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惆怅之际,门铃响了。
苏婳打开门。
这次进来的是秦姝和顾傲霆。
秦姝空着手,倒是顾傲霆两只手拎得满满当当的。
很显然,是帮秦姝拎的。
苏婳莞尔,“妈,您不是打电话说,明天再来看我的吗?”
秦姝边换拖鞋边回:“我明天临时有事,要出个差,正好今天有点空,就过来了。”
她直起腰,偏头瞟一眼顾傲霆,“这老家伙有没有为难你?”
苏婳淡声道:“还好。”
秦姝多聪明的一个人啊,马上听出来了,“那就是惹了?”
顾傲霆急忙朝苏婳使眼色。
苏婳笑了笑,“没惹。”
秦姝斜眼瞅顾傲霆,“你刚才是不是给苏婳使眼色,逼她改口了?”
顾傲霆慌忙摇头,“没有,当着你的面,我哪敢搞小动作?我今天来看苏婳,是给她送补品的。真的,我现在说话做事都特别小心,不信你问问她。”
苏婳道:“是,爸是来给我补品的,也没说什么。”
秦姝鼻子哼出一声冷笑,“苏婳两年前怀的那个孩子没了,乌锁锁身为华棋柔的同谋,却监外执行。你大儿子起了很大的作用,说白了,就是她的帮凶。他为什么敢这么做?还不是你纵容的。”
顾傲霆苦着一张脸,“这次我真没纵容。”
秦姝挑眉,“你觉得我会信吗?”
“真的,天地可鉴。一知道乌锁锁怀孕,我就让阿凛好好处理,坚决不同意要这个孩子,可阿凛像中了邪似的,非得保这个孩子。也是奇怪了,两年前,乌锁锁同样怀孕,他不要那个孩子,偏偏要这个。不过他跟乌锁锁谈好了,孩子生下,乌锁锁自我了断。大人的恩怨是大人的,孩子是无辜的。”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身为受害方,心里总归不舒服。
且不说苏婳怎么想了。
连秦姝都觉得窝火。
偏偏还不能多说,毕竟人家搬出了大道理,说什么孩子是无辜的。
说多了,倒显得她咄咄逼人,多没人性似的。
秦姝极浅地勾了勾唇,什么也没说,走到沙发旁坐下。
顾傲霆把手中的礼盒交给苏婳,也跟过去坐着。
他殷勤地拿起茶壶,给秦姝倒茶。
秦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刚放下杯子,顾傲霆又添上了茶水,讨好地说:“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遇到了,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秦姝瞥他一眼,“你那么忙,天天焊在公司里,今天怎么有空?”
顾傲霆严肃的眉眼,露出少有的温柔,“对你,我天天有空。”
苏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同样的话,从顾北弦嘴里说出来,是情深款款。
从顾傲霆嘴里说出来,却像个笑话。
秦姝翻他一眼,“不吃,看见你就饱了。”
顾傲霆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怕惹秦姝不高兴。
清官难断家务事。
出了这种事,他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
两人没坐多久,就离开了。
晚上。
顾北弦回来。
看到餐厅橱柜上摆的补品,知道顾傲霆和秦姝来过了。
乌锁锁因为怀孕监外执行,除了她们母女和顾凛,所有人都不痛快。
顾北弦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只宝蓝色天鹅绒的首饰盒。
打开,里面是一串镶着蓝钻的白金项链。
他走到苏婳面前,温柔地帮她戴上,在她耳畔亲了亲,“这项链上的钻石,和送你的戒指,是同一块钻石,喜欢吗?”
苏婳手指抚摸项链,走到镜子前照了照。
项链超漂亮。
中间镶嵌的蓝钻,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优雅不失奢华。
苏婳嫣然一笑,“喜欢。”
顾北弦走到她身后,搂住她的细腰,“顾凛这次费尽心思保乌锁锁,是存心的。”
苏婳道:“我猜出来了。”
“他知道老顾盼孙子盼疯了,所以想投机取巧,用这个孩子制约老顾,且等他自作自受。”
苏婳抚摸小腹,“都是我不争气,拖你后腿了。”
顾北弦下颔轻轻蹭着她的头发,“或许是你太完美了,连上天都嫉妒,给你一点小小的遗憾。好事多磨,不着急。”
苏婳扑哧笑出声,“你可以安慰人,但是请不要夸大其词。”
“我说的就是大实话,你在我眼里完美无瑕。”
苏婳心情稍稍好了些。
顾北弦拉到她到沙发上坐着,轻轻吻她额头。
吻得很温柔。
是能给人安慰,却不触发**的那种吻。
因为苏婳现在不是排卵期。
相比于前期的努力造人,他们现在开始节制了,平时都憋着,只在排卵期做。
苏婳想了想,“实在不行,我就去做试管婴儿吧。”
顾北弦沉默了会儿,忽然把她抱紧,“做试管婴儿,至少要打八至十四天的促排卵针,打促排卵针会疼。还要取卵,取卵的时候,即使打麻药,也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痉挛疼痛。促排卵还有可能会导致卵巢过度刺激,发生卵巢破裂,胸腹水或静脉血栓等。后期移植胚胎等,也会有或多或少的不舒服,还有试管生化的可能,成功率没你想得那么高。我们还年轻,先自然怀孕试试吧。”
他舍不得她受那么多苦。
苏婳倒是意外了,没想到他早就提前了解过了。
显然,嘴上不说,他还是很想要一个孩子的。
苏婳抬起手臂,攀到他的脖颈上,头靠在他肩上,静静地靠着。
可能越是怀不上,就越想怀吧。
苏婳现在渴望孩子,都快渴望疯了。
真的特别焦虑。
哪怕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焦虑,不要焦虑,越焦虑,越不容易怀孕,可就是控制不住。
三天后。
秦野和关山月参与发掘的那处汉代古墓,挖出来一批壁画,连夜送回京都。
因为年岁太久,壁画受损严重,需要修复。
且需要手艺高超的文物师修复。
秦野给苏婳打电话,邀请她过去。
苏婳想都不想,一口答应下来。
去之前,怕顾北弦不同意,苏婳抱着他说:“你放心。修复壁画的时候,我会戴口罩和手套,会很注意,不让手上沾任何化学试剂。不要怕我累到,什么都不做,我会焦虑,做点事能缓解焦虑。”
顾北弦揉揉她的头发,“去吧,只要别下墓,别有危险,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苏婳踮起脚尖,亲亲他的下颔,俏皮地说:“我替华夏子孙感谢你。”
顾北弦垂眸望着她,眸眼温柔。
心里却不太好受。
她从小就与人为善,温柔地对待所有对她好的人,时常捐款给孤儿院和山区的孩子们。
帮博物馆和文保所修复文物,也是分文不取,义务劳动,就为了让子孙后代,能瞻仰到祖宗的宝贵遗产。
这么好的一个人,上天却连个孩子都不肯给她。
他一向是个唯物主义者,都忍不住想去烧香拜佛,请送子观音了。
当天。
苏婳在保镖的护送下,来到文保所。
秦野负责接待她。
一个多月不见,秦野黑了,瘦了。
他五官本就立体,这一瘦,轮廓越发硬朗,棱角分明。
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却炯炯有神,英气逼人,像极了顾北弦的,更像秦姝的。
虽然多方努力,但因为秦漠耕涉及的盗墓案件太多,最终还是被判了无期。
秦野因为表现良好,主动归还所盗文物和罚金,在考古队多次立功,加上关山月、苏婳、顾北弦、秦姝、顾傲霆等人的担保,被判了三年,缓刑。
他这个缓刑,和华棋柔的死刑缓期执行,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秦野不必坐牢,华棋柔要在牢里一直待着,待到死。
在缓刑考验期限内,秦野可以正常工作。
苏婳和他肩并肩,朝保存壁画的仓库走去。
苏婳问:“哥,你和鹿宁怎么样了?”
秦野微微一笑,“挺好。”
“你们什么时候订婚?”
一提婚事,秦野沉默了。
鹿宁的父母还是不同意。
苏婳猜出来了,站在秦野的角度上,自然是支持两人在一起的。
可是站在鹿父鹿母的立场上,就那么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就样样优秀,长得漂亮,身手又好,自然不想让她嫁给一个有过盗墓前科的男人。
进入仓库,苏婳和其他文物修复专家一起商讨修复方案。
忙碌的一天结束后。
苏婳和秦野一起离开文保所。
来到大门口。
门口停了两辆加长款限量版豪车。
一辆是顾北弦的,一辆是顾傲霆的。
看到苏婳,顾北弦推开车门下车,朝她走过去,眉眼含笑。
顾傲霆则推开车门,朝秦野走去。
一向严肃的眉眼,露出少有的慈爱。
走到秦野面前,顾傲霆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儿子,我来接你回家,回我们顾家,你爷爷奶奶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