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天了,潼关城还有人敢向我们苟家人动手?”女子峨眉倒竖,怒气勃发,拍的桌子砰砰作响。
“就是,姐啊!你看我胳膊都成什么样了。”苟得富哭丧着脸抬起胳膊向女子展示自己先前遭受到的痛楚。
“你个怂货,一个卖馍的,你四个人四条枪都被人家打成这样,你还有脸回来说?”女子眼睛一瞪,怒骂道。
苟得富吓得脖子一缩,不甘心的说道:“不是我打不赢那个卖馍馍的,人家有帮手啊!而且个个人高马大,绝对是练家子,从穿着来看,极有可能是进城的那帮当兵的。”
“当兵的?就是那帮据说要去渭南二师师部报道的所谓独立团?”女子眼神一凝,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是啊!应该就是,想着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苟家惹不起,我这不才不想多惹事的啊!”苟得富低着脑袋显得很是委屈。
如果是刘浪看到这一幕,多少会有些惊讶。做为苟家的大少爷,苟得富在外面受了欺负,这在自己姐姐面前还得装可怜博同情?这不应该是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吗?
共和国史书上可是记载的很清楚,男尊女卑这种陋习是直到共和国成立以后才彻底消失的。当然,多年以后共和国的妇女们不仅成了半边天,还遮住了大半边天这种共和国男人们的隐痛不提也罢。
“唔,这样啊!”丰腴女子眼眉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仿佛是在权衡和一支拥有上千人的部队为敌的后果。
“姐。。。。。”苟得富有些急了。
一旦聪明睿智的姐姐回过味儿来,倒霉的可是他,以他对自己姐姐脾性的了解,很有可能他的另一支胳膊也要上夹板。
“急什么,我苟家当然不能让人白欺负了。”丰腴女子不满的瞪了苟得富一眼。
沉默片刻,眉头略略一皱,双眼微眯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敢打断我苟赛玉弟弟的胳膊,任是谁也得给个说法。去,就说乱兵劫掠乡亲,让你城守族兄关闭城门,我也马上组织人手赶过去,别让几个罪魁祸首出城了。”
“是,大姐。”苟得富心下欢喜无限头如捣蒜,转身带着几个狗腿子就出了门厅。
这种结果简直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上几分。
“大小姐,我们为了大少爷这样和中央军对上,是不是有些不妥?听说独立团的团长就是报纸上那个抗日英雄刘浪。”一旁一直陪在旁边没发表自己意见的一个中年人提醒女子道。
“中央军,刘浪,都是个麻烦,但今天不同往日,我苟家不能任由外人欺负上门却连屁都不敢放,否则,刘叔你明白的。”女子揉揉眉间,坚定的说道。
中年人略一沉思,明白了女子的心思,当下说道:“是,大小姐,那我去安排人手,城守少爷那边儿毕竟是**的部队,不好直接发生冲突。”
“嗯,刘叔你去吧,我换好衣服马上过来。对了,记住吩咐下去。。。。。。”女子挥挥手又低声吩咐了两句,待中年人走后,转到屏风后换起衣服来。
不一会儿,一个包着头巾,身着劲装短褂,腰间插着两杆盒子炮一派英姿飒爽的女子走出大门。
如果刘浪看到,大脑第一时间一定会闪现出一个名词:双枪老太婆。虽然,这位民国美女并不老,也就不到二十五六。当然,也不是说使双枪的就一定是双枪老太婆。只是双枪老太婆的名头对于生长于红旗下的华夏人来说太响了些。
著名红色小说《红岩》里双枪老太婆的原型在东北,原名叫赵洪文国,以在白山黑水中和日寇打游击战而闻名全国,最后却因为拒不接受红色部队的招安而被捕。
刘浪并不知道这位插着双枪的民国陕西大姐虽然名头远比不上东北的赵洪文国大,但也是一位奇女子,抗战期间,亲率500护卫配合**作战,坚守潼关十余天令日寇不得寸进,最后被迫退回河南。只不过,因为时间的久远,这段传奇最终湮没于浩瀚的历史中。
女子名叫苟赛玉,正是苟得富的亲姐。只不过,和其他女人不同,苟赛玉不仅是苟家的大小姐,还是苟家现在的主事人,用流行点儿的话说就是家主,一个26岁的女家主,苟家所有大大小小事务皆能拍板定案的人。
做为一个外乡人,或许也有眼光的局限性,石大头对苟家还是不太了解,能从一介小地主成为权倾整个城池的最大家族,苟家那里会是他眼中的那个简简单单的地方豪强。
如果换成刘浪,在知道苟家的家主是眼前的女子的那一刻,可能就会用另一种眼光来审视这个地方豪强了。
在这样的时代,中国虽说有名传中外的蒋氏三姐妹,但她们也是依附着各自身边出色的男子再加上自己的才华才能如此,绝大部分的女子都还是仅仅只是男子的附庸。但苟家,竟然选择了一名女子做为自己的家主,而且还是在家有男丁的情况下,实在是极有魄力。
事实证明,苟家的上代家主眼光并没有错,在死之前坚决的把家族大权交给大女儿苟赛玉之后,短短的几年间,完全展现出自己才华的苟赛玉首先将家里在外读书游学的三老爷推荐到了省政府做了高参,继而在家族中挑选了几名优秀子弟推荐进入了了驻防陕西的国民革命军二师,而那名出身贫寒的远房旁支子弟苟城守也不负众望短短几年时间就升至连长成了潼关当地驻军的最高长官。
从地方到军方,苟赛玉完成了绝佳的布局。与此同时苟家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不仅买下了潼关城近二分之一的铺面,就连省城,也有不少生意,相比老家主当家的时候,苟家的财富翻了几翻。
一个如此精明睿智的女家主,怎么会为了自家不成器的弟弟和一支**正规军对上?
要说弟弟苟得富今天来哭诉这事儿,苟赛玉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苟赛玉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弟弟苟得富那个德行,在潼关城内横行霸道惹是生非惯了,若不是逝去的爹娘就这一个儿子,她早就对他行了家法打断他的腿了。这次他被一个卖馍的小贩打折胳膊,小贩还被独立团军士所保护,定然,又是那个混蛋先惹的人。
但做为一个掌管着上上下下几千口大家族的家主,苟赛玉已经不能仅仅只站在人性善恶方面来考虑问题。独立团新来乍到,就拿苟家的主要男丁开刀,那怕那是个不成器的男丁,要是苟家没什么反应,那些虎视眈眈盯着苟家巴不得苟家倒台的势力和老百姓们怎么看?
搁在以往倒也罢了,但现在的苟家其实早已不是百姓眼中威风赫赫的苟半城,自从前几月苟家省城的那位站错了队,苟家的日子最近是越来越难过,虽然家族的生意看似还没受影响,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已经让苟赛玉深深感受到了危机。
墙倒众人推的道理苟赛玉很明白,省城的生意可以不要,但潼关的家族所在地不容有失,为了震慑那帮宵小,为了苟家的声望,她苟赛玉也要为自己那个混蛋弟弟撑个腰,压下独立团这条强龙,那怕要付出些许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