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忌有心考较众人,便说道:“诸位不妨畅所欲言,若是流贼来攻的话,敌军会采取什么策略。”
慕容先原本就是大明西北的军将,于西北的情况较为熟悉,近日以来又一直关注流贼的动静,潜心研究应对之策,准备的比较充分,听闻赵无忌开口,便起身说道:“末将于此有些心得,愿为大人讲解分析一番。”
赵无忌点头应允,慕容先便吩咐手下,挂起了一幅巨大的西北地图,他以手指着地图,沉声说道:“我葭州属下,共管辖四个县城,分别是葭州、吴堡县、神木县与府谷县,最南端的县城乃是吴堡县,相对而言,吴堡县离贼军也最近。”
“如今贼军远在商洛一带,距离最近的吴堡县尚有一千多里,属下以为,贼军若是来袭,必是以一路偏师来攻,且必是骑兵。”
赵无忌面带微笑,问道:“慕容将军为何如此笃定?”
慕容先说道:“贼军之所以声势浩大,屡剿不绝,并非实力强于官军,而是其行踪飘忽不定,来去如风,流动性强大无比。”
“正因其流动性强,所以流贼一路行来,若是所过地区官军实力弱小,贼军便可以用强大兵力击溃官军,而后再行那烧杀劫掠之事;若是前方官军实力强大,则贼军便避而不战,远遁千里,而官军追赶不及,末将以为,流贼最可怕之处,便在于其强大的机动性。”
赵无忌闻言,抚掌说道:“慕容将军所言极是,一眼便看穿了流贼的实质,不错,流贼流贼,流动之贼,强大的机动性才是他们最可怕之处。”
慕容先笑了笑,继续说道:“流贼若是以主力来攻我葭州,则正是取死之道,诸位请看地图,我葭州北方及西方,便是长城,东面则是黄河天险,流贼主力若是来攻,只要我军阻得贼人几日,则洪大人正可自流贼后方,瓮中捉鳖,到时洪大人的大军在南,而西方、北方是长城关隘,东方则是黄河,流贼如入牢笼一般,便是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但若是贼军以一路骑兵偏师来攻,则又有所不同,骑兵机动力极强,一击不中,便远走高飞,我军如今骑兵只有六百骑,无法阻止敌军逃逸,骑兵速度既快,偏师人数又少,便是洪大人的大军也无法拦截。”
“是以末将判断,流贼若是来攻,必是以一路骑兵为偏师进袭,如此方能进退自如,立于不败之地。”
陈国宝在一旁笑着说道:“慕容将军的分析非常精彩,若是贼军果然来袭,却不知四座县城,哪座才是贼军攻击的重点?”
慕容先微微一笑,说道:“敌军若是前来,目标最有可能便是神木县!”
陈国宝说道:“这又是为何?”
慕容先用手指着吴堡县,说道:“四县中,吴堡县虽然位置最为靠南,然而吴堡县扼秦、晋之交通要道,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城池坚固,守备森严,以骑兵攻坚城,极为不智,且吴堡县一带,丘陵起伏,沟壑纵横,非常不利于骑兵作战,敌将只要稍有见识,便不会以吴堡作为攻击目标。”
慕容先的手指继续上移,指向了葭州,说道:“葭州为我州衙所在地,防卫力量在四地之中,当属最强,再者此地山丘连绵,沟,涧、坡、梁交错其中,地势复杂,骑兵来此,乃是自寻死地,所以也不会被敌军做为攻击目标。”
慕容先又指着府谷县说道:“府谷县位于我大明与蒙古边陲,城池的坚固程度为四地最强,并且此地地形支离破碎,沟壑处处,依旧是不利于骑兵。”
“我神木县大部分地形为草滩区,地势平坦,十分利于骑兵奔驰作战,县城城池虽然修缮过,然坚固程度依然无法与府谷,吴堡相比,更重要的是,如今我葭州境内,神木县最为富裕,贼人目标无非求财,故此本将判断,贼人不来则已,若来,则目标大半便是神木。”
“啪啪啪啪……”慕容先话音刚落,赵无忌便拍起手来,说道:“慕容将军有心了,分析得有理有据,本官佩服,若是敌军来袭,将军可有何应对之策?”
听了赵无忌的赞许,慕容先的脸上露出兴奋之色,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末将以为,可以严令葭州,府谷,吴堡三地守军日夜戒备,时时巡逻四处,排查隐患,不可懈怠,免得被敌军钻了空子,我军主力则可扼守神木县以待敌军,敌军若是不超四千之数,则不必忧心,末将愿率领精兵强将,为大人破敌。”
赵无忌问道:“若是敌军超过四千,又该如何?”
慕容先说道:“我军可用兵力只有两千,虽然都是跟随大人征战后金的百战精兵,然闯贼,张献忠也都是积年巨匪,战力强悍,兵力差距太大的话,只能固守待援,寻找战机,洪大人大军在后,敌军断然不敢多加耽搁,三日内攻不下城池,也就退了。”
赵无忌皱着眉头说道:“我军火器犀利,贼军想要破城也属不易,只是贼军过境,城外的百姓却是要遭殃了。”
夏允彝在一旁叹了口气,说道:“大人,世事本就难以两全,敌军若是势大,我军兵力不足之下,能守住县城不失,已属难得,城外的百姓,那却也顾不得了。”
陈国宝恨恨地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我军三千好汉子,葬身草原之上,否则五千精兵在手,大人又何惧这些流贼?”
赵无忌心情也有些沉重,说道:“将士们的血,不会白流,早晚有一天,本官会亲率大军,前去盛京,向皇太极讨还这笔血债,这笔账目前暂且记着罢。”
众人又议论了一番,最后皆认为慕容先所言很有道理,于是赵无忌便传下命令,令各地官兵严加警戒,不得疏忽大意,又令慕容先,商敬石抓紧练兵,争取早日练成强兵,拱卫家园。
众人散去之后,赵无忌独自一人思忖良久,希望能想出个办法,尽量保住城外的百姓,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兵力不足之下,能腾挪的空间很小。
赵无忌想了一下午,也没想出什么太好的办法,吃过晚饭后,他推脱有事,独自一人睡在了书房,辗转反复之际,思量的依旧是退敌之策。
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到最后他还真想出了一个法子出来,兴奋之际,突然听到外面鸡鸣之声,这才知道,自己竟然想了一夜。
赵无忌叹了一口气,打起精神起了床,先是跑步、锻炼了一个多时辰,吃过早饭后,便命人唤杜红儿前来,说道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