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宫道之上,此刻只有江岁宁和沈宴西二人。
渐高的日光自头顶洒落,将地上的影子缩成小小一团,仿佛要将所有的阴影与黑暗消灭,只留下满眼明亮。
江岁宁失神的看着沈宴西。
哪怕是一句谨慎考虑的提醒都不想听吗?
她想起上一世和沈宴西的寥寥数面,那个手握权柄,清贵淡漠的沈丞相,上一世私下里面也会是这般吗?
江岁宁忽然觉得有些遗憾,上一世的时候她未曾仔细了解过沈宴西。
遗憾二字在心中冒出来的时候,江岁宁愣了一下,但紧接着便笑了。
“那就等你想问的时候再问吧,至于劝你谨慎考虑的话,我也就不说了。若日后当真因为我,给你带来了一些麻烦的话……那只能请沈大人多多包涵!”
沈宴西脸上重新恢复笑意,眼里像是融了朗朗日光,“你我之间,不需说包涵二字。无论发生什么,我自然都会站在你这边。”
半炷香后,江岁宁和沈宴西走到了宫门口。
元良和喜儿正站在一起,焦急的张望着宫门口的方向。
当看到江岁宁和沈宴西一同走出来时,二人立即上前。
“小姐,元良刚刚说,宁墨斋出事了!”喜儿迅速开口。
沈宴西看向元良,“怎么回事?”
“公子,江小姐,刚才有人送消息过来,说是宁墨斋里面被查出了违**籍,现在已经闹到了官府,说是要把宁墨斋给封了,相关人等还要严肃处理。”
之前公子吩咐过,所有关系江小姐的消息都要及时禀报,不能有丝毫耽搁,所以刚才报信的人直接找来了这宫门口。
但公子当时在宫中,他正想着要不要让人去知会江小姐时,就看到了喜儿,这才知道江小姐竟然也入了宫,于是只能和喜儿一起在这宫门口等。
“违**籍?”江岁宁皱眉,“这不可能,宁墨斋中的所有书籍,无论是购买还是刊印的,都有详细的核对和查验,绝对不可能有违禁。”
除非……
江岁宁和沈宴西对视了一眼,二人显然想到了一处。
除非是有人故意陷害,而这个节骨眼上会对宁墨斋动手的人,大概率是三皇子。
昨日里面才刚刚威逼利诱,今日宁墨斋便出了事。若是萧凌的手笔,那看来他是彻底坐不住了。
没有耽搁时间,江岁宁他们立刻到了宁墨斋。
到的时候,宁墨斋还未被贴上官府封条,不过外面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书生学子和百姓,而所有的伙计都被拘在了里面,虽未捆住手脚,但旁边的几个衙役却拔刀对着他们,气氛十分严肃。
江岁宁一进去,瞧见这一幕,迅速皱眉。
这模样倒不像是在查违**籍,反而像是在缉捕大盗,看来是生怕闹得不够引人注目。
而看到江岁宁进来的时候,原本提心吊胆,吓得不轻的伙计们像是一下子有了主心骨,齐刷刷看向她。
一个穿着深绿色官服的男子,打量了一下江岁宁,“你就是这宁墨斋的主事之人?”
说完,甚至不等江岁宁开口,便直接斥责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这书斋贩卖违**籍!”
“这位大人,宁墨斋中从未卖过什么违**籍,这件事情必定是有误会。”江岁宁一边开口,一边观察着对方身上的官服。
按照律法规定,违**籍这一类事务应当交予秘书监处理,若是秘书监无暇顾及的话,翰林院也可作处置。可眼前人身上的官服,却分明是出自刑部。
“少废话,既然你是主事之人,那便同本官回去接受审问。”
说着,那官员直接对着身后的衙役一挥手,示意他们上前抓人。
“慢着。”沈宴西开口制止了他们,“从进来到现在,连违**籍到底是什么,又是如何发现的都还未说清,便直接要抓人?”
“等到了衙门……”
“到哪个衙门?”沈宴西冷声打断了对方,目光扫视了一下那官员身上的官服,“若是本官没看错的话,你应当是刑部六品?”
“是,下官刑部主事白辛安。”
“那就怪了,就算真有违**籍,尚有秘书监和翰林院,何时轮到你一个刑部官员在此处跳脚。”沈宴西冷眼看着白辛安。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刑部支持三皇子的人并不多,但倒的确有几个主事,听三皇子的命令行事。
沈宴西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但白辛安神色却没什么变化,似乎是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晓会得罪沈宴西。
他拱了拱手,低头开口。
“启禀沈大人,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查抄违**籍虽然是秘书监负责,可刑部本就有审理查问大小案件之责,下官出现在这里,应该也不算僭越。至于违**籍是哪些,又是如何发现的……”
白辛安抬起头。
“这些事情,按理应当是到了衙门,例行审问之时作为证据摆出来。”
“那若是本官现在就想知道呢?”沈宴西直视着白辛安,目光里透出凌厉的压迫感。
白辛安皱了一下眉头,下意识避开沈宴西的视线,等到再开口之时,语气退让了几分。
“既然沈大人想要知晓,下官自然不敢隐瞒。”
白辛安看了一眼身后的衙役们,立刻有衙役拿出了一口木箱子。
“沈大人,这是在宁墨斋最里面一排书架旁找到的,上面还堆着书册遮掩,这些书表面看是诗集,实际上却夹杂着对圣上还有皇家大不敬的言论,其心可诛!”
白辛安皱着眉头,神色不忿,可眼底却是一派平静,扫了一眼江岁宁,继续开口道。
“至于如何发现,是因为有学子无意中发现宁墨斋卖出的书籍里面混有违**籍,去衙门举报。既有人证,又有物证,沈大人也是朝廷官员,熟知律法,在这种情况下,难道江小姐还不能被带去衙门审问?”
沈宴西眉心拧起,“江小姐乃是本官的未婚妻,本官可以替她作保,至于你口中所谓的人证和物证,皆可以造假。”
“沈大人,只不过是带回衙门例行询问,又非定罪,您又何必如此。难道……”
白辛安直视沈宴西,语气中透着威胁意味。
“您就不怕被人议论,说您徇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