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可望急中生智,猛然拔出佩剑,刷的一声,锋刃闪过,便砍下了一个跪下磕头士卒的头颅,殷红的鲜血顿时洒了一地,孙可望大喊道:“这都是官军的奸计,谁再敢胡言乱语,扰乱军心,就是这个下场!”
眼看主帅动怒,拔剑杀人,刚才跪地磕头的士卒们赶紧纷纷站了起来,毕竟神佛远在天边,主帅的利剑可就在眼前。
孙可望怒道:“吾身经百战,一路走过无数尸山血海,就算神佛亲至,吾也不惧!来人,给我点火把这棵树烧了。”
当下有胆大的士卒上前,用火把将这棵老树点燃,火舌在树干上不断吞吐,发出噼啪的响声,一阵黑烟弥漫开来,很快,整棵大树都淹没在了火焰中。
孙可望不发一言,扭头便走,刘文秀,艾能奇见状紧紧跟上,刘文秀快走几步,追上孙可望说道:“大哥,先是折了钻天鹞,又有此不祥之兆,敌方绝非易与之辈,不如,我们改道向东,横渡黄河罢,钻天鹞既死,报仇之事也就罢了。”
孙可望猛地站住,无奈地扭头对刘文秀说道:“先是折了钻天鹞,若是攻打赵无忌也半途而废的话,到时如何跟义父交代?”
刘文秀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哥又何必介怀?”
艾能奇在一旁说道:“二哥你未必过于谨慎了,咱们自小跟着义父纵横天下,又怕过谁来?何况李过的闯军过几日便到,若是连进军都不敢,岂不为李过,刘方亮所笑?”
孙可望点了点头,说道:“老三说的有道理,老二你是上一仗被人打怕了,咱们过的本就是刀尖舔血的日子,胆子太小可不成。”
刘文秀顿足说道:“明知敌人难以对付,又何必勉强攻打?义父不是经常教育咱们,敌弱我打,敌强我避吗?”
孙可望摇了摇头,说道:“算上李将军的援军,我军一万精兵,还不够强?若是连小小的神木县都不敢打,岂不为天下人所笑?老二,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说,吃完饭后便出发,一路严加警戒,不可使官军钻了空子。”
此后,孙可望率领这五千骑兵,小心翼翼前行,一路上却再未遇上一个明军,只是稀奇古怪之事却是不少,比如每天晚上营寨周围便传来呜咽之声;有一日行军,发现路上出现两排巨大的脚印,仿佛巨人足迹一般,脚印深深没入土里,可以想象巨人的身躯该有多么庞大。
又有一日,路边两旁树木之上,不知被何人刻上了一张张诡异的鬼脸,鬼脸嘴巴微张,似是在笑,道路两边,不知几千棵树木,几乎每棵树上面都有一张一模一样的鬼脸,似是有几千只鬼,正在笑着看向行军的诸人。
一路种种异象,使得孙可望的军中士卒,心里慢慢开始惴惴不安起来,看得见的明军不可怕,看不见的鬼怪才让人恐惧,再联系起前几日营门老树上那个蚂蚁写成的“死”字,虽然在孙可望的弹压下,无人敢公开议论,但是私下里,很多士卒已经开始暗暗地谈论,认为这一切必然是那位通晓仙术的神木县赵无忌搞出来的。
于是,这些纵横西北,中原各地,令各路督抚闻风丧胆的强兵悍卒们,这几日在山里走路时,总觉得心惊胆战,莫名地感觉后脑勺有阵阵阴风袭来,连带着看着道路两边黑黝黝的树林子,都像是随时要有择人欲噬的妖怪窜出来一般,当真是风声鹤唳,杯弓蛇影,好不痛苦。
还好,经历了四五日神经高度紧张的行军后,五千精兵终于有惊无险地走出了山区,来到了神木城下。
看到一望无际的平原时,士卒们无不热泪盈眶,心中满满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太好了,终于从那片充满妖气的山里走出来了。
只是他们的未免有些高兴的太早了,因为当天晚上,他们又听到了那种熟悉的呜咽之声……
次日上午,顶着一对黑眼圈,脸色铁青的孙可望等三人骑在马上,远远望着这座传说中富庶美丽的县城。
“看着城墙不算很高,不过修缮的很好,不像是曾被林丹汗和多铎围攻过的样子。”说这话的是刘文秀。
“终于到了,大哥,下令进攻罢。”这是艾能奇。
“你傻啊?用骑兵攻城?你没看到那城头架设的大炮?等李过的大军来了再说罢,此城城池不大,守军应该也没多少,要是钻天鹞还在的话就好了,可以让他去打头阵。”这是孙可望。
“大哥,我感觉我们好像上了钻天鹞的当了,他当初可是说此地防守薄弱,极易攻取的,现在对方有铁甲陌刀兵,有火炮,还有仙……,还有先前碰上的几个将领,明显是个硬茬子。”这还是艾能奇。
“不怕,再有几日,等李过的大军到了,到时让他们的骑兵放箭掩护,我军随后强攻,此等小城,半日可破,到时里面数不尽的金银细软,随便你们取用。”孙可望给两位兄弟打气说道。
等待李过的日子……如此漫长。
除了每天晚上例行的鬼哭狼嚎之音,营寨内也多次出现不可思议之事件,比如某天早上醒来,发现军中几个小头目在睡梦中没了脑袋,吓得孙可望等人晚上营帐外一定要安排二三十人,举着火把侍立在旁;
不知是谁半夜在伙房的食物中偷偷掺了巴豆,吃得士卒们上吐下泻,一天要去几十趟茅房……还好发现的早,只有几百名士卒中了招;
更有一天夜里马圈莫名其妙地失了火,惊恐的马匹在营帐内四处乱窜,几乎就要炸了营,也亏得孙可望等人运气逆天,士卒熟知马性,再加上他们最近一直都是小心谨慎地戒备着,居然也没造成太大的损失。
不过马匹炸营那一瞬,多年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孙可望,突然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觉得头皮阵阵发麻,不过随着马匹逐渐被安抚下来,那种感觉又突然消失了。
四日之后,李过的大军终于如期抵达,看着面貌枯槁,神情憔悴,眼圈黑得跟熊猫似的孙可望三人,李过讶异地问道:“三位兄弟,短短几日不见,何以变化如此之大?”