将高度降低到600米的低空投下炸弹,精确度还是提高了很多,否则,一不小心就将三四百米之外的那帮陆军土鳖们送去见天照大神了。
当然了,这个时候的航空炸弹并没有未来的激光制导,日本海航飞行员们也不是神,投掷的精度能控制在几十米范围已经很牛逼了,航弹没有很精准的命中方塔,但四枚从高空600米落下的500磅重的航空炸弹能炸穿三米厚混凝土的巨大动能产生的可怕气浪,已经足以将不过二三十米外高高矗立的方塔摧毁了。
经过炮火和航弹的洗礼,高度曾达42米的方塔坍塌了,从三层中弹的位置以上全部倒塌,只留下不过十来米已经残破无比的塔基还留在哪里,仿佛是整个松江军民依旧不屈的身影。
纵是漫天炮火,又有何惧?
一个可在制高点上持续并精准的射出子弹的火力点消失了,但,一头更可怕的猛兽却放出了笼。
一个游走于城市废墟中只需要收割性命的死神,其实要比高塔上那个还要负责侦察步兵炮等火力点的狙击手兼观察手可怕的多。
尤其,是在他被激怒以后。
能激怒曾经水的,自然只能是日本人。
整个战斗持续到黄昏的时候,其实中日双方皆已精疲力竭,不光是在废墟中厮杀的士兵们,包括双方的前线指挥官。
他们需要根据通信兵源源不断从战场上报告回来的信息而不断调整兵力和阵地部署。
如果说日军像一条巨蟒,凭借着优势兵力想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城市里杀出一条血路,那么,藏在废墟和民居中由几人一小组或者最多一个步兵班为一小组的中国士兵,就像是一队队兵蚁,从四面八方围向日军,高举着大颚,拼了命也要从巨蟒身上钳下一块肉。
日军指挥官要做的,就是让自己麾下这条巨蟒,挣脱束缚,破开中国人的阵地一举将其指挥机关吞吃掉,然后再回身干掉那些恼人的小蚂蚁。
中方指挥官则是在日军前进的路上层层设防,巨蟒碾死多少,就填入多少,消耗巨蟒的力气,最终将其吞噬在“它”无法挣脱的迷宫里。
当然了,相比而言,中方指挥官所承受的压力要大的多。
对于坂井德太郎来说,他如果失败,麾下官兵伤亡无数,那是耻辱,但绝不是说就输个精光。好歹,还有条底裤穿,哪怕脸被打得啪啪作响。
但对于第43军那三个团长来说,那可不是什么耻辱不耻辱的问题,那是包括他们自己,全部要完蛋的结局。
任何一点差错,都有可能造成全盘皆输。
超过6个小时不间断的战斗,日军在犯错误,损失巨大,第43军这边同样在犯错误。
一个步兵班被围,其所在步兵排的另外两个步兵班去营救,兵力不足再度召唤救援,最终的结果却是导致四个步兵班近一个半步兵排被日寇聚集了一个步兵中队死死围住,被日本人来个围点打援。
如果不是该步兵营营长发现不对,自己亲自拎着手枪就差抵着嚎啕大哭的中尉连长的脑袋下令不准再增援,该步兵连残存的另外半个步兵排也要跳入日军的陷阱。
事后经过潜伏于战场上的冷枪手证明,该步兵营营长的判断完全正确,该区域的日军竟然为了打中**队埋伏,抽调了两个步兵中队埋伏在该区域,别说那个仅剩80人的小步兵连,就是他整个步兵营填进去,也不知道能剩几个人回来。
可是,错误的代价太沉重了。当发现中**队不再上当,彻底合拢包围圈的日军对四个步兵班所在区域发起了进攻,而那一片,正好没有地下管网的出入口,无法给予支援,他们也无法撤退。
反抗的枪声整整持续了40分钟,心急如焚将迫击炮摆上战位的迫击炮炮手们也眼巴巴的等待了40分钟。他们,在已经不可能再有援助的弟兄们浴血苦战之际,无法给予最后的支援。
不是他们要节约炮弹,而是,他们也有超过40名兄弟在那片区域,日本人,同样以其人之道还于其身。
那名步兵营长,甚至在自己四个步兵班枪声彻底停止的那一刻,蹲在地上哭得像个五岁孩童,也终究没有喊出开炮的命令。
虽然,听闻此消息的解固基团长已经将指挥团部直属炮兵开炮的权利交给了他。但被忧伤占据了整个头脑的步兵营长始终还记得,那里,投入了超过六名冷枪手,他们的任务,不是救人,而是杀人,他们也是战友,也是兄弟。
当然了,这种包围和反包围时时刻刻在战场上发生着,日本人也同样有一个步兵小分队甚至两个步兵小分队被合围最终全军覆没的错误出现。
而比这样错误更严重的是防线被突破,如果不是有庄二和范统这两个负责团部周围警戒的特种兵及时报警,一队由近二十人组成出现在距离152团团部不过150米远的日军小队差点儿就对只有一个步兵班警卫的152团团部来了个斩首行动。
被两名特种兵发现的日军小队在周围中国士兵纷纷回援围攻后,付出五人战死的代价,大部依旧顺利逃出。
那说明,日军不光继续使用了迂回穿插的战术,整条防线,仍然有不小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