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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显真君 第一百零六章 齐聚(求票!)

翻滚的身影沾着泥沙停在了破烂的僧鞋前,鲜血顺着额头大股大股流了出来。

丹公子抓握泥沙,挣扎着想要起来,紧咬的牙关,挤出声音:“你们……”随后,僧鞋踏在了他后背,将他压了回去。

僧袍延伸而上,是和尚镇海威凛肃穆的神色,他看向对面土丘下来的陈鸢,唇角勾出微笑,合印礼佛一揖。

“陈道友,看来小僧没有来迟。”

见来的身影正是去岐山的镇海和尚,陈鸢也跟着笑起来,持着铁鞭拱手还礼:“小师傅怎么来了,岐山那蝠妖已降了?”

“区区一妖,不过几息之事。”

镇海脚下一挑,将那丹公子直接挑了起来,伸手抓住其后领硬生生提到半空,竖印那只手在对方身上连点几下,每每都有佛光绽出。

丹公子顿时浑身发软,挣扎也变得无力,像条死狗被那么拎着。

“此人犯了何事?”

“小师傅现在才问,为什么不认为是我在做恶事呢?!”

“贫僧信你为人。”

言罢,和尚将手中之人,丢到陈鸢身前,摔了一个狗啃泥,佛珠重新挂回颈脖,“之前你我途中所言,眼下可还当真?”

所谓途中所言,正是陈鸢要给胡人表演木雕戏,听到和尚这么说,陈鸢不由笑起来,将烂泥般的丹公子提在手上。

“小师傅来之前,我可已经演过一段了……”

正说话时,陈鸢忽然停下话语,回头看去。对面的镇海和尚也抬起目光,夜色里,两道身影破空飞来,俱身着得罗宽袖道袍,一人须髯花白,手中木剑、铜镜;另一人木剑、拂尘。

正是追击而来的云龙、云贺两位天师府道士。

两人降下地面,目光也在打量陈鸢、镇海,一个青衣常服,一个破旧僧衣,待看到陈鸢手中提拎的身影时,云贺一卷拂尘咬牙就要上前,欲要将对方撕碎一般,随即就被一旁的师兄云龙伸手拦下,他朝师弟摇摇头,上前朝二人揖礼。

“贫道天师府戒律道士,道名云龙,不知两位同道名讳。”

陈鸢拱手还礼:“无名无派,陈鸢!”

那边,镇海竖印微微垂首。

“万佛寺,镇海。”

两位道长年龄摆在那里,给予尊重是应有的礼仪,何况对方礼数也周全,如镇海这般微微自傲,也要给足礼数的。

“二位擒拿此人,当真为广威出了大力!可否先将此人交给我们处置。”

“两位道长,不知此人在城里做了什么?!”

听到问起这个,云贺呲牙怒视如烂泥的丹公子,恨不得将其撕碎般,“此人原名刘成年,二十年前背弃天师府,闯入红尘,糟蹋祸害数十女子不说,还将人杀了,为躲天师府追杀,不知藏身何处,想不到今日,他竟混入广威,偷开城门,放胡人骑兵进城!两位道友还请将他交给我天师府处置!”

说着,云贺朝陈鸢、镇海重重抱拳。

这边,陈鸢与镇海对视一眼,前者看去地上这人,如果对方就是想要杀他的那批人,那偷开城门放胡人进广威,又是何用意?

胡人……沮乞人……樾劼人……

短短一瞬,脑子里好像有灵光闪过,顿时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再半道设伏他了,原来是打胡人的主意,利用胡人让他乱杀一气,增添劫数。

不过眼下,陈鸢不可能当着两道一僧的面,将这人拉入森罗殿,何况与天师府交情颇厚,索性将对方交由对方手里看管。

想着,陈鸢一脚将地上的丹公子蹬去两个老道面前。

“两位道长,我与天师府青虚、明光、玉晨、飞鹤都是熟识,知晓天师府不插手寻常人争斗,便为胡人而来。”

听到熟悉的道名,云龙云贺二道士泛起笑意,看陈鸢的表情都有些不一样了。

“那道友可有法解除胡人威胁?”

回答二人的,是陈鸢简单吐出一个字:“杀!”

云贺道长笑容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的看去那边的和尚,后者阖目竖印,只道了一声:“我佛慈悲!”

“好!”反倒是一旁的云龙老道赞赏了句,看着两人忽然大笑起来,又重复的说了一句:“杀的好!”

便拱手向城池那边一摊:“两位道友请,随我们入城!”

“请!”陈鸢也伸手一摊,旋即与镇海和尚大步走去牛车方向,那边躲藏的令骑见人回来,终于放下心来,当了一辈子令骑,什么没见过,可今晚看到的,足够让他回去吹嘘一辈子了。

“师兄,你刚刚为何那般说?”

拖着丹公子的云贺与师兄走在后面,想着刚才云龙那般说话,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天师府一向给人感觉,都是沉稳、内敛,不好争斗,云龙那番神态话语,怕引起误会。

“师弟……”

云龙看着前面并肩而行的一俗一僧,他忽然叹了口气:“天师府不该只有沉稳内敛,也该有嫉恶如仇,如今我已破戒,你不要再劝,就让师兄一破到底!”

看着发髻斑白的师兄,云贺几次想要张嘴,可想到胡人所做之恶,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想想,索性与师兄一起杀胡算了。

似乎看出了他心思,云龙拍拍他肩膀,笑着轻声道:“有师兄一人破戒就够了。”

云贺脸上有着难言的复杂,松开手中丹公子,沉默的朝着前行的师兄揖礼一拜,待到老道侧过脸来,笑容更盛。

“何故小女儿作态,赶紧跟上!”

“是,师兄!”

云贺收起感慨,跟着笑起来,一把将地上的丹公子提着,快步跟了上去。两人前行的方向,陈鸢、镇海已在那等候,看到隐隐透出妖气的老牛,以及车厢里呼呼大睡的老疯子,云贺云龙两道有些皱眉,可青虚、明光等同门师兄弟都没对年轻人做出什么,看来就是未做过恶事,便也不开口提及。

回到广威城内,之前先杀入进来的几百胡人骑兵已被城中兵将借街巷地形、步卒枪阵剿灭,马的、人的尸体被装车运去了城外掩埋,官府差役忙忙碌碌,拉着水车,提桶冲刷地上大片的血迹。

到了官邸,云龙先去城中主将那里说明了情况,云贺着带着俘虏,领了陈鸢、镇海在官邸一侧的小院落脚,暂且住下。

那丹公子便关在三人中间的房里,此时夜已深,云贺随意聊了几句,便告辞,叮嘱陈鸢和僧人先歇息,明日一早再说处置俘虏一事。

片刻,镇海也告辞去了隔壁厢房。

风跑过檐下,喧嚣一夜的城池变得死寂,昏黄的灯火摇曳的照着俊朗的侧脸,陈鸢听着师父梦呓的呢喃,看着对面白白的墙面,沉默起身,将之前明光赠给他的包袱取过,从里面拿出一张符纸捏燃。

身形渐渐消失在墙壁前。

……

呃……唔……

名叫刘成年的儒雅公子双手双脚捆缚,体内法力被遏制,夜里地上的冰凉让他再一次感觉到做为寻常人的虚弱。

‘若有机会……出去……我……我……’

模糊的意识努力的想要组出一段完整的话时,他视线之中,对面的墙壁陡然一道身形走了出来,看到来人模样,刘成年嘴角咧开,挤出冷笑。

“你不用……问我……想要做什么……我绝不告……知你的!”

房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只有衣袍布料轻微的摩擦抚响,片刻后,昏黑里的身影在他旁边蹲下来。

窗外的灯笼光芒照着窗棂,投在陈鸢半张脸上半明半暗,慢慢勾起一丝笑容。

“你所行之事,不难猜的。其实你不该多此一举!”陈鸢抓去他发髻,将他脸提到面前,轻声道:“我来西北,就是为了杀胡人,用不着你偷开城门……”

手松开,将刘成年放了回去,陈鸢便起身走去墙壁,那边的刘成年听到这番话,人都有些傻了,毕竟辛辛苦苦做的这些,原来本就是别人要做的,简直画蛇添足。

“你跑来就为这话,以为能让我难过?”

走到墙壁前的陈鸢微微侧了侧脸。

“当然不是!”

说完,没入墙壁不见。下一刻,还在发愣的刘成年,陡然感觉后脑一股针刺的感觉,还未等他伸手去摸,浑身皮肉里,像是有虫子在攀爬叮咬,既痒又痛,可双手双脚被捆缚,根本挠不到,也看不见布料里。

唯一能感到的是,像是有无数虫子在皮肉里钻来钻去,甚至脸上也渐渐感觉到了刺痛,皮下是密密麻麻隆起的小包飞快移动……

“啊啊啊……救我……云贺……云龙……救我!

他歇斯底里的在地上翻滚嘶喊,可在庭院里,一切都是静悄悄的,风吹过檐下,发出惨叫的房间外面一角,有张符纸贴在门扇角落。

不久之后,一切剧痛仿佛都消失了一般,屋里嘶喊的声音停了下来,刘成年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四肢也能活动了,慢慢从地上起来,疑惑的看着周围,昏黑变得能视物。

“怎么回事?!”

他低头看去之前躺过的位置,眸子顿时放大,惊惧的向后退了一步,只见他的衣袍落在了那,袍内,是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无数黑色的虫子在上面攀爬。

‘我……我死了?’

顷刻。

他忽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叮叮叮……

那是铁链拖动的动静在耳边徘徊回荡,本能的偏头,一道漆黑铁链穿过关着的窗棂,唰的飞了进来,硕大的鬼头琵琶钩勾住他脑袋瞬间拽了出去。

铁链的声音也跟着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