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看在里面瞪着我们的小江,江明哲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含着泪对尸婴点了下头。
尸婴有所意会的样子,也微微点头示意。
到底怎么回事……
轰隆声中,青石大门合住了。
我立马问道“你是不是认识附着在那骸骨里的灵魂?”
江明哲擦了下眼角的泪,幽幽叹息:“也许吧……但我不确定。”
“这说不过去吧!”我蹙眉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婴儿骸骨,就是被你给塞到那古井的坛子里去的,你怎么可能不清楚?”
“对……这骸骨,是我葬进井里的,可是,当时还没有这具魂魄呢。”
听完这话,我不由得一愣。
如果这魂魄,不是被江明哲镇压在骸骨里的,那就说明,它是自己自愿跟这婴儿骸骨待在一起的,或者说,是在守护这具骸骨。
一守,就是十九年……
为什么?
江明哲不愿意继续谈论这个问题。
我也不能逼他太紧,不然他一怒之下撂了挑子,可就惨了。
毕竟,就算我真把他杀了,也于事无补,相反,我还需要他帮我调查呢。
想到这里,我沉声道:“江老板,事到如今,咱们就不妨开门见山吧——我这次来江家,其实就是为了调查七师弟父母的下落,这也是他临死前的心愿。”
“原来如此……”
江明哲似乎早就猜到了,淡淡道:“可是我堂哥跟堂嫂,早就去世了,何谈下落?”
“是吗?”我冷笑:“可其他人,不是这么说的……”
“谁?”江明哲蹙眉。
我没吭声。
他思索了片刻,有所察觉道:“我明白了……是楚夫人告诉你的,对不对?就在昨天晚上?”
“你来这石棺,也是受她指引?”
见我不回应,江明哲攥紧了拳头,语气有些无奈:“我早就提醒过你了,我们江家的事,不是你一个外人能搞明白的,反而会惹祸上身。”
“你的意思是,楚夫人在骗我?”
江明哲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说的是,她得精神病已经很多年了。她的话,你最好别信。”
我冷淡道:“那你的话就可信了吗?”
氛围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我转移话题道:“算了,这件事从长计议吧,我现在更好奇的是,江大道、也就是江有为老爷子,为什么要残杀同胞?为什么要让江家绝后?你知情吗?”
江明哲陷入了思索,半晌才点了点头;
“我虽然不清楚,但有一个人,也许能解答你的疑惑。”
“他也是唯一从我堂叔手里幸存下来的人——我的六叔,江通达。”
我立马让江明哲带我去找。
时间已经是傍晚七点了,在外界正是夜生活的时间,江家人却都睡得很早,方圆百米鸦雀无声。
江明哲带着我找到了一栋四合院,正要进去,我就制止道:“先等一下!”
“我总不能就这样见他吧?他非喊人过来不可,到时候查出江海清被我软禁在了石棺里,非当场围殴我不可。”
江明哲怔了一下:“你是说……你要夺舍我?”
“正有此意!”
夺舍其实是很危险的事情,因为活人不像鬼,鬼没有身躯,也就无所忌惮,而活人的灵魂离开自己的**太久,是会出事的;
更何况是寄宿在别人的身体里,风险就更大了,说不好灵魂回归时就会变成傻子,甚至无法回归**。假死变成真死。
不过,只要宿主乖乖配合不反抗的话,风险就小多了。
江明哲沉默了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毕竟他的七魄还在我手里;
而且,很多陈年往事,他也不知情、很好奇,希望能通过我来搞清楚,。
一番施法后,我的天魂转移到了江明哲身上,取代了他的意志。
“最多聊到十二点。”江明哲突然在灵魂深处提醒我。
“我六叔有肝病,不宜熬夜。”
“我尽量吧。”
我将头颅包进西装里面,暂时藏在了路旁的大树冠上,然后叩响了大门。
一阵摇摇晃晃的脚步声后,大门被拉开来,露出了一张胡茬邋遢、满是赤色的脸。
一闻就知道喝酒了。
“你、你谁啊?”江通达问道。
我尴尬的笑着:“你喝了多少啊六叔,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我是明哲啊。”
“明哲?”江通达挠了挠脑袋,突然哈哈大笑着拍打我的肩膀:“叫你小子少熬夜吧,就是不听,瞅瞅你,都老成啥样儿了。”
老么……
江明哲今年都四十多岁了,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多出头。
要是他也算显老的话,那那些只能靠整容和美颜相机来扮嫩的明星们,就都可以直接进老人院了。
我搀住江通达,想把他扶进去。
他却直接甩开了我,背搭手自己回去了。
毕竟是修炼过的人,虽然喝了很多酒,但意识还是蛮清醒的。
“阿哲啊,你天天在外面忙你那公司,今天怎么有空来探望老叔了?”
我将屋里的小炉子点着,把茶温好,给彼此沏上,才讪笑道:“有些事情,想跟六叔您讨教一下。”
“哼,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
江通达端起茶盅一饮而尽,打着酒嗝道:“说吧,啥事儿啊,说完赶紧滚蛋,别打搅你叔睡觉啊。”
“梦里啥都有,连孩子都有,哈哈~”
看来江六爷还没来及生下孩子,就已经天阉了。
说来也怪可悲的,暗影灾难爆发前,他貌似才刚结婚吧?在这个节骨眼上失去了生育能力,可比那些老人们痛苦多了。
“额,我就是想问问,当初江有为在雪山伏杀你的时候,有没有透露过什么消息?”
江通达猛地一怔,眼神迅速恢复了清明,非常冷淡的站了起来:“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回去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六叔,咱们都是一家人,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何必这么见外呢?”
“少来这套!”江通达直接摆手“回去忙你的公司吧,别啥事儿都觉得好奇,好奇心害死猫,没听说过吗?”
看来这江六爷当年虽然死里逃生,但还是对我爷爷感到特别忌惮,对那天的事情只字不提。
我思索了一下,就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但走到门口时,我貌不经意道:“那就等堂叔回家了,我自己问他吧。”
“回、回家!?”江通达急忙扑过来抓住了我,满眼惶恐:“江有为他,要回来了??”
“是啊。”我点点头:“四爷他怕你有抵触情绪,所以打算找个机会,给你和堂叔摆一桌和头酒,化干戈为玉帛,我就是来探你口风的。”
“喝个屁!我有什么跟他好谈的!?”江通达又害怕又愤怒的吼道:“他杀了那么多兄弟姊妹,还害得我们江家断了香火,凭什么让他回来!?”
我一脸无所谓的甩开他的手:“你去问四爷吧,我哪儿知道。”
江通达愣在了门口,呆呆的看着我。
我心情也非常紧张,怕他不拦着我,真去找江海清了。
结果最后跟我预料的一样,他还是跑过来揪住了我,把我请回了屋子里。
他一把将茶盅推开,满脸苦涩道:“阿哲啊,不能让江有为回来啊!我承认,他是咱们江家有史以来第一号天才,可他德不配才,是个天生的恶魔!”
“现在家里面,就数你跟老四的话最管用了,你务必要阻止这件事发生啊!”
我看似犹豫的沉默了片刻,才叹息道:“其实我也觉得有些不妥……”
“可是,老太爷已经答应让江有为回来了,甚至还说要让他继承族长呢!”
“我倒是可以去跟老太爷谈谈,但,总得有个理由吧?”
江通达咬着手指头犹豫了半晌,才沉声道:“你不是问我,在雪山遇害那天,江有为对我说过什么吗?好,我就告诉你——他说要让我们江家绝后!”
我愣了愣:“没有说原因吗?比如,是为了以前被欺凌过而复仇??或者说,是为了杜绝以后有人跟他抢族长的位子?”
“呵,以前那点琐事儿,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过。至于族长的位子,他也不屑一顾。”
江通达沏了茶,却没喝,只是捧着暖手:“他说了,他杀那么多兄弟姐妹,就是为了让江家绝后,没有其他动机,也没有其他目的。”
我有种细思恐极的感觉。
我一直以为爷爷残杀兄弟姐妹,一定是有一系列复杂原因的。
我唯独没有想过,他就是单纯的为杀而杀……
难道,爷爷真的是一个天生的杀人魔头??
“不、这不可能!”我不由自主道。
江通达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好好劝劝老太爷啊,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不可妄断啊!”
“时不我待,就趁着今晚举行宴会的时候,跟老太爷商量吧。”
“宴会?”我愣了愣:“什么宴会?”
“迎接新生儿的喜宴啊。”江通达说道。
我更加困惑了——江家早就绝后了,还哪儿来的新生儿??
莫非……
“抱养的?”
江通达伸手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然后啼笑皆非道:“阿哲啊,我看你真是忙昏了头了——今晚要给承泽的儿子庆祝满月,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忘了呢?”
我浑身一震。
承泽的儿子……那不就是我吗??
我心里突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急切的问:“六叔,今年是几几年?”
江通达骂了声痴线,就不理我了。
在我执意的追问下,他才不耐烦道:“二零零二年啊,还能是几几年。你啊,真该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了,可能真的劳累过度了。”
我后背一个劲儿窜凉风,猛不丁摔下了凳子。
江通达过来搀我,我顺势攥住了他的手腕,使劲捏了捏。
是肉,不是面团……
“你这小子,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古怪?”江通达把我拉起来,苦口婆心道:“你今年都二十五了,也该要个孩子了,咱们江家可就指望你跟承泽传宗接代了……”
如果我没跟王大厨遭遇过,我会以为他酒喝多了。
可现在,我很清楚,不是这样的!
不是他记错了,而是他一直活在2002年,我父母被杀害的那一天……
这实在过于诡异了,我慌不择路的逃了出去。
拿回自己的头颅,一路敲门、盘问;
2002年…
2002年……
2002年!
所有人,都说今年是2002,都活在过去!
怎么会这样??难道……
噗通!
我浑身发软的跌坐了下去,脸色煞白如纸。
天哪……
江家,早就被人灭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