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晚刚进凌寒院,就闻院子里响起了请安声。
“二爷回来了。”
说话间便有两个穿金戴银做婢女打扮的丫鬟迎了出来,她们一个穿葱绿色锦绣斜襟遍绣白玉兰花的长褙子,梳双环髻,如云的鬓发间斜插一支镏金点翠钗,身形弱柳扶风,容貌娇媚可人。另一个穿水红色刺绣妆花半臂,下套烟霞缎攒珠绣粉色芙蕖的百褶裙,脚上套着珍珠桃花绣鞋,梳双丫髻,插了粉珍珠簪花步摇,容貌轻灵柔婉。
两人前后出了正房便迎了上来,那穿葱绿褙子的婢女名唤惜芹,动作柔媚的福了福身,声音宛若莺啼,道:“二爷回来了,方才王妃还让向雪姐姐过来问起二爷呢。”
一边儿穿百褶裙的乃是惜薇,也不甘落后,接话道:“今日是明珠郡主的好日子,王妃一会子要去义亲王府,想必是因此事令向雪姐姐来问二爷,看看二爷要不要陪同王妃一起过去。”
这两个婢女瞧着都是十七八模样,看样子该是贴身伺候秦御的大丫鬟了。王府富贵,秦御又是嫡出,身份尊贵,院子里的大丫鬟穿戴的倒比四五品官宦之家的小姐还要好些。
往往男主子的正经妾室,抬了妾,正了名分,才会做妇人打扮,而通房丫鬟,却依旧只做姑娘打扮。这两个丫鬟,虽然都还是姑娘的装扮,可看她们这般殷勤体贴,又一身富丽,远远非寻常丫鬟可及,顾卿晚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个转,便猜想大抵两人都是秦御的屋里人。
她扬了扬眉,非常识趣的放慢了脚步,磨磨蹭蹭的走在后头,生恐扰了某人享受美人恩,惹了两位漂亮姐姐的眼。
谁知道她脚步刚刚慢下来,前头秦御倒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顿时停步扭头盯视了过来,沉声道:“磨蹭什么!过来!”
他声音有些大,引得满院子丫鬟婆子都偷眼瞧了过来,顾卿晚满头黑线,心道搞什么,这会儿他怎么还有功夫惦记她。
埋头撇了撇嘴,顾卿晚才快步赶上,秦御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迈着大步往东边的清幽院落走,这才开口道:“去和母妃说,爷一会陪母妃出府。”
这就是要陪礼亲王妃一起去义亲王府的意思了,两个人丫鬟闻言没反应过来,秦御便已拉着顾卿晚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秦御的书院放着许多文书机密东西,从来都不让丫鬟随便进入,书院中都是秦御的那些随身侍卫和暗卫们把手着的。
惜薇和惜芹不敢跟上去伺候,倒不觉都将目光放在了顾卿晚的背影上,目光中充满了吃惊。
谁人不知,二爷有洁癖,最讨厌旁人碰他,更是因小时候的事情,厌恶男人靠近,平日里连亲卫回话,都会刻意注意距离,绝对不会站在一步之内的,如今竟然亲手拉着那少年郎进了翰墨院!这简直让她们不敢置信啊,还有,平日除了二爷谁都不搭理的那只墨猴竟然也对那少年郎出乎意料的亲近,此刻正在那少年的肩头上跳来蹦去的,非常兴奋,这又是怎么回事?
最重要的是,她们从来没见过那少年啊,可以肯定那少年不是和王府相交甚厚的公卿府邸的贵公子,且少年身上的穿戴寒酸,也不像是有大来头的。
这是怎么回事?两个婢女对视了一眼,惜薇便道:“二爷一会子要陪王妃去义亲王府,我先去禀了王妃,爷最爱你泡的茶,如今来了客人,翰墨院的茶点就靠你打点了。”
她言罢,转身便往凌寒院外去了。二爷心情好,难得要亲自护送王妃去义亲王府赴宴,王妃知道了一定高兴,又有这少年的事儿,需要禀报王妃,惜芹知道,惜薇这是上杆子的讨好王妃去了。
翰墨院没有二爷的允许,根本就进不去,什么伺候茶点,不过是她准备好了,在翰墨院门口由侍卫接手端过去,根本就接触不到二爷,也占不到一点便宜。
惜芹被惜薇先一步抢了好事,不觉脸上难看,眼见惜薇眨眼间就出了月洞门,这才跺了跺脚,转身进了茶水间。
西厢房那边,新被王妃赏赐来凌寒院的迎夏隔着窗户将院子里的一番情景看在眼中,唇角勾了勾,划过一抹嘲笑,扭着腰关上了窗。
翰墨院,布置的极为清幽雅致,曲径通幽,草木葱茏的深处,突然眼前豁然开朗,一处面积颇大的湖映入眼帘,湖水在阳光下泛着悠然蓝波,一波碧池间矗立着一座小楼,只有一条蜿蜒的廊桥通向小楼。
身在书房中,四面环水,只要留意廊桥便不担心有人靠近偷听,倒是绝佳之处,只是书房里多放书籍,这样潮湿,却免不了时常将书房中的古籍等拿出来晾晒,却是麻烦。不过想必王府人手多,这点小事也不在话下。
顾卿晚跟着秦御沿着廊桥到了阁楼前,这才发现阁楼是建造在天然形成的一块伸进湖中的小岛上,后头还建了个非常精致的小花园。书房外站着侍卫,见秦御带着顾卿晚过来纷纷垂首行礼。
秦御吩咐道:“去库房搬套桌椅来,再去营造司寻一套上好的匠师所用物件工具等送过来。”
他言罢拽着顾卿晚就进了书房,两人进屋,自有侍卫关上了房门。
顾卿晚听他这分明是要在他的书房中给她安置一个书桌的意思,愣了一下,忙道:“这里是王爷的书房,我怎好一直在此打搅与你,这样不合规矩啊。既然王府的匠师匠工们都干活去了,我可以
们都干活去了,我可以先到营造司去熟悉下环境,或者在营造司先画图纸,更或者,殿下想在哪里建造殿宇,可以让人带着我先去看看地方,丈量下用地……”
她话没说完,前头秦御便蓦然转身,往前踏了一大步,顾卿晚被逼的后腿一步靠在了门后,吓的话语端到了喉间。
秦御见她似有些紧张,后背贴着房门,双手微握着,一双被修饰过却依然清澈水润的眼眸,瞪大了盯着自己,满是防备,长长的睫毛却不停颤抖,他心情愉悦的挑起了眉,道:“本王让你来是为了给父王修建殿宇,送予父王做生辰礼。这份生辰礼很重要,为了体现本王的孝心,本王必须随时知道殿宇的建造情况,参与你的建造细节。本王更了解父王的喜好,你每画一处亭台楼阁,都需请示过本王再决定是否可用。”
顾卿晚闻言倒可以理解,她点头道:“这个是自然,殿宇建造出来既是给礼亲王的,自然要以礼亲王的喜好为主。我可以每日都送草图过来请示殿下,殿下有不满之处,当场修改。”
秦御却道:“离父王的生辰不过还有几个月,殿宇建造起来,还要涂漆彩绘要布置里头,这些少说也要留出三个月时间,所以两个月,必须将殿宇建造起来。留给你绘图的时间不能超过七日,时间紧迫,你知道营造司离本王这里有多远吗?只你从营造司过来来回也要小半个时辰,你是想将时间都浪费在走路上?”
顾卿晚觉得秦御不像是个在街上随便认识个人,就将其带到书房,还要朝夕相处的人,故此方才听他要让自己在这里干活,她便起了怀疑之心,抗拒推脱起来。此刻听他一番话,却又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虽还是觉得那里怪怪的,却想来想去,也没再辩驳的理由。
她可是专业的人,既决定要重拾老本行,就要以客户的意思为重,虽然不想和秦御整日呆在一起,涉及活计,顾卿晚却妥协了下来,点头道:“如此草民便只得叨扰殿下了。”
秦御见她应下,却突然拧了下眉头,朝着顾卿晚缓缓压下身子来。
他越靠越近,顾卿晚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浑身紧绷,却见秦御差不多将脸凑到了她的脖颈上,这才深嗅了两口,道:“本王不喜欢你身上的怪味,冲鼻,后头有浴池,把身上臭味洗掉再进来。”
顾卿晚闻言顿时满头黑线,她怎么敢在秦御的地界宽衣解带沐浴更衣啊,忙道:“草民怎好用殿下您的私人浴池,这太逾越冒犯了,草民明日出门会注意换身干爽的衣物的。”
秦御却似受不他一般,直起身来,一个劲儿的煽着鼻子,蹙眉怒道:“你用这等臭味熏着本王才是唐突冒犯!”
顾卿晚,“……”
她承认,为了掩盖身上的女儿体香和那玉莲花的香味,她确实选了味道最浓郁刺鼻的劣质熏香熏衣,身上的味道是不好闻,可也万万没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吧。
这位爷能不这样娇气吗?
见秦御龟毛坚持,顾卿晚只觉头都大了,果然先前的直觉是对的,她就不该跟进这院子里来,刚进来就这么多事儿,这若是在此和秦御相处七八天,可怎么熬啊。
她脑门青筋突突直跳,道:“殿下,我没带换洗衣物啊,即便是沐浴,还是要穿这身衣裳的,衣裳上的味道又除不去,要不殿下您忍耐一日?明儿草民一准将自己弄的清清爽爽再过来。”
秦御却眯了眼,突然抬手,道:“再废话本王亲自送你进浴室。”
他一副要亲自动手,扒了她的衣裳,将她丢进浴池的架势,顾卿晚吓的一哆嗦,忙道:“不用,不用,殿下说的是,草民这就沐浴更衣。”
言罢便冲秦御先前指点的方向跑去,瞬间身影便消失在了书房东边的绣腾马图楠木屏风后。秦御站在门口,挑唇一笑,这才施施然迈步在书房中走了两圈。
“爷。”
外头响起宋宁的声音,秦御应了声,书房门打开,宋宁带着人搬着桌椅进来,请示秦御道:“爷看这书案放在哪里合适?”
秦御方才已是转了两圈,心中有了打算,抬手一指,宋宁愣了愣,抽了抽唇角,忙指挥着侍卫将大紫檀木的书案抬了过去。又放好了椅子,摆好笔墨纸砚等物在上头,便带着侍卫赶忙退了下去。
秦御这书楼建造的很多,顾卿晚从后头进了内室,里头却是一间卧房。布置的舒适而清爽,想必平日里秦御看书办公累了就会在此歇息。
卧房这种地方太过私密,顾卿晚只觉站在其中,四处都是秦御的气息,她不敢多看,继续往里头走,果然绕过多宝阁,便是浴房所在。
浴房的门口竖着一张阔大无比的六扇绣山水风光的紫檀木底座雕刻松纹屏风,绕过屏风,顾卿晚微愕当场。
只见这里竟是一间极大极奢华的浴室,白玉石雕砌的超大浴池,黑色大理石铺就的平整地面,四周垂着秋香色乌金云绣的纱帐。池子边儿上放着一张黑檀木雕花翘头美人榻,旁边摆着成套的茶几,上头放了甜白瓷茶具,白瓷绘五彩花卉莲花果盘,里头已放了冰镇的时鲜水果。还有一碟子各种干果,一碟子小糕点。
角落里摆着一张香案,正中摆着白玉四足双耳貔貅鼎,鼎中正缓缓燃着清雅的不知名的香。这浴池下大抵是铺了地龙,里头已储了微微腾着热气的水。
从前即
从前即便是顾家不曾衰落时,顾卿晚沐浴也用的是浴桶,这样奢华的浴池,对现代而来的沈清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可放在这什么都靠人力的古代,那可真身豪的不能再豪了。
如今进都进来了,再扭扭捏捏的,暴露的可能性只会更快。故此顾卿晚咬了咬牙便开始飞快的脱衣,谁知她刚脱下外衫丢在美人榻上,又褪了鞋,除掉足衣。外头便传来了沉而稳健的脚步声,顾卿晚瞪大了眼,浑身一僵。
接着便猛的跳起来,慌慌张张就要往身上再裹着衣裳,不想她正忙乱,那脚步声倒在浴室门口停下了,接着响起秦御的声音。
“兔兔,滚出来!”
兔兔?
顾卿晚闻声四望,却没看到兔兔的影子。之前她进这院子时,倒是记得兔兔站在她肩头玩闹,后来进了屋,秦御和她说话,兔兔便没了影啊。
难道它跟进这浴池了?在哪里?
顾卿晚生恐秦御找不到兔兔跑进来,一边哆嗦着将外衫又往身上套,一面双目如电,焦急的在浴房四处找,谁知她慌张之下,脚下一滑,噗通一声竟是直接滑进了水池中。
顾卿晚被溅了一身水,发髻也乱了,被水一浸,散落在脸上,她抹了把脸,就听吱吱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望去,兔兔藏在水池边缘,正一面悠闲的蹬着腿,踢着水,一面瞧着她吱吱叫,脸上神情分明是在嘲弄她。
这小东西竟然还会游泳!
从前看新闻,说有猴子冬天还知道去泡温泉,她还兀自新奇,此刻瞧着兔兔那泡在浴池里悠然自得的模样,顾卿晚却只觉头疼可恶。
外头脚步声再度响起,顾卿晚冲着兔兔便是一扑,将它从水里捞起来就往岸上丢去,扬声道:“它出去了,出去了!”
说话间已将兔兔扔了上去,兔兔吃不住力,滚了几下,这才爬起来,浑身**的站在岸上冲顾卿晚呲牙,顾卿晚恶狠狠的蹬它,又指了指手腕上的玉莲花,无声的威胁兔兔。
“出去!”
兔兔这才委屈的抽了抽鼻子,抖了抖浑身湿哒哒的毛,跑了出去。
外头脚步声去了,顾卿晚长松一口气,只觉心肝都要跳出来了,她靠在池壁上,听了半天动静。外头静悄悄的,再没人靠近,她才将身上湿了的衣衫一件件除去丢了上去。
却说,秋霜院,惜薇到时,礼亲王妃正在偏殿中看准备给明珠郡主添妆的礼品单,听闻凌寒院的丫鬟来了,便忙人带了进来。
惜薇本来就是礼亲王妃身边的丫鬟,四年前赏赐给秦御做了丫鬟,乃是准备给儿子收房用的。奈何秦御根本没看上,一直也没动静,后来秦御出征,惜薇便在凌寒院侯了这么些时日。
如今秦御回来了,她的年纪也不小了,若然再不被收房,等着她的便只有配小厮一途,她不想如此,这会子自然是想尽了法子,不放过一丝机会的。
进来冲礼亲王妃福了福身,惜薇便笑着道:“禀王妃,二爷已经从外头回来了,说是一会子便来给王妃请安,且要亲自陪同护送王妃前往义亲王府。怕王妃惦记着,命奴婢赶紧来回禀一声呢。”
今日一早,秦逸已出府往城外庄子接礼亲王去了,一会子大抵也不会回府,便会直接去义亲王府。明珠郡主是义亲王妃所出嫡女,礼亲王妃自然是希望秦御去的,听闻他要和自己一起过去,也是高兴,点头问道:“阿御这会做什么呢,一会子去了义亲王府也吃不好,倒不免要吃酒,我这里准备了些膳食,是要用些再过去的,若是阿御无事不防过来陪我一起。”
惜薇便笑着道:“二爷带了个少年公子回来,也不让奴婢们伺候,便拉着那少年进了翰墨院,倒不知是不是有要事,王妃也知道二爷的脾气,不喜奴婢们多问,奴婢有负王妃所望,请王妃赎罪。”
礼亲王妃闻言略愕了下,道:“什么叫拉着个少年公子?”
惜薇抿了抿唇,回答道:“那公子瞧着十五六模样,从前并不曾见过,生的很是俊秀,气质也出众,只是穿戴却不似高门大户的公子。二爷带着那公子进了凌寒院,那公子好似并不愿多留,是二爷亲手拽着那小公子的手臂将其带进翰墨院的。”
礼亲王妃闻言便更加惊讶了,又问了惜薇好几句,见她确实不知道别的了,这才吩咐陈嬷嬷,道:“你去将……”
礼亲王妃正想让陈嬷嬷去唤外院主簿过来问话,就闻外头响起了丫鬟的请安声。
“见过张侧妃。”
“王妃姐姐做什么呢?”接着是一道低柔婉转,娇媚无比的声音响起。
礼亲王妃吩咐声微顿,既是刘侧妃来了,那么便不好现在问话了,她冲陈嬷嬷摆了摆手,陈嬷嬷便迎了出去。片刻便有个打扮华丽的妇人随着陈嬷嬷进了屋,她穿一袭玫红色斜襟遍绣海棠花的云锦长褙子,下头套着乳白色的拖地烟笼桃花惊涛裙,腰间紧紧束着淡紫色宫绦,下面坠了块玲珑剔透的白玉禁步。
一头青丝挽了个朝云近香髻,斜插着一支红宝石金累丝珠钗,手拿一柄美人仕女图的薄纱菱扇,脚踩一双石榴红缎孔雀线珠芙蓉软底鞋,腰肢款摆的冲礼亲王妃福了福身。
头上的红宝石流苏轻轻荡漾,映衬着娇媚如芙蕖般的脸蛋,柔缓的道:“给王妃请安。”
这乃是礼亲王的两位侧妃之一的刘侧妃,她膝
侧妃,她膝下育有三郡王和五郡王。除此之外,王府中还有个四郡王乃是赵夫人所出,其她的侧妃和夫人皆膝下空虚,或是孩子未曾生下来,或是早早就夭折了。
因刘侧妃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又对王府子嗣有功,因而在王府腰杆也挺的比较直。
礼亲王妃淡淡点了下头,道:“坐吧。”
“谢王妃。”刘侧妃说着站起身来,笑着往旁边的绣凳上坐了,这才冲丫鬟摆了摆手,取过丫鬟手中捧着的东西,道,“王妃也是知道妾身,平日是个惫懒的,又总想着王妃身边的丫鬟们都是心灵手巧的,也仗着王妃宽厚,便懈怠了些。这不,这两日外头闷热的紧,出不去门,妾身整日闷在房里就拾起了针线,给王妃做了一条抹额,却也不知道王妃看不看的上。”
她说着将手中的抹额送上,礼亲王妃接过,瞧去,却见是一条淡紫色锦缎缝制的,上头绣着雅致纤巧的淡粉色梨花瓣,纷纷扬扬,倒是好看。抹额的中间镶嵌着一颗不小的粉色大珍珠,发着珠光,应和着那粉色梨花倒是别致典雅。
刘侧妃说是自己亲手做的,礼亲王妃却也不会傻傻的就信了,只笑着道:“妹妹有心了。”言罢,将抹额递给向雪,示意收起来。
刘侧妃便又柔声道:“王妃一会子是要去义亲王府参加喜宴吧,妾身过来就是想和王妃说声,三爷和四爷昨日傍晚和华阳伯府的几个少爷在仙岳楼吃酒,伤了身子,昨日夜里折腾到半夜,今日一早气色都不大好,大抵是去不成义亲王府了,还请王妃念他们年幼不饶事上,莫要怪责才好。”
礼亲王妃闻言略拧了眉,道:“喝酒伤身,怎么能吃那么些呢,宿醉真是折磨人,可让太医看过了?”
刘侧妃便道:“看过了,施了针,如今已是好多了,不敢劳王妃惦念。”
礼亲王妃却沉声道:“这是什么话,本王妃乃是他们的嫡母,母亲关心儿子如何还道不敢二字?”
礼亲王妃面上略沉,刘侧妃像是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忙站起身来,福了福身,道:“是妾身说错了话,王妃赎罪。”
礼亲王妃抬手示意她起来,刘侧妃再度坐下这才面露欲言又止之色来。礼亲王妃不耐烦陪消磨时间,便道:“有什么话就说,这般吞吞吐吐的可不像是妹妹的性子。”
刘侧妃便抬起水媚的眼眸来,抬着团扇,遮着唇轻呼了一声,道:“哎呀,原来王妃都看出来了呀。”她说着尴尬的放下团扇,道,“既然如此,那妾身便也不遮掩了,确实是有一件事儿要和王妃说,是关于咱们二爷的呢。”
礼亲王妃听闻她提起秦御,不觉略拧了下眉,刘侧妃便道:“这事儿啊,还是三郡王和四郡王昨儿在仙岳楼喝酒听来的,说是他们二哥昨日中午也去了那酒楼,还因为一个少年郎和周首辅家的姑娘闹了些不愉快,当着好些人的面打了周家的脸面。”
事关儿子,礼亲王妃自然是在意的,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旁边炕桌上,道:“到底怎么回事?”
刘侧妃叹了一声,方才道:“说是那个少年郎和周家的姑娘生了些龃龉,结果不知怎的那小公子竟一头扎进了二爷的怀里去,结果二爷竟没踢开那少年,还抱着他坐下当众为他出气,出手教训了周家姑娘和另外两位官宦小姐。后来,二爷离开时,更是带走了那少年,又将其单独唤进马车中相处了一个来时辰啊。王妃,按说这样的事儿,不该妾身来多嘴告知,可妾身既然知道了,那若不说出来,还让王妃姐姐蒙在鼓里,妾身实在心有不安……”
刘侧妃还在念念叨叨的说着,礼亲王妃却觉呼吸困难,头晕耳鸣。
她本来就有心病,此刻听了刘侧妃的话,就更觉一颗心往下不断沉了。这样的事儿,刘侧妃不可能信口雌黄,也没信口雌黄的必要,若是说谎,只要一打听就知道,刘侧妃不可能蠢的不经证实便敢胡言乱语的败坏秦御的名声。
既然她这么说了,那便是真的了!再想到方才惜薇说的话,言道秦御带了个少年郎回来,且还拉着人进了翰墨院,礼亲王妃一时间面色难看,再也呆不住了,一手重重拍在了炕桌上,道:“外头人传些流言蜚语便罢了,刘侧妃难道不知王府外言莫入,内言勿出的规矩吗?如此碎嘴多舌,胡言乱语,委实不该!”
刘侧妃面露惶恐之色,忙站起身来,垂头唯唯诺诺的道:“王妃教训的是,妾身再也不敢了。妾身也是担心二爷,生怕流言传的太快,碍了二爷的声名,这才想着早早让王妃知晓,也好采取补救之策。”
礼亲王妃便摆手,道:“好了,你先下去吧,好好照顾三爷和四爷。”
刘侧妃这才福了福身,迈步退了下去。
她出去,陈嬷嬷见礼亲王妃浑身都在微颤,便恼声道:“刘侧妃的话不尽不实,王妃莫要信了她,她就瞧不得王妃半点好。从前王妃不还担心世子爷的,如今世子爷身边不也有了侍妾?世子爷既能收用紫云,二爷也不为有什么问题,王妃且放宽心,二爷如今年纪还少,即便有个轻狂时候也没什么的。”
秦御和秦逸迟迟不收用通房的事儿,礼亲王妃瞒的再好,也只是不往王府外传罢了,刘侧妃自然是知道的,刘侧妃明白礼亲王妃的心事,偏偏还来说这么一番话,分明就不按好心,是来瞧热闹,戳王妃心窝子,嘲弄王妃来的。
陈嬷嬷宽慰礼亲王妃的话,礼亲王妃却没听到心里去,反倒更加焦躁了。
因为秦逸那边,紫云虽然抬了妾室,可秦逸回来这么些天却是一次都没去过,秦逸那边她还吊着心呢,如今秦御这边直接便暴出来这样劲爆的消息来,怎容礼亲王妃乐观?
她豁然起身,迈步便往外走,道:“不行,本王妃得亲自去凌寒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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