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姑娘。”
刚准备骂出口呢,外头就响起萧管家的声音,温柔一顿,险险地咽了口水,打开门问:“有事吗?”
“二少爷吩咐,明日出府赴宴,由你陪着。”萧管家笑道:“这是新做的衣裳,你明日穿了就是。”
崭新的布料,可惜还是下人穿的衣裳款式。温柔看了看,笑着接过。应了一声:“好。”
管家放心地走了,温柔关上门,转身就朝空气比了个中指:“傻叉,应酬也得带上我,老娘又不是陪酒的。”
眼神怪异地看了看她,疏芳道:“主子,您以前总是缠着二少爷,让他带您一起出去赴宴的,只是二少爷总是不带。”
如今倒是好,变成了丫鬟,反而能跟着出去了。
“出去有什么好……”话没说完,温柔想起来了,当初萧惊堂是死活不承认杜温柔的主母地位来着,杜温柔自然想作为正室跟他一起出席应酬。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她出去反而是找羞辱的。
幸好杜温柔现在没啥控制力了,不然这会儿这心脏就得纠结死。
叹了口气,温柔把衣裳往旁边一扔,再往床上一躺,道:“不管那么多了,疏芳。你也好生去休息吧,明儿再说。”
“是。”疏芳颔首,温柔地替她掖好被子,然后便起身离开。
夜色里的萧宅寂静了下来,萧惊堂屋子里的灯也熄了,只是,有不怕死的,竟然偷偷打开房门,想溜进去。
“什么人?”萧惊堂反应极快,一把匕首就横在了来人的脖子上。
巧言吓得脸都白了,连忙道:“是奴婢!”
眉心微皱,萧惊堂收回了手,借着月色看着她道:“怎么了?”
“奴婢……睡不着,想来同少爷一起睡。”
“我明日还有事。”萧惊堂道:“你回去自己的房间呆着。”
“……”巧言没动,咬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主子是不是不喜欢奴婢了?”
没吭声,萧惊堂重新躺回了床上,睡在靠床边的位置。
几步跟过去,巧言道:“奴婢一早就想过主子会有厌烦奴婢的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杜氏比奴婢更美丽动人,可……主子就能忘记奴婢这么多年的陪伴吗?”
“你想如何?”萧惊堂终于开口,带着十足的不耐:“有话不妨直说。”
被这凌厉的语气吓了一跳,巧言眼泪刷刷地就落了下来:“您……以前从未对奴婢这样凶。”
“你以前也没这么多害人的心思。”床上的人冷冷地道:“避开你是我的仁慈,不是我的无情,这样说你能听明白吗?”
身子微僵,巧言缓缓摇头:“不明白。”
“不要再与杜氏为难,她没碍着你什么。”萧惊堂半睁着眼看着床边这人,道:“你若是能恢复之前的无争和无害,我会继续像之前那样信任你,留你在身边。”
“但你要继续执迷不悟,巧言。别忘记当初你是怎么被母亲选中送来我房里的,那不是个意外。”
脸色一白,巧言不可置信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当初的事情……二少爷怎么可能会知道?!
屋子安静下来,萧惊堂像是说完就睡着了,再也没开过口。巧言慢慢地挪步离开房间。跌坐在外头的地上,许久都没回过神。
她是怎么被选中送来当二少爷的通房的?其实最开始萧夫人选中的人不是她,是跟她住一个屋子里的翠海,然而在送去给二少爷侍寝的当天,她给翠海下了点药。临时顶替她去了。本来用的是迷药,但是量可能太大了,翠海大病一场,醒来就傻了,跟五岁小孩无异。
于是没有人知道她做的事情。她也就顺利地留在了二少爷的院子。
然而,萧惊堂竟然那样说了,证明他从一开始就是知情的。
怎么可能?怎么会呢?要是当真知道,他如何还会与她在一起这么久?
越想脸色越难看,跌跌撞撞地回去屋子里,巧言立马叫醒了自己屋子里睡着的丫鬟,低声道:“帮我出去办件事。”
第二天清晨,温柔打着呵欠去给萧惊堂更衣,萧二少爷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点头道:“你今日这样就刚好。”
还刚好呢?这衣裳的带子差点没将她给勒死!好端端的裙子。里头的衣带竟然有十几条,扎得结结实实的,保管让人扯都扯不下来。
虽然她也吐槽这儿的服装松松垮垮的,女子出门在外万一有点意外就尴尬了,可也不至于跟绑粽子似的吧?
“一会儿跟在我身边。别人问什么你就微笑,不用回答。”上了马车,萧惊堂还在嘱咐:“不管听见什么,不用你说话,也不必把我说的放在心上。”
怎么像是要去参加什么厉害的忽悠大会似的?温柔皱眉。问了他一句:“很复杂的宴会?”
“不,很简单。”萧惊堂道:“这样的宴会经常会有。你第一次去,为了不让你丢人,所以我才说这样多。”
笑话!她这么机灵可爱的小仙女,会丢人?冷哼一声。温柔嘀咕道:“我出席的高档宴会也不少,从来没让带着我的上司丢人过!”
“上司是谁?”旁边耳力极好的二少爷眯了眯眼。
温柔:“……”
这个根本没得解释,只能瞎掰:“在没遇见你之前特别喜欢的一个人,经常带着我参加宴会。”
萧惊堂闻言,淡淡地点了点头。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温柔有点意外,好歹她也曾经是他的女人哎?竟然对自己女人的过去这么不好奇?
不过这人除了对生意,对别的东西恐怕都不会太好奇。想通这一点,温柔也没再开口。马车行了一路,到地方的时候,萧惊堂下车,突然回头问了她一句:“你以前出席宴会,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身份?想了想自己那一身职业装,温柔呵呵笑了两声:“跟现在差不多,装成丫鬟就好了。”
撒了一个谎。果然是要用一百个谎去圆的。面前的萧惊堂看了她一会儿,道:“能让你杜家大小姐装成丫鬟陪同出席的人,想必很厉害。”
“哈……哈哈。”干笑几声,温柔不开腔了,低头下车。跟在他身后就踏进十里酒家。
很大的酒肆,里头已经有了不少人。萧惊堂刚进去就被人围住了,几个中年人笑着道:“好久不见了二少爷,贵人回京好几日了,也不见你有空出来跟咱们聚一聚。可是要忘了咱们这些难兄难弟了?”
看了他们一眼,萧惊堂颔首:“不曾忘记。”
“哈哈,没忘就进来喝酒,来,就等你一个人了。”
瞧着都是萧惊堂该喊叔叔的人,这么一大堆簇拥着个年轻人进去,场面怎么看怎么奇怪。温柔赶紧提着裙子跟进去。
亮堂的房间里四面都有桌子,主位上坐着的人一身绿锦,一看见人进来就笑:“惊堂来得倒是准时,一刻不早。一刻不晚。”
微微颔首,萧惊堂朝那人拱手道:“七哥,久违了。”
被称为七哥的人是江连波,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买卖房屋楼阁,放在现代来说是房产商,但古代没有这个说法,只因他家底丰厚,关系遍布四处,所以众人都尊称一声七哥。
江连波对这些商人没什么好感,但对萧惊堂还是颇为喜欢的,年轻后辈,嘴上没什么花样,做事却分外踏实,所以先前来幸城的时候,他送过他珍贵的冰蚕绸缎。
目光落在萧惊堂的衣裳上,江连波心里一动,笑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个好孩子,来,坐。”
他就喜欢这种懂事的人,给过他多少恩惠,他都记得,并且会回报。瞧着这衣裳,他也不禁想起去年来幸城差点吃官司,被萧惊堂所救的事情。
态度自然就缓和了。
众人寒暄一番,温柔就在后头站着。萧惊堂在生意场上也不怎么说话,但看得出来,存在感极强,哪怕半天不说一句话,旁边那个“七哥”也总会侧过头来问他的意思。
哪有人这样谈生意的?温柔忍不住腹诽,人家生意人都是舌灿莲花颠倒黑白的,他倒好,就像一口巨大的闷钟,杵在这儿沉默极了。
“听闻二少爷想买了七哥手下的皓月湾。”席间有人开口道:“那可是个好地方啊,咱们这儿不少人都想要呢。”
皓月湾在幸城北面的运河边儿上,风景宜人。修有一排店铺,做往来之人的生意,常常赚得盆满钵满。所以那地界儿,江连波一般是出租,不售卖的。但是应着萧惊堂的邀约,今日他还是来了。
可,就算是来了,也没有要轻易出手的意思。
“皓月湾是七哥的心头肉,在下如何会让七哥割爱?”萧惊堂平静地喝着酒,道:“只是打算租上一租罢了。”
租?
此话一出,对面的孙掌柜就不高兴了,皓月湾目前是他租着的地方,萧惊堂若是来开这个口,那他的生意该怎么做?
“二少爷三思啊。“孙掌柜道:“那地界儿虽然好,生意也未必好做,您有那么多通达的路子,何苦来抢在下这一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