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设计师的调休,就像高三学生的体育课,你永远不知道体育老师会不会突然有事。
晚上12点,国金中心11f。
“要不是看到群里的消息,我都已经睡了。”
千禾建筑咨询公司的灯全部亮着,各部门加班的人都不在少数,其中也包括刚刚搭车赶来的秦仁。
“那你就睡,跑这儿来干嘛。”
云婉禾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按着键盘,嘴里一阵嘀嘀咕咕。
秦仁在她身后的工位上同样地噼里啪啦,嘴里也同样嘀嘀咕咕:
“我来干嘛?云姐你摸着良心说,我不来你一个人不通宵能搞完?”
云婉禾看了看自己衣襟鼓鼓的良心,没开腔,等到脑子里某个想法落实到图纸上之后,才一按ctrl s键,眯起眼睛伸了个懒腰,两手扶着细软的腰儿,小腹前倾,胸脯一挺,套裙包裹的臀线便随着腰肢的掐拢显现出要撅起来一般的丰盈圆满。
“云姐。”
“嗯?”
“你那边怎么样?”
“快好了。”
工作模式全开的云婉禾可谓是雷厉风行,秦仁这个刚进公司一年的小萌新也不甘示弱,两个人一人负责一个方案,终于在两点的时候把文件发给了甲方,然后一起下电梯。
“打卡了吗?”楼下等车的时候,云婉禾忽然问道。
“靠…”秦仁一皱眉,“忘了,算了,反正调休也用不完。”
公司的规定是,12点后加班算可累计半天调休,3点后加班累计一天调休,秦仁到目前为止累计了差不多四十几天的调休,在年底清零之前是怎么也用不完的。
“我车到了。”
云婉禾的滴滴比秦仁先到,她迈步朝停车的位置走了两步,然后回头,犹豫地张了张嘴:
“抱歉啊小秦,本来今天让你调休的,结果又…”
“不不不。”
秦仁摆摆手:
“别说这些了,是我自己主动来的,我要是不来,你肯定又准备一个人干到四五点了是吧?”
“……”
云婉禾没接这话,这的确是她原本的打算。
“云姐,可能你也听腻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
秦仁边走边说,把她送到车门边,神情很认真:
“我是你带出来的,该找我的时候就找我,工作这事儿一个人别太拼,身体才是最要紧的,听到没?”
“嗯…”
云婉禾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不由怔了怔。
奇怪,怎么感觉他才是领导似的…
她抬起眼睑,看了一眼秦仁的脸,说了声再见就钻进了车里。
待到车开出很远后,云婉禾才拿出微信,点开秦仁的头像,把几个小时前发送框里的那句【能来一下公司吗】挨个删除。
“身体要紧…”
她若有所思地靠在车窗上,喃喃着秦仁方才的嘱咐,良久后微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
“你的身体就不要紧吗…”
年纪轻轻,加班时间却在一年来整个公司排前二。
仅次于排第一的自己。
还还真不愧是她云婉禾带出来的后辈呢…
云婉禾恍惚间想起了第一次面试秦仁的时候,便点开照片把他的简历翻出来看了起来。
其实普普通通,没什么亮点。
唯独“吃苦耐劳”这四个字在特长爱好和兴趣三栏里都写的有。
刚毕业的懵懂少年都是这么豪情万丈,为了找到第一份工作,一副唯恐老板不压榨的样子呢。
“笨蛋,现在知道苦了吧…”
云婉禾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目光无意间定格在年龄那一行。
22岁。
今年的话,23吧。
真年轻呢…
唇角的弧度渐渐平下,云婉禾关了手机幽幽一声叹息后,闭上眼,纤长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不再去想有些她不愿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了。
—————————
秦仁这边运气不太好,一直没打到车。
后来干脆还是扫了单车,在半夜两点的街头一路骑了回去。
回去之后一进卧室,某貔貅正捧着平板看电视剧。
“还不睡?”
“嗯。”
洛瑶关了平板,端端正正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
“你不在,我睡不着。”
“洗澡了吗?”
“洗啦~”
洛瑶闻了闻自己的衣服,香喷喷,跟自己身上同样的淡淡花香,夹杂着一些沐浴露的味道。
“关灯。”
“秦仁,你下次什么时候调休啊?”
“不知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在家老想你…”
“改天多给你选几部小说和电视剧,睡吧。”
“嗯…”
……
夜色里含含糊糊的你一句我一句,两个人很快睡着了。
然而同一时间,远在交通大学,终于完成这次论文终稿的顾清,却在上了床之后反而睡不着了。
掏出手机,看了一遍,又看一遍。
点开微信,又点开qq。
看着空空如也的聊天栏,顾清心里乱糟糟的烦闷。
弟弟该不会觉得自己还在生气,所以才不敢联系自己吧…
顾清咬着唇儿忿忿地捏着枕巾,然后想了想,别说,还真有这可能。
要真是这样,那还算正常的反应。
可如果他是因为别的理由,那就不正常了。
顾清重新回想抓他相亲的事情,过去这么久,虽然冷静下来觉得他应该没有骗自己,确实没有相亲,可是…
万一他真有相亲的心,又想交女朋友了呢?
毕竟也踏入社会了,那个女人又离开他快两三年之久,不管心理还是…还是生理上,秦仁应该总是有需求的吧?
对,一定有!
姐姐都有,弟弟凭什么没有…
顾清在床上用被子捂着发红的脸蛋儿,自顾自地这样想着,而对于秦仁其实并没有和初恋发生关系这一点,她却一直都不知情,所以多年来基本都是把那个女人当作夺走弟弟第一次的强x犯看待的。
可能夸张了些,不过大概意思是这样。
总之可能是因为论文写完后的解放感,从凌晨两点到三点,顾清就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对某人的近况越想越在意,最后索性一咬牙,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并不是说要质问他什么,顾清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电话,大概…是觉得…哪怕听听他的声音也可以比较成功地入睡吧…
嘟——
嘟——
……
几声响过后,一阵杂乱的电流音意味着接通,顾清耳朵一动,然后条件反射地调整了自己的语气,淡淡开口:
“秦仁。”
“喂…?”
然而,听筒里反馈过来的,是一个迷糊的貌似发嗲的清脆女声。
“喂…谁呀…”
“我找秦仁。”
顾清都不知道干燥的喉咙里是怎么发出这四个字音的。
“秦仁…”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哼哼,然后是窸窣翻动被子的动静:
“他睡了,你明天找吧…”
嘟嘟嘟——
电话就这样被挂断了。
————————
“…刚刚什么动静…”
“没什么…秦仁,本座要换个姿势抱…”
“…啧,就你屁事多…”
……
又是含含糊糊的你一句我一句,在经历了一段不为“仁”知的小插曲后,卧室重新回复了宁静。
直到第二天起床,秦仁才看到微信上,id名为【荆轲】的头像弹出了一个小红点儿。
“哦?终于不生气了吗…”
秦仁很欣慰,喜滋滋点开一看:
【秦仁,你是世上最讨厌的弟弟!】
看着屏幕上这句话,秦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我又干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